第48章 皇会上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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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听见释阿主的声音,达宁身形一顿,就像被山间的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一样,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蓝宝石一般的瞳仁骤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达宁甚至不敢往初令身后去看,他收回手,立刻摆动鱼尾后退,远离平台。
一眨眼,他已经把身体完完全全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房间突然安静,从沉重的两个字落下来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安静。
初令整理好衣领,站起身,转身注意到释阿主用一种薄凉,怒意的眼神望着水里的鲛人,周身的气压低了很多,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惊慌失措的达宁,叹口气,向释阿主解释道:“他只是想让我下水去玩,又害怕我湿了衣服。”
被水流包裹全身的舒适充斥大脑,伴随少年好听的嗓音让达宁瞬间有了安全感。
他勉勉强强抬起头去看释阿主阴沉的脸,似乎是在证明初令说的是对的。
释阿主不疾不徐的朝二人走来,把视线移到初令身上,缓缓道:“抱歉,达宁不懂规矩,让药师长见笑了。”
初令轻轻摇摇头,道:“没有。”
“艾以在楼下等你。”
他虽然在对初令说话,竖线瞳仁墨绿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水里面不敢和他颤颤巍巍对视的鲛人,不愿离开视线分毫。
“药师长衣服湿了,要换下来吗?”
衣领湿了一点,并不碍事,听见艾以等他,初令用安抚的眼神望了望达宁,道:“不麻烦了,先走了。”
“嗯。”
初令跟达宁说完再见后,转身要走。
达宁突然有了动作,有些着急的往平台这边靠了靠,想伸手去抓初令,但是被释阿主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望着释阿主阴沉的脸和害怕惊慌的达宁,初令无奈,再次回头,对释阿主轻声道:“他没有心智,不懂罢了,耐心些,像教孩子一样教他就可以。”
再待下去就是不懂事了,说完这些,初令也只能转身离开,留达宁自求多福。
见浅金长发的少年消失在楼梯处,达宁失望的撇了撇嘴。
可是这种失望的情绪他来不及回味,他面前还站着一个气场强大到占据他整个大脑的人。
释阿主慢慢来到平台处坐下,长腿放在缓台上面,冰凉透亮的水刚刚淹没小腿,眯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达宁。
从他坐下去的那一刻,达宁便警觉的往后靠,甚至贴上了身后玻璃边缘上铺的大理石台阶。
他的鱼尾在水下小幅度摆动,调动全身的肌肉绷紧,准备逃跑。
“达宁。”释阿主勾起一抹笑意,表于面,未达心,他朝达宁唤道,并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这个样子就像招呼宠物来身边吃饭一样,“过来。”
达宁可以听出来释阿主不高兴,听见名字从释阿主嘴里出来,身体筛糖一般忐忑不安,战战兢兢。
男人的声音好听低沉,是醇香的酒,比普罗赛明的人鱼族里任何一个乐器都有渗透力,可以和人鱼勾人的嗓音相媲美,完美诱惑猎物,直到他的内心。
对达宁而言,是极致的诱惑力和吸引力,但是男人的这副样子,他一样的了解,熟悉不过。
他能想象,乖乖听话过去之后,要承受的代价让他害怕,男人会让他无路可退。
达宁犹豫的看着释阿主朝他伸过来的手,心里渴望,想去握紧它,想把它放在脸上,想通过它感受男人的温度和不知名的情感……
他心乱如麻,皱紧眉头苦着脸,翕动双唇,侧立起来的三角形薄透耳朵不安且跃跃欲试的微微摆动,仿佛想着什么两全其美的对策。
鲛人畏畏缩缩的在水里一动不动,长时间消耗时间和耐心,释阿主脸色更加不悦,看着爱人的眼神也有了恼意。
他收回笑意,压下会伤害爱人的怒火,一字一句警告他,道:“我不喜欢在水里,你最好乖乖的过来。”
感受到空气里突如其来的火药味,达宁被迫终止了所有念头和思绪。
他知道男人很生气,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鲛人不情愿的朝释阿主游去,犹豫再三,一只手搭上释阿主的手心,一只手撑着男人分开立起的大腿膝盖,借力支起了上身。
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水流声砸破寂静,达宁顺势把身子嵌在男人两腿之间,他双手扶着肌肉紧实的手臂,攀上宽阔的肩膀,僵硬的身子找到了一个支撑力后,慢慢卸力靠在释阿主的怀里。
释阿主丝毫不介意他带出来的水打湿了自己大片的衣服,青筋突兀的手来到达宁纤细的后腰,似铁钳一般把人固定住。
二人静静的相拥,达宁紧张的颤抖着身子,默默感受着后腰摩挲的手,那种渴望,畏惧和忌惮夹杂在一起的可怕陌生感让他不发一言。
男人同样很沉默,怀里人的战栗他感受到了,他理所当然的选择视而不见,继续肆意抚摸,引出鲛人更多的恐惧害怕,紧张不安的情绪。
达宁想起这段时间,释阿主教给他的东西,鼓足勇气,做好强大的心理建设,试探性的把唇凑了过去,轻轻在男人的薄唇上吻了吻。
“我……知道,我错了。”他记得释阿主说的所有话。
除了男人,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能喝别人给的东西,不能靠近别人,不能让别人碰自己,他一字不落的全记在了心里。
可是初令不一样,他的好朋友心情不好,他不能坐视不管。
有爱人的一个吻,什么都不重要了。
释阿主接受达宁的吻,懂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爱人之间的占有欲不是现在的达宁能懂的。
滑滑反光,冰凉坚硬的鱼鳞,手感很好,就像在触摸在阳光下回归平静,变得温柔,没有波澜的大河,一时间有了全世界。
释阿主很喜欢,他偏头亲了亲达宁的脸颊,轻轻喘气,在他耳边意有所指,道:“就这个形态,用鲛人的形态。”
传达出来的意思太明显,意识到男人直白的向他qh,达宁红了脸,心里明白,用鲛人这个样子对他来讲是非常不利的。
措不及防,鲛人瞬间爆发力量,大力推开释阿主往水里游去,想要逃避,他反转身体入水,过长的鱼尾却在调整入水姿势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水面。
鱼尾后端有半米长如同薄纱蝉翼一样的尾尖,在水里可以像曼妙的白纱绽开,灵动美丽。
释阿主反应迅速,很快从意外中出来,在达宁彻底躲进水底之前,手掌挥过,抓住了实肉的鱼尾,轻松一提,把原本要逃跑的鱼给提出了水面。
“?!放开……”
达宁感到头脑充血,眼前一黑,唯一能施加力量的鱼尾被人捏住,控制了他的全部行动,突如其来的桎梏让他没来由的惊恐。
他绷紧腹部,支起上身,像鱼一样扑腾,抬腰挣扎,倒立的姿势把全身最柔软的要害展现出来,比平日里的危机感更加严重。
达宁苦苦挣扎,因为倒立的姿势不舒服,加上捏他的人力气极大,所以他抬眼望着罪魁祸首的眼神里带有不满和可怜。
抓着的鱼鳞很光滑,达宁又不要命的乱动,释阿主担心过度倒立着的姿势挣扎伤了他,另外一只手立刻从下面抄起他的腰,把他横抱在怀里。
终于有了依靠,达宁搂紧释阿主的脖子,松了一口气。
他转眼看男人得意的笑颜,满脸不高兴,释阿主和他贴着额头,强忍下笑声,道:“回房间。”
皇会第一天
露空圆顶下的大理石圆桌上举行的第一场会议,各个主族家族的代表已经来到了主殿上落座,其余官员和小族代表则分散在其他别殿。
整个皇会大堂安静肃穆,十几个别殿的门开开合合,传出激烈严肃的讨论声,准备好的大量钢笔和墨水物尽其用,每个人在纸上写下各种意见。
投票不断进行,拿出来的废纸铺满了整个大堂。
源源不绝的资料送进来后,又有精简的条文报告密封完好,汇总完成之后,放在红绒托盘里送到主殿。
数百名仆人忙忙碌碌,却又井井有条,寂静的走廊上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外界的侍卫和军队把守,站立的队伍到五百米开外,周围没有一点点声音。
威严的声音从主殿传来,森苍家族的族长狄尼在听完艾以的讲述后,他语调低沉,双手随意搭在座椅的两侧,幽蓝的瞳仁加深几分:“药师初文未逃其毒手,这种挑衅,皇都忍不得。”
直径六七米的圆桌上只落坐了十几人,会议室空旷,一个人说话,即使不刻意加大声音,依旧清晰响亮。
连耶点点头,没说什么。
皇会很正式,他头上带着象征皇城国主的皇冠,虽然面色依旧青灰羸弱,但是举手投足依旧有身为皇族的高贵气质和气场,犀利果断的眼神和铿锵有力的声音与他虚弱的身体并不相符。
他微微眯眼,转向一旁的法官,肃声道:“中流。”
话落,高傲内敛的女人平静开口道:“情况棘手,影响广泛,考虑牵扯的人过多,确实不适合一一抓捕。”
特力巴伦扶了扶面上的眼镜,露出精明的目光,散发上层阶级的精英气息,仿佛就是为了政事而生。
他漫不经心道:“浸水腐烂的种子和已经发芽的种子本质一样,罪恶的生长只是时间问题。”
“不及时补救,选择一窝端,损失会更大。”艾以望向沉思的大皇,修长干净的手指没有一丝赘肉,握住一支质感很好的钢笔,敲了敲面前厚厚的一沓资料,发出沉闷的响声。
狄尼侧目而视,脸上的刀疤和魁梧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凶神恶煞,并不好惹,他沉吟道:“可是,耗时耗力耗材也不是长久之计。”
特力巴伦嗤笑一声,靠在椅子上,摆摆手,泰然道:“这些损失,富强的皇城承受的起。”
拜一灵活的转了转手里的钢笔,眉宇因为特力巴伦的话蹙起,正色道:“圣恩加力,不必要的损耗没有必要去牺牲。”
中流一手拿笔,一手拿本,随时记下值得记录的东西。
她的眼神睿智,充满女性的知性和耐心,穿着一丝不苟,正经沉稳,分析道:“目前为止,从国库出发并不适合持久战,速战速决符合当下皇都的情况。”
她拿着国库的资料和军堡的武器库数据,前后翻了翻,着重画了几个圈,交给一旁的仆人,递给了高坐的连耶和身侧的艾以。
静听很久的释阿主听明白了中流的意思,想到这种办法的后果,不禁攒眉道:“从民众下手,拿无辜人开刀,就符合吗?”
特力巴伦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光,冲他笑道:“坏种结坏果,我们又何必执着去挽救。”
释阿主合上手下的资料,缓缓靠坐在座椅上,双腿交叠,面无表情的迎上特力巴伦的视线,道:“未知的结果要种下才知道,该整理的整理,该消灭的消灭,因为嫌弃下功夫而不去做,也是逃避责任。”
身旁的狄尼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最后是否来得及,也是难说。”
“没错,万一最后情况严重,这责任谁承担?”
“说来说去,就是杀肥猪的事情,我们谁来干的问题。”
艾以刚毅俊美的面容更加冷硬,直视刚才泛泛而谈的特力巴伦,冷声打断其他人,肃然问道:“是好是坏怎么预知?”
听见艾以问话,特力巴伦死去的兴趣回笼。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心里人,支着下巴,微微挑眉,语气里有些狂妄,傲然道:“规则定义,自然是上层者和胜利者的话语权。”
“先皇曾言,民心所向即为胜利,破局之战前,战火连天,喜好战功,民不聊生,最为严重的是民心受损。”释阿主从容不迫的说着,瞬间把众人带回了十几年前。
拜一眼冒蓝光,点头认同。
他凝思片刻,放下转动的钢笔,双手交叠,两臂弯处撑着桌面,支起下颌,继续说道:“后来反叛,经历了五年之战,现在又毁民众信仰,对皇都怨声载道也会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