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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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几天的二人终于能够坐下好好叙旧。
释阿主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对面前同样完成工作的艾以问道:“皇都现在如何?”
异瞳早已酸涩,是时候休息了,艾以不想再浪费半分力气,他随手将看完的文件扔到面前小山堆似的桌子上,疲倦的几乎要瘫软在软和的沙发上。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几日前难得的烈日炎炎似火烧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丝毫的热气,阴冷的空气从门缝里涌入,对他们天性生活在冰凉环境的人没有丝毫影响。
释阿主站起身来,抬手请艾以来书房的落地窗休息前:“这些年因为家族的事情,错过了许多,很久没有踏足皇都。”
“是啊,很久了,十年了吧?”艾以彻底舒展开身子,面色略显虚弱,语气里带着轻微的呼吸不稳。
“嗯。”释阿主端肃在单人沙发上,犀利骇人的瞳仁随着窗外的白金发少年慢慢移动。
艾以来这的目的是劝说释阿主离开,一起工作的这些天,一直不听释阿主提起,今天倒是他第一次主动。
“我知道,皇都有很多你不愉快的经历,可是你总不能一直蜗居在深山老林里,一年可以,十年也好,那二十年呢,以后呢,大皇不可能如此放任你。”
“只要她在一天,我与皇族的恩怨,就扯不干净。”释阿主目光森然,转眼看他,过往的种种道不明,说不完,仇恨的种子已经变成参天大树深扎内心。
“兽族是一个庞大的种族,你一人担起这重任,哪是私人恩怨能决定的?”艾以淡笑道。
“这些道理我明白。”释阿主深有体会,被情感左右决策的领导者,是不会被族人原谅和承认的。
“这些年,先皇对你和族人的态度惹兽族公愤,你归隐后,兽族没有领导人,fz人数和次数逐年上升,你此番现身,重回皇会,也会安抚下兽族族人的心。”
这时,艾以的精神瞬间回来,他才注意到不远处走廊下的初令。
他坐在那里,侍女陪在他旁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释阿主想起前段时间抓来的人,对艾以说道:“攻击你的雪豹异能者,找到审过了,反叛者一部分的资源确实来自于部分富商进行私人提供。”
他的神色平淡,但是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们虽然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皇城仍有人心不安者暗中继续支持他们。”
而释阿主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意想不到:“他们不仅为反叛者提供了那些我们知道的,还提供了,ren。”
艾以紧绷着一张脸,身上透出凌冽的气场,他脸色愈发阴沉,拜一手边十几起的失踪案应该都和他们有关。
虽然释阿主远离皇都,但是该知道的信息也是知道。
他清楚艾以来此行的目的,为了表示对他的感谢,释阿主面色凝重,对他说道:“你上次说的,我考虑了,我定会在皇会上助你。”
“谢谢。”
“无事,也是,谢谢你能把药师长带来。”
提到初令,艾以轻轻摇头,面露的狰狞和怒意褪去,说道:“这是他愿意的。”
他的视线重新寻到少年的那抹身影,初令姿势和刚才一样没有移动分毫,侍女也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初令并没有发现坐在楼上窗边的二人,还是望着灰暗的天空,欣赏雨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看了,这里虽然冷,但冻不坏他。”
释阿主看见艾以微蹙眉宇,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清楚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见释阿主幽幽的声音,艾以回拢思绪,见对面人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望着他,二人相视而笑。
待嘴角的笑意慢慢消散,艾以说道:“他不注意这些。”
沉默片刻,门外敲门声响起,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来到二人身边单膝跪下。
他语气恭敬,吐字清晰利落:“族长,明蒂公主刚才起身去往了后殿。”
窗外
“人呢?”他浪费大把时间在这里,可是一个呆呆楞楞,行动自如的活人,几个侍卫找了两个小时竟然找不到。
一个侍卫站出来回答道:“请药师长赎罪,我们确实没有找到他。”
初令不理解为什么达宁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一点身影和踪迹都寻不到。
到底是被人故意藏起来了。
“去找后院的人问问。”
“是。”
后殿
已经十年了,这是明蒂娜娜第一次踏足母亲被软禁的地方。
这里是父亲和母亲结婚时的寝宫,虽然依旧富丽堂皇,但是以往的风采已经不见。
老侍女打开尘封已久的大门,下雨天的原因,光线很暗,照不进深处。
往前走,空荡荡的偌大房间里,只在正中央摆了一张床,其余什么也没有,单薄的被褥感受不到一丝的余温,好像没有人住过。
单调的布局,单一的风格,已经没有了以往族长夫人的待遇。
太空了,和囚禁人的内心一样,空洞,冷清,可悲。
风可以放肆的在这里玩耍,没有边线,床头的烛火热烈的温度也仅仅只圈住了一部分的光亮,和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让人压抑。
身边的侍女为明蒂娜娜披上暖和的披肩,隔绝冷气,她收回眼角的泪珠,摆摆手拒绝了。
阴冷的空气,破旧的环境让她心疼不已,可是她说不出来一句怨释阿主的话。
“明蒂?”在黑暗深处坐着的人待明蒂娜娜走近的时候才通过熟悉的气息和身影辨认出是她许久未见的女儿。
母亲略显苍老的声音依旧温柔,她不自觉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回忆。
黑暗里的妇女慢慢走出来现身,曾经贵为皇族公主的人,即使被拉下神坛,却不落一丝灰尘,精致保养的脸庞带着简单的妆容,衣着整洁得体,可是再好的装饰也没有让她看上去精神一些。
褪去了珠宝首饰的装饰,卸下了繁杂的发饰,她变得普通,憔悴。
原本暗无星光的双眸因为明蒂娜娜的出现重新焕发了神色。
母女二人对立而视,还是一样的风姿卓越。
她们遥遥相望,说不出一个字来,夫人细细描摹明蒂娜娜每一处五官,甚至细到脸色,肤色。
良久,她的母亲喜极而泣,再次确认道:“明蒂,你来了。”
明蒂娜娜点头答应,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慢慢走向了她:“母亲。”
彼此的靠近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难得的再见是沤珠槿艳,短暂的停留不让她们来得及诉说思念和牵挂。
“是,我来看您了。”明蒂娜娜轻轻抱住母亲瘦弱的身子,重新感受到了儿时的美好和久违的温暖。
她拉着明蒂娜娜骨瘦如柴的双手,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灯光,替她拭去晶莹欲滴的眼泪。
女人左右看看,半晌问道:“怎么更憔悴了?”
“没有,我在兄长的照顾下很好。”明蒂娜娜摇头否认。
“那就好,想一想,上次见面是十年前,竟然离开我这么久了。”
女人垂眸抚摸女儿白净的手,看她那虚弱的气息和弱不禁风的体格,便知道明蒂娜娜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她找的药失效了。
明蒂娜娜看清了母亲满眼的担忧,偏偏没有注意那温柔漩涡下一闪而过的狠厉。
她由衷的希望生她,养她的母亲最起码能够保证平安:“无论如何,女儿希望,即使不在身边陪您,您也要平安,健康。”
听见女儿这么说,女人只是抬手温柔抚摸过明蒂娜娜酷似她父亲的眉眼,说道:“这囚徒之身,要这没用,母亲都给你,希望你快快好起来。”
投来的光线不足以照亮周围的全部,明蒂娜娜大半的脸庞融合在阴影里,垂眼沉思的样子温柔似水。
对于她的命运,明蒂娜娜并没有期待:“这幅身子,听天由命就是了。”
“不要害怕,你的父亲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想起她的丈夫,心里难得的欢喜和欣慰。
还好,他们二人共同的孩子还在。
提起威严绝情的父亲,明蒂娜娜抬眼看见母亲仅仅只是因为想到父亲便笑颜如花的模样,她不禁感到苦恼。
想起几十年来,父亲的冷漠,母亲的痴等,母亲所谓的期待简直可笑。
“这么长时间了,母亲您还没忘。”
还没等母亲回答,明蒂娜娜眼神一变,露出一抹厌恶,毫不避讳,直白对母亲说道:“您还没有想明白,父亲,他不值得你惦记。”
她所说的不值得惹恼了母亲,女人一生都痴心在那个男人身上,这种感情即便是她女儿也不能讽刺的。
女人收回刚才的温柔,呵斥道:“胡说什么,他是我丈夫,你父亲。”
“那又怎么样,父亲爱的是兄长的母亲,不是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明蒂娜娜忍无可忍。
这么多年,世人皆知,父亲与他原配妻子的情意是人间佳话,而她的母亲只是参与进来的路人,他们的世界不允许她的停留。
可只有她不死心的待在不属于她的世界,托付一个无情又多情的人。
“你太年轻,不懂这些。”说起丈夫身边在她之前的女人,她被戳到了痛处,直视明蒂娜娜的眼神带着抱怨和不满,“你那没良心的兄长都知道护住他母亲,你怎么跟我作对。”
“母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明蒂娜娜放软语气,阴冷潮湿的空气让她不自觉开始打颤。
只要一说起父亲的不是,母亲的态度便强硬陌生,让她害怕,也无可奈何。
“你是什么意思?我生你,养你,不说让你报答,可是你对我还不如你那个白眼狼的兄长。”母亲声音骤然升高,她放开明蒂娜娜的双手站起身来俯视她。
雍容华贵,端坐淑女的女人在维护爱人时力气甚大。
明蒂娜娜垂首看着空空的双手发呆,见母亲又和几年前一样,甚至辱骂她尊敬的兄长,怒从心起。
她同样站起身来直视疯癫的母亲,反驳道:“这和兄长无关,对我而言,爱我疼我的兄长比你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他好?”女儿对哥哥的夸奖,对于明蒂娜娜的母亲而言,她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质问女儿,“他杀了你父亲,软禁我,破坏了我们的家庭。”
“他没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母亲什么也听不进去,甚至颠倒黑白,不明是非。
“很多事情是您……”
“怎么无关,明蒂,你被他洗脑了是不是,你要记得,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关在这里,我都是为了你!”她出口呵斥道,挥手打断明蒂娜娜为释阿主的辩解。
母亲的眼神带着失望,悲痛,恨意和后悔,如利剑刺穿了她的心。
明蒂娜娜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母女之间总有矛盾,她麻痹情感,点点头:“我知道。”
“你如果知道,懂事,就应该为你父亲报仇。”
看女儿的态度顺从,女人气场软了下来,她捏紧明蒂娜娜瘦弱的肩膀,全然不在乎收敛力道,开始变本加厉进行洗脑。
“他是我的兄长,即使同父异母,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我怎么可能去做伤害他的事情。”明蒂娜娜不可置信,她用力挣开,后退两步,背过身避开母亲骇人的目光。
见明蒂娜娜这般抗拒,被失去爱人的痛苦冲昏头脑,女人失了理智:“所以你就放任他关着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对我不要紧,难道你父亲的仇你也要忍吗?你怎么敢在杀父仇人面前笑的那么开心?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你父亲吗?”
“父亲……”明蒂娜娜喃喃道,被这个称呼刺激。
脑海里一帧帧画面闪过,羞辱,利用,伤害哪一个父亲没有做过,可是母亲只看到他的好,甚至不相信亲生女儿。
明蒂娜娜面色惨白,白皙脸颊上的一点红润逐渐褪下,她狠狠咬紧薄唇,尝到血腥味才停止。
冷静下来后,望向母亲的眼神里迸发对父亲的强烈恨意,她一字一句吐道:“父亲,他是罪有应得。”
“啪!”
话音刚落,清脆的声音随着火辣辣的痛感袭来,让明蒂娜娜浑身僵硬。
羸弱的身体毫无防备向一旁倾斜,她立马扶住随手够到的东西,站稳身子。
在震惊和心碎时,她听见母亲气喘吁吁的声音,冷如寒冬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再胡说,我就没你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