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归正女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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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的陈举、刘国轩部约七千众重甲步卒全部登岸,几乎占领了整个辽东半岛西侧。
清军退守辽阳后,坚守不出,明军虽说都是精锐,但毕竟人数有限,还要分出人马清理各地堡寨、农庄,兵临前线一带的也就是一两千众。
辽东不是关内,一方面,辽东沦陷已有数十年,在这里,明军并没有江南那种深厚的社会基础,而且人口稀疏,虽说多尔衮入关之时已经将大量八旗勋贵族人带入关内。
但依然还有一半左右的满洲族人留在关外。
当然,其实也没有多少,按照顺治五年时的统计数据,八旗包括满蒙汉加在一起,有七十多万人口,其中满洲占三十万,蒙古十四万,汉军二十五万。
除此之外,还有一百万左右的包衣。
此时的辽东,人口估计也就是一两百万而已,其中一半是满洲女真各部和汉军旗的家属族人,以及大量包衣。
这些人也许对满清称不上多么忠诚,但对明军肯定不会有多亲近。
所以大军每进展一处,都得先清理控制这些聚居地才行,否则一不小心,自己也会被人给“游击”了。
尤其是相较于内地,这里的民众族群混杂,又多有弓马,一旦呼啸聚集起来,便是一支支游骑兵。
面对这些棘手的堡寨、农庄,明军也没法一个个攻拔,否则反而会让情势更加恶化,那样整个辽东的各族民众,很可能会倒向清军那边,到时候真就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了。
所以明军采取的策略,还是拉一派打一派,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这也不难做到,满清的八旗制度之下,是极其严苛的奴隶制,大量女真、蒙、汉、朝鲜等族百姓沦为包衣农奴、牧奴。
郑成功提出主要政策纲领,“释奴分土,惩凶救民”。
即否认所有满清八旗制度下的奴隶关系,所有原本被束缚于满蒙贵族奴役下,包括女真各部贫民的包衣、农奴,都获得解放,并将原有土地效仿关内民屯令中的政策,重新分配。
这迅速让远道渡海而来的明军,在辽东站稳脚跟。
正如同生活在中原、江南的农夫,不会因为皇帝新建的宫殿而获得益处,游牧与游猎民族的文化中,阶级压迫更为深重,在直隶、山东跑马圈地的毕竟只有军事贵族,跟真正在大小兴安岭里挖鱼刨参女真部落有什么关系?
恰恰相反,自太祖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后金在十数年的女真诸部统一战争,兼并、攻灭了大量部族,叶赫部不过是其中之一,其中绝大多数女真游猎人口,也只能沦为八旗制度下的包衣奴才。
当然,相较于被数次入关劫掠所得的汉族人口,这些女真奴隶的生活水准要稍好些。
就在刘国轩率步军主力,基本控制了辽东半岛西岸同时,一批来自江南的补给船队抵达。
随船而来的,除了数千斤火药,一批兵工公司专门调拨的轻型火炮外,还有数百名特殊的明军将士。
其中为首的,为副将衔,唤作杜尔德,从这名字上来看,就不像汉人。
是的,他就是当初在浙江,主动反正,生擒满清多罗郡王博洛,原镶白旗梅勒章京,叶赫那拉,杜尔德。
除他之外,随行的数百人也都是,在过去几年里,各个战场中,主动投降反正和被俘后投降的八旗军士,而且都是满洲人。
经过了两年多时间,杜尔德头上的“金钱鼠尾”早已了无踪迹,重新蓄起了头发,再加上明军赤红色的军服和制式甲胄,而且其人自己本来就是满清当中的少见的文化人,北方官话相当流畅,如果不说,恐怕很难能看出对方是满人。
对于这帮子投降过来的八旗军士,朱由榔还是相当优待的,除去手中确有血债的,如博洛那种,难逃一死,对于一般基层军士,还有如杜尔德这种非爱新觉罗嫡系出身的将佐,如果主动投降,还给机会效命,若是战败被俘,则会被分配到攻城前线的“赎罪营”,侥幸不死的话,也还有机会。
杜尔德当初投降之前,受到手下郝文兴的“指点”,立志要当一个大明朝的“金日磾”,所以相较于其他人,更加积极,再加上其人本来也不废物,居然混得相当不错。
朱由榔甚至还专门建立一个“归正营”,专门收拢投降反正过来的满洲、蒙古军士。
按照此时明廷官方声讨满清的公文里说法。
并未将蒙古和女真诸部全部一杆子打死,而是表示,“努尔哈赤者,本国朝边廷旧将,得赖朝廷荫蔽,方承一隅之土,不思恩荣之报,反以刀兵,裹挟建州诸部,危凌海西、黑水,使良民涂炭,赤子沦为奴婢,是诚可恨。”
将漠南蒙古、海西女真、野人女真和建州,尤其是爱新觉罗部进行切割,也算是明廷政治攻略的重要一环。
墙倒众人推。
眼下,只要不是个瞎子,都知道,自川陕光复以后,明清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扭转。
满清先是没了多铎、博洛手里最为重要的野战集团,接着又丢掉了江南这个钱粮袋子,现在还失去了吴三桂这个急先锋,以及川陕的地理战略优势。
说是只剩下半条命,都算奉承了。
除了归正营的满洲出身军士以外,还有一批来自吴军残部的军官,当初吴三桂、祖大寿等人降清后,满清为了提防辽东将门集团,将其部家属迁移到了锦州地区,方便监视。
最早吴三桂刚投降的时候,满清一度将他监视在锦州地区,就是害怕对方在前线搞事,直到后来前线实在吃紧,才不得不用吴三桂平定西北、西南。
这两拨人的到来,让郑成功极为惊喜。
自肇庆以来,明军屡战屡胜,直到光复江南、川陕,除去朱由榔笼络团结各个势力的努力外,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此时的抗清复明事业,在各地,尤其是江南地区,依然有着巨大的社会基础。
明军也习惯了打这种仗,每到一地,前脚攻下城池,后脚朝廷就可以直接派驻官员,然后和地方士绅民众联络,重新构筑政权,履行职能。
比如光烈三年东征之时,一开始前线粮草还需要从湖广、两广调运,但攻入江西后,不到两月,江西本地就能供应大部分。
归根到底,满清不是李自成,也不会“均田免赋”,所以相较而言,虽说明廷也是王八蛋,但起码没满清王八蛋,而且近三百年的惯性在这里,只要军事上大势一成,重建政权并不难。
杜尔德抵达辽东后,将手下几百号人,分成十多个队,负责跑到辽东各地安抚策反女真诸部,尤其是海西女真,和那些在努尔哈赤统一战争中,积累血仇的部族。
此策一出,立竿见影,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出身旁系的满洲军官,辽东这地界不大,女真各部本来人口也少,部族内部关系密切,这些“满奸”跑回自己老家后,不难说服“家乡父老”一同反正,大大消除了其和明军的对立情绪。
毕竟此时距离努尔哈赤起兵也就几十年,距离皇太极凭空造出一个“满洲族”来也就才十几年时间,女真部落之间还真没多大凝聚力。
给爱新觉罗卖命是卖命,给老朱家卖命就不行啦?当年又不是没卖过。
明清双方最终在辽阳城外对峙起来。
多尔衮的援军几乎是快马加鞭,从关内奔驰而出,驰援盛京。
郑成功却是不急,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不是马上攻下盛京,只要明军的队伍在辽东存在,本身就是一柄利刃,悬在清廷决策者的心头。
于是乎,明军开始反过来,在朝鲜方面的支持下,与辽东半岛上修建营地、堡垒,做出长久住下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