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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由我们犯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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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工人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这事儿原不该说给姑娘这般贵人听,不过咱们平头百姓的,实在找不到地方诉苦啊。您是知道的,停工之后丹羽大人将每日定额的饭食都减了,这倒是没什么,毕竟咱不上工嘛,饿不死就行了。但这两天桂木大人突然又下令,非抓我们也跟着士兵出去打猎……大雨天上山,山上还有怪物,我们还吃不饱,哪能对付得了啊,您说是不是?”

他抱怨了好一通,最后才问她:“姑娘一看就有副好心肠,听说您和各位大人们都交情不错,能求上头发发善心,放过我们吗?”

如果在平常,南柯大概会敷衍他,她会尽力。

可她现在实在没那心情,和工人满是算计的笑眼对视了一下,嗓音平静问:“所以你是逃兵?”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工人面色陡变。

南柯眼无波澜,保持沉默结束对话,望向卫兵离开的方向。

“哼,有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成日吃香喝辣、大肉配酒,却什么都不做,就知道欺压无辜百姓,”工人磨了下牙,阴阳怪气道,“等雨一停这些事情传出去,乌纱帽不保咯!”

南柯反应平平,工人觑着她光洁的侧脸,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拉她手臂:“我说姑娘,听说官爷们都流行招妓,你在大人们身边这么久……”

一股恶寒顺着南柯的脊背往上窜。

但奇怪的是,僵硬的身体反射性维持住了表面的淡定,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放肆!”

南柯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一柄漆黑的长刀将工人的手猛拍了下去。

工人“哎哟”一声,抓着手倒地打起滚来:“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御舆长正眉眼生寒,收刀回鞘:“手断了?那就带走砍掉。”

“是,大人。”他身后是捧着斗笠回来的卫兵,将东西交给南柯,制住工人就往雨里拉。

“不要啊!我的手没断!没断!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啊!”

卫兵缓了缓步子,扯下护手布,直接堵了工人的嘴。

“御舆大人,”南柯看着他们问,“您不会真的要砍他手吧?”

“恐吓罢了,他喊得越凄惨,杀鸡儆猴的效果就越好。”御舆长正注视两人渐行渐远,回过头来,“南柯,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待着,跑出来淋雨?”

“我是追着国崩出来的,”她叹口气,“正准备回去了。”

“巧了,我也是追着丹羽过来的,”御舆长正眉头皱得更深了,“丹羽说落了东西回去取,我见他迟迟不回,就过来找,你碰见他了吗?”

“没有,”南柯想了想,也问,“那您碰到国崩了吗?”

御舆长正也摇头。

奇怪,明明是相对而行,那两人怎么走到一半都消失了?

“兴许丹羽还是不愿用刑,半道拉着国崩数花瓣去了吧。”御舆长正转移了话题,“估计一时半会难找见他们,走,我先送你回去。”

“谢谢御舆大人。”南柯戴上斗笠,跟在他身后。

路上,南柯隐晦提了两句工人口中吃不饱和打猎的事情。

“他说的大体没错,不过,他们的饭食是士兵们自愿从军粮里克扣出来的。”御舆长正面色不虞,“好逸恶劳的家伙,他该庆幸他是普通工人,而不是任我处置的犯人。”

南柯:“……御舆大人您冷静。”

“行了,我就送你到这,”御舆长正缓和了脸色,停下道,“回去吧,总有些人游手好闲四处生事,你还有伤在身,身边没人的时候就别在外走了。”

“给您添麻烦了。”南柯站在司正屋邸的门口,微微低头。

御舆长正“嗯”了一声,大步离去。

目送他的背影淹没在雨水中,南柯伸手拍拍脸,呼出一口长气,转身踏进院子。

其实她跟那工人也差不多吧。

一无所长,一无是处。

屋子里还散落着被折去锋芒的刀具,南柯将它们全都收进麻布口袋,扎起来丢到角落里。

夜半,国崩还没回来。

南柯翻来覆去睡不着,披衣坐起来,把额角按了又按。

还是不行,就算两天一夜没睡,只要闭上眼睛,眼前还是会出现摇晃的腿骨、寂静的坟冢。

南柯忽然怀念起国崩那永远暖洋洋的体温。

她点起灯,发了会儿呆,听到有人敲门:“南柯,还没睡吗?”

是御舆长正的声音。

“御舆大人?”南柯赶紧跑过去给他开门。

御舆长正的装束还和白天一样,连表情也如出一辙地阴沉。

“国崩也没回来?”他快速扫了一眼屋内,问。

南柯点头,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丹羽大人也……”

“我在他书房等了两个多时辰,埃舍尔那边也没来人说他出现。”御舆长正微微沉吟,看了她一眼,握住刀柄后退,“我亲自去那边看看,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御舆大人,我也……”南柯追了一步,停下抿唇,握紧门框重新问,“能让我和您一起去吗?”

御舆长正没有拒绝。

事关重大,在没确定丹羽失踪之前不宜宣扬,带上南柯反而能减轻不必要的怀疑。

埃舍尔被软禁在锻刀工坊附近一间木屋,原本应该有士兵严加把守,但放眼看去,晦暗的雨幕中,一个人影都没有。

御舆长正抬臂拦住南柯,拔出腰间的长刀,谨慎前行。

走近些,能看见众多士兵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

像是在同一时间,全部毫无反抗之力地倒在了坚守的岗位上。

南柯跑过去探其中几个人的呼吸:“御舆大人,他们都还活着!”

晕厥的士兵们无一例外攥紧双手,紧抓着身下的泥土和草屑,指尖还有些许焦黑痕迹,御舆长正翻过其中一个的身体,皱眉道:“烧伤?”

“不,这个应该是……”南柯迟疑一秒,“是电击伤。”

御舆长正显然并不知道国崩的能力,微微困惑后起身:“你在外等候,我进去看看埃舍尔。”

隔着一道门,油灯点亮,埃舍尔被手铐和脚铐束缚着,靠坐在挨墙的窄床上,抬起削薄的眉眼来。

埃舍尔先打量了一眼御舆长正,而后向南柯投来目光,笑着说:“你们来晚一步,关闭炉心的装置已经被人偶取走了。”

“人偶……?”御舆长正短促地吸了口气,提起埃舍尔的衣领,冷声问,“他去哪儿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丹羽呢?”

“我没见过他。”

面对御舆长正冷硬的面孔,埃舍尔神态自若,甚至还有心情对南柯讥诮地说:“南柯小姐,你怎么不长记性呢?我说过,肮脏的心承受不了祟神,连心都没有的人偶,更是无法代替你的啊?”

御舆长正回头看向南柯。

神色难以置信。

“御舆大人……”

“丹羽没对你们说过吗?”御舆长正甩开埃舍尔,怒火中烧,“由我们犯下的错,不需要孩子来承担!”

御舆长正提着刀飞奔了出去。

“咳咳咳!”埃舍尔抚着被扼疼的嗓子,看着他的背影叹,“可惜了,还以为至少能挑拨到你们,踏鞴砂这些人,心胸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宽广呐。”

“你真的没见过丹羽大人?”南柯重重敛起眉眼。

“诚实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优点之一。”埃舍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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