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番外：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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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原由从沙发的软垫上坐起来，她感觉一阵腰酸背痛，但身体又格外的轻盈。
客厅的电视柜边上摆着一块落地镜，西欧款式，还镶着金边。这是她丈夫的母亲上周从意大利寄来的，电话里说是家族代代相传的纪念。
原由站起来，走到镜子面前。复古的镜子把她从头到脚都倒影显现。
要是她咖啡店的熟客此刻看到她的样子一定大呼陌生。毕竟去年，她还是体态丰腴，说话带着悠闲语调的胖乎乎咖啡店老板。
原由脱下一件外套，细细的检查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过短背心下光洁的腰腹。
双臂有淤青，腰腹有针孔印。
前者是昨晚丈夫发病时留下的证据，后者，是她曾经决定备孕所留下的纪念。
原由和丈夫结婚了第三年，对方的家人提出了想要个小孩。
丈夫是意大利人，比较亲近的家人全来自意大利。原由见过好多次她的意大利婆婆，老实说，她不喜欢那两位喜怒无常的老太太，因为她们大多时候都给原由一种阴晴不定的恐怖。
第一次和丈夫的家人见面是在西西里，原由还记得那天她穿着一件无袖的背心，而外面的阳光很烈，刺眼得让她不得不眯着眼看对面的两个女人。
两个，但并不都是她丈夫的妈妈，只是她们共同抚养他长大。
“我们是双胞胎。”红发的妇人们同时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她们同频的语调和动作，让原由莫名犯怵。
“把我们的孩子交给你，其实我们一点都不放心。”
这是那两个妇人对原由说的第二句话，也就是因为这句话，让原由开始讨厌面前的人，以及和她结了婚的漂亮男人。
和丈夫会缔结，完全是一个和浪漫沾不上一点关系的故事。
她在从中扮演过住房被毁受害者，也扮演过事后施暴的加害者。
任何人都不该小瞧她。这是原由的座右铭，她也很好的在生活中的履行着自己的本性。
可从结婚开始，开店，备孕，以及后来的相处，都开始让原由变得吃力。
不是因为经济，经济不是阻隔情感的问题，至少对于他们来说不是。
是更难缠的，更不可控的，疾病。
原由发现自己的丈夫有病，他的心态有病。
原由有个病态的丈夫。
可在大多人眼里，这根本不叫做病。
倾听过她心事的邻居是一个看起来见多识广，有着三个小孩的中年女人。 在一个适合喝下午茶的花园里，她用不痛不痒的语气对原由说，“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男人嘛，这样很正常。”
这没有什么好担心。
在丈夫第一次发病掐原由的脖子的时候，她脑海里飘过的就是这句话。
男人嘛，这样很正常。
有一天晚上原由从店里回家，一开门，看见了满屋子都贴满了样貌各异的双胞胎小孩照片。
而她的丈夫坐在客厅里，看着因为备孕而生活不便的她，说，“原由，我们一定会有一对双胞胎。”
原由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结婚第二年，她的两个婆婆们也这么说过，说她一定会生一对双胞胎。
而在更久，七八年前，她还没有认识现在的丈夫，独自一人在东京讨生活的时候，一个和年纪她差不多大的女人也和她说过，“你会生一对双胞胎，一个叫做原因，一个叫做原理。”
那个女人，那个疯女人，那个长得神态上和她三分像的神经病，是原由从东京逃到神奈川的主要因素。
还有什么事，能比遇到一个和你长得有几分像，且清楚的说出将来你有几个小孩，且有可能会取什么名字，更可怕的事情。
原由没有让这件事影响她的人生。她大胆的生活，大胆的和漂亮男人相爱，大胆的结婚，大胆的同床共枕，大胆的惊觉，睡在她枕边的人和那个疯子女人居然也有三分像。
诸多事实让原由所谓美满的婚姻一点一点的瓦解。
她结束备孕，关掉了开在那所宗教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她要离婚，她发誓，她要离婚。
把镜子侧向一边，原由不想看自己的脸。她从抽屉里拿出足有两个巴掌大的十字架隐秘的放进家族独有术式——【神舆】里。
【神舆】是她的秘密，是她的杀手锏，是她对那个没落的咒术家族的唯一的感谢。
这个能力算不上术式，因为它不是咒力，它更像是一种独特的领域，一种能吞食咒力的能量。
原由的家族就只剩六个人了。而她最幸运，她是唯一遗传到【神舆】且成功隐瞒下了能力，逃出来的人。
毕竟咒术界不会允许有一种能吞噬咒力的能量出现。
下午六点，丈夫进了家门。
“科林，我有话和你说。”原由把离婚协议放在桌上。
事情的进展就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只有暴力和病态。
科林，也就是她那拥有着读书人的气质，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混过帮派的漂亮丈夫。飞扑过来，想要掐她的脖子。
原由从【神舆】里抽出十字架，用秘银材质的信仰，痛击了这个她爱过，也实实在在恨着的人。
“任何人都不能小瞧我。”她的手上力度不减，差一点就酿成大祸。
可原由不后悔，因为她在反抗，她在泄恨。
假如她再迟钝一点，被病态的爱裹挟的再深一点，她或许真的会继续备孕，然后生下一对外貌像她，又像他的双胞胎。
运气好一点，双胞胎精神稳定，漂亮而善良。可运气和遗传相碰撞的时候，运气总会差一点，而遗传只会多很多。
原由不敢想，她不敢想自己要是生了一对疯子女儿，她要怎么办？
难道用信仰洗涤她们，教化她们吗？她可能会这么做，因为她是虔诚的基督徒。
可当孩子们看到自己的爸爸，在用双手掐自己的妈妈的时候，她又要怎么解释？
这绝对不该是她的女儿需要承受的罪孽，无论是原因，还是原理。就算她现在没有生下她们，她也期望在幻想里，双胞胎姐妹是健全善良的，而不是像她丈夫，像那疯女人一样。
被掣肘的科林停止挣扎，昏了过去。原由握着十字架瘫软在地上，第一反应是想逃进【神舆】，穿梭时空时间，去到一个能相信她还是干干净净基督徒的地方。
然而本性里的善，让她做不到。
原由最终报了警，她觉得监狱是她应有的惩罚。坐上警车的时候，她还特地问了一句，监狱有没有教堂，能不能把她安置到一个神父不是意大利人的监狱。她比较担心自己会应激，在信仰面前又干掉一个。
开车的警员一路没理她，只是下了车打了几通电话后，把她放在了一间开着暖气的房间。
不请自来的律师看着很专业，一通话术原由听得懂，不过她更在意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有人花钱。”
“谁？”
原由刚说完，房间门被推开，她本带着警惕想躲开视线，却在看清来人后不可思议到眼眶发热。
少女走进来，坐在她的对面，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然后，她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原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半个小时后你将被无罪释放。当然，想必被释放后，你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