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买新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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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芳见王元从车上跳了下来,车子的发动机却还在轰隆隆地响着,车头前的两个大灯也愈发明亮。
“这开着不费油吗?”肖芳特意跑到王元身边,提高嗓门问道。
王元俯身才听清,看着新车,靠近看脸上难掩别样喜悦,但对提问却淡淡来一句,“新车,还好!”
“是的,新车各个零件都要磨合,多开没害处。不怕费油。”一旁的江山跟着王元的话,对肖芳解释。
肖芳脸上挂着笑意,不懂就问,这是她一贯的处事风格。
而对此,王元有些不屑于肖芳的斤斤计较,回答时站直了身子也不在乎肖芳有没有听到。
对于肖芳节俭意识深入骨髓的情况,王元也早已习惯。
平时家里吃不了的剩饭,总能被肖芳安排妥当,并为它们找到最后发光发热的价值——喂猪、喂狗、喂猫,甚至喂人。
猪最不是吃白食,养肥了收获上百斤猪肉能吃一年。
狗和猫自然也不能,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狗负责看家,有陌生人靠近,立即夹起尾巴,提高警惕,然后用狂吠的方式提醒有陌生人来访。
猫呢就负责捉老鼠,屋里堆着尚未出售的新稻,总是能被一群老鼠捷足先登。它们过足嘴瘾不说,还会就地安营扎寨,吃喝拉撒甚至拖家带口。
稻吃了米就只剩壳,只剩壳的稻重量轻卖不了几个钱,这对农民们而言是严重损失。
王元带着一家人从丈母娘家回来时间不长,还是母亲袁氏带着王元他们夫妻俩去村大队找队长要的人口田。
种了几年,年年都靠四口人四亩多的收成补贴家用。每每看到被老鼠偷吃的稻袋,她都心疼无比。
老鼠的这种偷盗行为,让肖芳很是痛恨,为了看住粮食,不大愿额外养宠的她,宁愿养猫,减少老鼠的嚣张出没。
再比如,一双袜子,前后接着破,肖芳便会紧跟着缝补,家里不光大人的就连两个小孩的袜子都是拼接款。
哪怕压井里不要钱的水,她都不允许洗菜不用盆接,用盆接才能把水二次甚至三次再利用,往往最后一次根据水里的成分,合理确定它最后的归宿。
王元虽也有常识,但总归辩不过肖芳节俭的过日子理论,这些小事上王元倒也都听她的。
今天跟车有关的,他不是不明白肖芳突然问费不费油的问题,她问即是想干涉。
王元自信于跟车有关的问题不在肖芳的认知范畴内,所以他随便说个理由,也足以让肖芳闭嘴。
“鞭炮给我。”王元开始准备正事。都说新车是要多开,各部件磨合,实际上像肖芳说的费油也是实话。
想着买这个车也是借了不少钱,那会开进村来,才刚加点油,这油还是稍微省点用,多干点活。
听见王元招呼,肖芳把鞭炮递了过去。“准备放鞭了。”
肖芳看了看身边围观凑热闹的阿瘦。
“快把你妹耳朵捂起来,要放炮了。”肖芳拍了下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儿子阿瘦,扯着嗓子喊。
见状阿瘦立即把小于旸往远处抱了去,放下的瞬间捂住了她的耳朵。
兄妹俩看着爸爸王元弯腰将排鞭拆开平铺在地上,铺好后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见状,江柱上前把自己嘴里的烟递了过去。
王元拿着江柱的烟往自己嘴边的烟对火,见烟火蔓延,他顺势猛地吸了口,此时烟头火更明亮了些,说明对火儿成功。
他把江柱的烟还了回去,拿着自己的烟,再次猛吸一口,见烟火正旺,眼疾手快去点燃鞭炮带火引子的一端,见有点点火花起,便立即往后撤退。
突然“噼里啪啦”一声声响,尽管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把耳朵都被捂住的小于旸和站在她身后的哥哥吓了一跳。
随着对鞭炮声的适应,小于旸用小手扒拉掉了哥哥捂耳朵的手,挣脱了哥哥的束缚。
伴随着鞭炮声的消失,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让人一阵难闻,小于旸和哥哥阿瘦倒很是开心。
“放鞭炮,财运到!迎新车,家门乐,新车到家,票子发发。新车上路,司机平安忙碌。”
鞭炮声落,肖芳开始念念有词,这倒是让王元很是诧异。
“各路神仙,保佑人车平安。”场面话之后肖芳像是许了个大愿。财源滚滚自然是好事,但她更希望的是王元出门在外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以前拉毛驴车的时候,只要他很晚才回来,加上回来晚了只能一手打电筒一手驾车,她就担心不已。如今也是,活儿多了,白天干不完,晚上活也必须干,为了提高效率,这才买了新车。
看着新车刚到家时的大灯,肖芳就很满意。她虽然不懂车的性能,但却觉得这个车没买错,因为它不仅仅灯大,车兜儿看着也大。这样一趟肯定省不少功夫,每天大抵也能早些回家了。
想到这些,她如释重负,心里也敞亮了。看着新车还在响着,她催促道,“弄完了,车停了吧?那不耗油嘛!”
“等会儿”王元接话也爽快,看着新车响,他内心很是兴奋,一路上开回来跟做梦一样。
原本计划接车仪式之后就停掉发动机的,但却碍于面子,还是让车子多响了几分钟。
“差不多了吧,停了吧?”肖芳小心翼翼地建议,听王元像认真接纳建议的一声嗯之后就转身急匆匆往厨房走去。
“爸,我能坐上去吗?”见车子还在响,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好奇车响着坐上去是什么感觉。
于是,阿瘦怀揣着好奇扯了扯王元的衣角看着正亮着灯的新车询问道。
王元低头看了眼,没说话,一把把他抱了上去,孩子小,在车上随着发动机的转动,产生轻微颠簸,倒是车坐垫,纯海绵填塞,倒是舒服得很。但见车子在响,他也不敢去动方向盘,生怕一碰车子就跑了。
一旁的小于旸,看见哥哥上去了,也拽着王元的手想上去,王元见状,把车子发动机停掉了,这才把小于旸也抱了上去。
看车子没发动了,阿瘦这才敢把手放到方向盘上开始假装在开车。
他让小于旸跟阿瘦一起坐驾驶位,这样就不用他手扶着。把小于旸交给阿瘦后,他便招呼江山、江柱进屋坐。
三个大人走了,阿瘦和妹妹在新车上玩得格外开心。
同样开心的还有,进了堂屋,为客人们准备开水,上烟,把吃饭的桌子搬到堂屋正中间,安排客人们依次坐下的王元。
等他给客人递烟的时候最后也不忘给自己续上。这种时候抽烟这种事,他其实是毫无压力的。
一方面肖芳忙在厨房,顾不上训斥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行为,另一方面家里有客人,陪着客人讲讲话,一起抽个烟,也是他身为男主人的一种责任,所以当晚他过足了烟瘾,直到客人们都回家后。
“菜好了不?”王元去厨房拿碗筷,询问肖芳出菜情况。
“快了,就剩一个菜了。菜桌子上盖着的菜可以端上去了。”肖芳指挥道。
此时的她已然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有袁氏守着锅炉在下面添柴火,她只管正儿八经的掌勺。
“你奶也盛饭吃。”眼看着最后一个菜即将出锅,肖芳喊了声正灭火的袁氏。
“我吃过了来的。”袁氏放下火钳(乡下农村用来添柴的工具)。
“再喝点稀饭,我腌的萝卜干,他爷俩都爱吃。”肖芳为了让袁氏留下吃晚饭,开始找借口。
“那我喝点粥,就在厨房吃好了,暖和些。”袁氏起身盛了碗粥,吃着肖芳端来的萝卜干和从主桌上分过来的菜,顺手留在了锅台上,方便袁氏夹。
袁氏今年刚满四十岁,用别人的话讲年轻着呢,她被很多人夸勤快、能干,但到了肖芳这里,对着人嘴上不说不好,背地里却烦透了。
肖芳总是觉得她没有尽到为人婆婆的本分,她的偏心都给了小儿子,有时候想想确实委屈得慌。
眼下她也确实是主动过来帮忙了,对此,之前再多的意见,此时再提就是不懂事了,这些肖芳都懂。
等肖芳亲自把最后一个蒜炒油菜端上桌后,开始跟江柱、江山他们说起了场面话,“今天真是麻烦你们跟着跑一大天。简单家常菜,你们都别客气,自己夹肉吃。”肖芳笑笑,看着男人们大快朵颐,她知道大抵是都饿了。
“来,兄弟喝!”见肖芳讲完,王元举起酒杯开始了他的待客之礼。
“你少喝点!”肖芳用手推了下王元,但很明显,不管用。王元压根不听她的,该吃吃,该喝喝,他也自知肖芳不会上来抢自己的酒杯,甚至觉得今天这个好日子喝点酒庆祝也是应该的。
江山、江柱看着肖芳忙前忙后,就劝说坐下来一起吃,刚坐下拿到筷子的肖芳,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他兄妹俩呢?”肖芳焦急地看着王元 。
“哟!阿瘦还带着在车上玩呢!这吃饭把他们给忘了。”说完王元笑笑,继续吃喝,反倒是肖芳筷子都没来得及丢下,就跑出门寻兄妹俩。
此时阿瘦已经下了车,一直在旁边劝说妹妹也下来,但小家伙沉迷于转方向盘,根本不听话,这使得阿瘦很是无奈。
离开去吃饭,又担心妹妹从上面掉下来,不离开,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他也不是没寻求过大人帮忙,无奈本来嗓子就有些哑,朝堂屋喊过好几声,也没人应允。
听见妈妈出来了,他一脸喜悦,直奔堂屋,只留下一句,“妈,妹妹给你了。”
肖芳见小于旸玩得正开心,也没管她。反而是一脸喜悦绕着车走了一圈,她丈量了下卸掉毛驴,被闲置竖在门口的板板车,很明显新车车兜能装得更多。
她在心里嘀咕,“果然还是钱好。”就着月色打量完车,她这才收神关注到小于旸。
“乖,进屋吃饭去。”肖芳好言劝说,不料这家伙已经转方向盘好几次了,玩得依旧开心,并不理会妈妈的呼唤。
见温柔没用,肖芳开始恐吓,“再不走,我走啦?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玩。”听见这句话,小家伙倒是机灵得很,见肖芳装要走样,她便出手挽留。
等肖芳伸手去抱的时候小家伙又紧抓着方向盘不放手。
还不到两岁,就开始有了孩童时期的叛逆,这让肖芳很头大。
以前自己两个孩子,不听话就打屁股,但两个哥哥从小都没这么顽皮过,眼下小于旸的小叛逆,她也尽量守住暴脾气,哄着她来。
眼下见小于旸还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肖芳没再说话,等她从旁边柴火堆里拾出一个细树枝的时候,阿瘦端着碗出来了。
见妈妈都用上树枝了,阿瘦立即蹲下把饭碗丢在地上,趁势冲了上去。
“哥哥来抱,快点儿,妈妈要打人了。”阿瘦抢先站在了妈妈肖芳前面,使得肖芳这才放下拿着木棍的手。
母子俩的互相配合,这才让小于旸还在懵圈中,就被哥哥抱住了,肖芳上前,一把把小于旸抱了下来。
见妹妹下来了,阿瘦自顾端起地上的碗,就往家里冲。小于旸也完全不用管,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了上来。
见状,肖芳拐进厨房,盛了大半碗粥。此时的袁氏也将盘子的菜清得干净。
“你这萝卜丁确实好吃,我说不吃了不吃了,还喝了两碗稀饭。”见着肖芳,袁氏毫不吝啬地开始夸起来。
听她这么说,肖芳也明白意思,“等会拿个碗,你装点回家就稀饭吃。”
袁氏自打王元和肖芳搬回家来住,袁氏便一直跟着小儿子住。小儿子家离肖芳家一个村东头,一个村西头,也是因为住得远,王元平时拉活回来晚,也没人能跟她作伴,眼下家里有小于旸在,平日里也没人能搭把手。
肖芳虽有意见但也不好说,只在私下跟王元咬牙切齿地抱怨过几次。
对于这件事,王元一直以来的态度是不说任何话,没有同仇敌忾也没有为母维护,反而是不吭声,不搭理。
等肖芳自己气过了之后,这类事也能过个把月不会被重提。
王元了解肖芳,性子是急躁了些,但总归是不记仇。母亲一直忙于都刚有一胎的兄弟们,对自己家两个孩子确实没有照顾到。但身为男人,他不屑于像肖芳一样跟母亲去计较这么多。
“还有开水吗?给两兄弟泡点茶喝。”见江山江柱兄弟二人放下筷子,说吃饱后,王元转头问肖芳。
肖芳正在喂小于旸饭,支不开身,喊了身边的阿瘦,“开水瓶在你妹那屋,没有多少了,我就说晚上做饭时烧,忙给忙忘了。你去厨房喊你奶帮忙烧点水。”
等阿瘦跑进厨房的时候,见奶奶袁氏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塑料袋,正在装自家的腌萝卜丁。
“奶奶,俺妈说让你烧点开水喝。”说着阿瘦递上了开水瓶。袁氏瘪瘪嘴,也不好拒绝,气不过就多问了句,“你妈在干啥呢?”
“她在给妹妹喂饭。”阿瘦并不懂大人的话里有话,便如实回答。
袁氏手抖不小心多倒了些萝卜丁。
等几人都吃差不多了,袁氏把炒锅刷了干净,用水桶接了半桶井水,倒锅里烧开,家里的两个开水瓶被装得满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