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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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时没想到宋旬还会跑回来。
他们本就腹背受敌,以少敌多的场面,这个傻子跑回来就是送命。
可他却骑在马背上,手里握着长剑,神情英勇地砍开了一条路。
季时宴一回眸,与宋旬对上目光那刻,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
从他踏进飞狮寨第一天起,看到宋旬这个人,他就喜欢不起来。
当时卿酒酒问过他认不认识季时宴,他只说了坏人两个字。
听起来有些像小孩子骂人。
可是季时宴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个宋旬身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沉着。
他明明看起来很温和,手上不沾烟火气,可越是温和的人,越让他觉得危险。
那感觉,有些像他小时候面对那个对他如同笑面虎的继母。
专门出阴招。
宋旬脸上溅了不少血,热乎乎的,糊的他眼睛都是猩红。
视线掠过季时宴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宋旬看向谢时:“阿时,为什么觉得我需要你保护?”
“也不是保护,”谢时不疑有他,他挥剑砍了个人,冲宋旬一笑:“牵扯你进来做什么,你已经帮了够多忙了。”
这个关口,谢时还能笑出来。
他这个人对生死本就没有多大的追求,当年要不是卿酒酒相救,他恐怕早就是一具白骨。
宋旬与他背对着背,爽朗一笑:“要不是你,我也早就死了,别赶我走。”
他们的包围圈正迅速缩小,一群人被飞快地赶到山崖左侧的悬崖边上。
“方才看到一枚信号弹升空了,想必是谷主,她向来聪明。”
沈默也接过话:“谢雨在山下,他看到位置,定然知道这里出事了。”
容锦手里还挽着最后一支弓,直指季时宴:“穿膛死和跳下去摔死,你自己选。”
沈默一把护在季时宴面前。
他手上受了伤,血将臂缚都染透了。
喘气声很粗,却依旧坚定地挡在季时宴面前,表明了谁要杀季时宴就要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其实在场的人都受了伤。
徐白腹部中了箭,流血太多。
谢时的腿被砍了一剑,季时宴则本就满身伤。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血。
一夜的混斗,太累也太乱了。
悬崖边呼呼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依稀还能听见下边江浪拍在礁石上的撞击声。
人若是掉下去,生还的几率小之又小。
容锦咽了口唾沫,凶狠狠地冲沈默道:“你图什么?跟着他没有出头日!连陛下都容他不下,你又非得搭上一条命,你是不是傻?”
“我不知道傻不傻,我只知道,没有主子,八年前我们就该死了。”
沈默痛咳了一声,坚定地不让开:“人活着,得对的起良心。”
季时宴即便这几年变得再多,他在战场上还是那个人。
沈默陪他一同成长过来的,都经历过第一次上战场时的胆怯。
那时候还是老王爷带着。
多少次生死之间,都靠着季时宴的敏锐才能逢凶化吉。
九年前——
老王爷死后,年仅十八的季时宴接过大周三十万兵力。
他年纪小,还不是带兵如神的战神。
也曾经被敌人围困在山巅,等不到救援,粮食不够吃。
那会儿容锦和沈默都受了重伤。
季时宴为了不让他们挨饿,硬是带着仅剩的十个能战的士兵,冒着被发现就送命的危险,挖通了一条可供逃跑的暗道。
那一次他不眠不休整整六日,等脱离危险后,第一个倒下的便是他。
可也正是因着他,保住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
沈默没忘,这些年季时宴再怎么变,他也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个不将人命放在眼里的人。
容锦此番反,就是做错了。
他要忠于小皇帝也好,要攀附别人也好。
可是帮着那些人来杀季时宴,就是畜生行为。
“人要向前看。”容锦脸上都是尘土,却依旧坚持:“我要向前看。”
没什么好说的了。
季时宴讨厌战前抒情,他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打破了僵局——
抬臂将沈默猛地推开,而自己整个暴露在容锦的眼下。
容锦也没有犹豫,那支箭毫不犹豫地射出!
沈默怒吼:“主子!!!!!”
那声音散在风里。
季时宴当然不会白白等死,他弯下腰,抬剑一挡,那支箭改变了方向,嗖一声窜了出去。
平衡被打破,容锦那边的人嘶吼着冲上来。
谁也没看见宋旬眸光一闪,他与谢时站在后面,刚好能看到季时宴的背影。
握紧手中的剑,他歪了歪头,只要这个时候动手,一剑刺穿季时宴的胸膛。
那他在这五洲内的唯一对手,就该死掉了。
从此后谁也挡不住上阳。
他要将五洲收入囊中,就少了那么一个劲敌。
他回来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拿下季时宴。
既然他已经猜到孟九安没死,那今夜过后,两人的死仇敌立场就定下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我当然不会死,所以死的就只能是你了——
想到这,‘宋旬’眼中闪着兴奋的疯狂,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容将军!山下、山下有救兵来了!”
谢时兴奋回头:“阿旬,救兵来了!”
‘宋旬’手中的剑又按了回去,他对谢时一笑:“嗯!”
容锦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季时宴要是这么好杀就好了,根本与他想的不一样。
即便他借了三千兵力过来,在与他的亲兵的对抗下,根本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季时宴亲自训练出来的人,要不是被那波弓箭折损了一些,几乎都是以一敌三的武力。
后期弓箭消耗,他带的人就渐渐处于下风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逼到了末路,又有援兵到!
要是不能搞死季时宴,那死的就是他!
想到这,容锦发狠般发号施令:“冲!撞也把他们给我撞下悬崖!”
“容锦!”沈默怒不可遏:“你此时收手,主子还可能放你们一马!”
“不可能。”季时宴眼睛紧盯着容锦:“本王会将你跟你容家人的头颅都砍下来。”
这一句,彻底激怒了容锦。
“杀!”
季时宴不知什么时候飞身而起,提剑踩过几个人头,直奔容锦而去。
沈默大惊之下,也只能护着上前。
身边一下少了两个人,徐白侧头一看,谢时侧边一柄长剑伸出。
“谢时!!”
他飞身一挡,谢时回头,目次欲裂地冲过去:“小白!”
几乎是眨眼之间,三根长剑刺向他们。
‘宋旬’回眸。
这本该跟他没有关系,谢时不过是被利用的一环。
从在上阳被他救起,就是孟九安设计的一道,从头到尾是为了接近卿酒酒,伺机杀死季时宴而已。
然而这些日子,这些人愚蠢,以为他当真是个需要救赎的镖局少庄主。
蠢的人都该死。
孟九安心道,何况这还是个一蠢再蠢的人。
想是都想了,可身子却比脑子快,已经飞扑过去,拉住就要掉下山崖的谢时的手!
接着,他被身后追来的士兵重重一踹!
谢雨带人赶到时,看见的惊心一幕,是他家王爷手起刀落,砍下容锦的一颗人头!
血溅出来,在第一抹晨光中分外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