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帝与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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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诸人皆坐，“寒玥”为他们三人奉上茶杯，女子言道：“你们也见过了，刚才那二人，红衣少年名叫秦焱，另一个叫慕恒，秦焱出自这紫乐镇上的三大豪强世家之首的“秦家”，为人更是如小人风范，心狠手辣，胆小如鼠，可以说是这里的纨绔公子的代表，最喜欢欺负弱小，他的修为也不弱，二境五重天，但他的傲气比修为还要大得多，他是秦叔武老爷子的长孙。慕恒出身于慕家，秦、唐、慕三家，就是三家。”
“咦？旁边那个慕恒也是公子？我怎么感觉是秦焱的小跟班似的。”叶子疑问道。
“那是因为两家有异样的关系，两家说是结盟，实际上慕家已经基本上被秦家把持。”女子沉声道，众人恍然大悟，“给你们介绍一下吧，”接着女子指了指那名“寒玥”的少女，“帝寒玥，算是我的半个徒弟吧，秦焱对寒玥有好感，所以追着她不放。”
“帝……帝寒玥？”皇甫然念着名字，忽然发现了端倪，“她是帝氏皇族？”
女子看了看帝寒玥，帝寒玥沉声道：“是，我是帝氏皇族的后裔，我是成祖皇帝的十四孙。”
“成祖……”听了帝寒玥的话，皇甫然才明白过来，哎，说起来真是遗憾，帝炎华君上死后的大瑞帝国基本上一盘散沙，要不是一代名相师丘叶帮忙支撑了五年，不然早就亡国了，可惜五年后师丘叶逝去，亲政的昭帝帝云天和华王帝云风，一对兄弟也是倒霉，昭帝兵败投靠元墟，退位建立风云门，华王帝云风建立后瑞政权，即成祖，后来经过洪帝一朝，少帝禅让罗雄，以圣华取代后瑞。
后瑞，成祖。嗯？皇甫然突然一惊，看向帝寒玥，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心虚，自己是罗氏皇族，她是帝氏皇族，就是自己夺去了他们帝家的皇位，而且皇甫然也知道，自罗雄登基后，帝氏一族渐渐衰退，直至消失，其中缘由，不用史书说，其原因不言而喻。不过还好，帝寒玥没怎么看自己。
“你自己来这，你母亲……”女子有些不想说出口，因为她已经猜到十之八九。
“家母七年前已经过世了。”皇甫然道。
“哦，七年前啊，”女子，若有所思，接着问皇甫然：“你叫罗什么？”
这一刻，皇甫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之前叫罗麟，现在我叫皇甫然。”
“罗麟？”女子仔细念道，“我记得圣华的太子叫罗麒，罗麒罗麟，看来罗暝的这份心意还是没变化。”
皇甫然一听，问道：“姐姐，我父皇的心意，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看向皇甫然，注视着他，接着嬉笑了一下：“姐姐？父皇？”接着女子严肃道：“你确实该叫我姐姐，因为我是你的表姐。”
“表……”皇甫然三人大惊，难以置信，特别是皇甫然更是惊到赶忙起身。
“可你却不该叫他父皇。”女子又加了一句话。
“什么意思？”
“在告诉你真想之前，你可否让你身旁这个侍女还有护卫先出去？”女子问，“寒玥是自己人，我这边没事。”
皇甫然看了看叶子，又看了看盖渊，随之坐下，坚定的说道：“我这边也没事，姐……表姐，这二人，他是盖渊，她是叶子，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亲近？”女子显然有些感叹，“我复姓翥羽，名茉，我说到这里，你猜到了什么？”
打刚才，皇甫然就听见了女子猜测她母亲的姓氏，是翥羽，翥羽翥羽？这好像是个稀有姓氏，在人族好像还真没见过，等等，人族？翥羽，这不是……
皇甫然猛然惊道：“表姐你是灵人？”皇甫然这才想起来，翥羽翥羽，这不就是灵族七部之一的姓氏吗，整个灵族，共有七个姓氏族群，即赫华，辽天，魇风，雅宁，朗卓，焐瑧，翥羽七姓，翥羽这不就是翥羽部落的姓氏吗，皇甫然也明白三千多年前，自己脚下的土地还是灵族的，直到三千多年前，这片北州大地被人族攻下，灵族撤退，大部分从漓涴府迁徙到穹州大地西北部的西州兢啸府，还有一部分在曌晟府距离迁徙地点远的，则就地生根，隐藏在其他山林或者深处，因为灵族在部分国家，是可以抓过来供欣赏的，而又因为灵族天赋在人族之上，豢养灵人，也成了一大特色。
“算你小子聪明，”翥羽茉笑道，“我记得刚才你否认你母亲姓翥羽，那告诉我，你母亲在圣华那边的名字是什么？”
“羽竺。”
“羽竺？”翥羽茉一听，笑了笑，说道，“把名字倒过来再念。”
“羽竺，竺羽，竺羽，翥羽！”皇甫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你母亲出生的那段遭遇。既然如此，你有没有对罗暝有过猜忌，我猜他对你的感情，应该是不同于其他皇子吧。”
“好像是有些不同，父皇对我又亲又疏，喜怒不一，我为什么不能叫他父皇？难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吗？”皇甫然问。
旁边的盖渊就有些坐不住，这些消息着实有些惊了他，“这位大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殿下认爹还能认错啊，这不可能吧？”
翥羽茉闭了闭眼睛，满是怒气，接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第一，大姐的称谓你觉得很合适我吗，第二，看你的年纪，他认爹的时候，你还不会跑吧？我的年纪比你们大得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觉得你比我很清楚？”
盖渊直接被翥羽茉的话怼到不敢放肆：“是是是，茉姐。”
“噗——”一声茉姐，惹得帝寒玥和叶子一阵憋笑。搞的翥羽茉就像大姐大一样，盖渊像一个小弟。
皇甫然也是很无奈，没有理他，他也是微微有些后悔带上他了，“关于我母妃，朝臣说是叛臣之妻。”
“母妃？你还是叫母亲吧，”翥羽茉听着一阵冷笑，“那你知道叛臣是谁吗？”
“我知道，是燑王罗羽澜，”皇甫然说着，看了翥羽茉一眼，突然脑海闪烁，“我的亲生父亲莫非是燑王？”
“你的亲生父亲？哈！”翥羽茉一听，对着皇甫然充满笑意的看着他，既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
皇甫然其实是有些激动的，他当然明白，如果罗暝并不是他的父亲，而且罗暝也知道真相的话，那就意味着以前罗暝对自己所有的好，并不是父亲的爱意，那罗暝是自己的叔父啊。
翥羽茉看着在一旁胡思乱想的皇甫然，沉声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谁是你的生父，但我知道罗暝只是你的养父，这是不会错的，至于是不是罗羽澜，我就不知道了。”
话一说完，皇甫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怀孩子怀地连生父都不知道是谁？我母亲这……
“不要对你的母亲产生误解！”翥羽茉严重说道，看着皇甫然，她就知道皇甫然一定误解他的母亲水性杨花，“你的母亲，我的姑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情义的女人，这一点，不要质疑！”
“那为什么……”皇甫然刚一说完，好像就意识到了问题，罗羽澜是应元年间就死了，而自己是太灵五年才出世，怀胎十月，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孩子吧。
“你听我慢慢说，”翥羽茉猜想皇甫然可能一时可能不太会能接受，所以静静地准备慢慢解释。其实皇甫然的心智还算好，实际上他比翥羽茉意想的要好得多。
“我把我自己知道的，讲与你听吧。”翥羽茉言道，随之饮了一口茶水，“首先我要告诉你，你的母亲，我的姑姑的真名，叫翥羽蕾。”
“翥羽……蕾，”皇甫然把这个名字深深记在脑子里。
看着皇甫然这牢记的样子，翥羽茉很欣慰，接着微微一笑：“姑姑她出生于璇玑四千三百五十年，你应该读过书吧，我们灵族的年纪方式，以我族第一位王尊雅宁允称王的那一年为璇玑元年。”
“我知道，”皇甫然点了点头。
翥羽茉一字一句陈述道：“我的伯公，也就是你外祖父的兄长，是我们东灵部的王尊。”
“是东灵部的……”
“王尊……”
旁边的盖渊和叶子重复的这句话，互相看了一眼，深深咽了口吐沫。而一直在一旁不漏言语和表情的帝寒玥也是一脸震惊。
“很多年前的事了，你也知道，西灵部王位众人推举，东灵部王位一脉相承，伯公为王尊，祖父就带着你舅舅，你母亲来到这里，因为昊天山脉诸多地方都是灵人的足迹，来这里总比呆在兢啸府，在排除异己的情况下无故丢掉性命要好得多，姑姑好玩乐，南下去了圣华游山玩水，她在这个时候结识了罗氏皇族的人，应该就是罗暝和罗羽澜了，而后伯公膝下无子，权臣妄图夺位，在一众人的保护下，我父亲重回东灵，夺位成功，稳定了局面。”
“当时我六岁，我随母亲留在了这里，‘燑王之乱’，是圣华帝国的一场很大的内乱，我不是局中人，不是很了解其中之事，只记得姑姑曾经与罗羽澜相恋过，然后这一场战乱后，姑姑被罗暝带回神都，随后罗暝登基，最关键就在这里，姑姑被罗暝带走前，姑姑最后一次飞鸽传书予我，告知我她已怀有身孕，且修为在流失。”翥羽茉道。
“不可能！应元十二年母亲怎么可能怀有身孕？”皇甫然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女人怀胎十月方才生下孩童，我是太灵五年十月十四出生，母亲怎么可能怀胎五年！”
翥羽茉似乎知道皇甫然难以置信，“关键就在这里，你知道姑姑为什么会修为流失么？”
皇甫然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对母亲在星力上的印象并不深刻。
“母亲南下游玩时不到二十岁，修为却是接近六境，你可想而知她在星修者上的造诣，她肯费尽修为，完全是为了你。”
“我？”
“她飞鸽传书上面写着的那句话，让我至今难忘，她以流失修为和寿元为代价，使用禁术，钳制以生命，将你留在胎中五年。”
“这……”皇甫然当然知道是禁术是什么，是真正稀少的一品星辰术。
“人族的生命蕴含着天地法则，她此举乃是逆天而为，你可想而知她遭受了何等反噬。”翥羽茉有些哽咽。
皇甫然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三日不曾降生，还引得代表岚雨星辰术的汐渊星三日连雨，这是禁术反噬！
“可羽妃娘娘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要将殿下的出生推迟五年呢？”叶子有些难以理解。
“为了守住一个秘密，至于是什么，我却不知道。因为姑姑没有告诉过我。”翥羽茉道，“她只说了应元十二年她怀有身孕，却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皇甫然脑海中忽然想起皇帝罗暝也说过，北冥暮雪逼迫母亲自杀，母亲也是为了守住一些秘密。
“姑姑曾经在神都游玩，更和当时作为亲王的罗暝罗羽澜交涉，她的名字被许多人知道，才不得不改名，罗暝封锁外部消息，恐怕只有罗暝和他身边最亲近的一两个人才知道姑姑的真实身份，其他人也不过是知道罗暝多了个名叫羽竺的妃子而已。”
“我说的真实身份，是灵人的身份，没想到姑姑原来被发现是罗羽澜之妻，确实，一个女人是叛臣之妻，足够定罪了。”接着，翥羽茉问皇甫然，“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朝中没有人怀疑你是罗羽澜的野种呢？”
“因为燑王在应元十二年就已经死了，而母亲在当时入的皇宫，而我太灵五年十月十四出世了。”皇甫然道，忽然他仿佛意识到什么，“我是燑王的儿子？母亲逆天让我的出世推迟五年，就是为了不让所有人怀疑我是燑王的儿子，这就是她守住的秘密！我是燑王罗羽澜的儿子！”
翥羽茉没有接话，这个房间的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场面就这样沉寂着。
“也许确实是这个秘密，我也曾做过这个猜测，但姑姑没有亲口承认，我也不敢妄下定论，如果想知道真相，或许只有罗羽澜、姑姑和罗暝知道。”沉默了老久，翥羽茉才说出了这些话。
罗暝知道？皇甫然到现在还记得皇帝罗暝说自己不知，如果这个秘密皇帝知道，假设我是燑王之子，皇帝告诉了自己身世的秘密真相，就等于承认了作为皇帝的他，养着一个不是他儿子的儿子。
要是如此，这一切都说得通。
皇甫然的脑海中也想起罗暝虽然给了自己太子三宝，却始终没有封自己为太子，也许正是如此，这一切的事情，仿佛都成了一个闭环。
“母亲和燑王已经死了，难道我只能去问父皇吗？”皇甫然没有信心，他觉得皇帝罗暝应该不会告诉他真相。
“要是罗羽澜没死呢？”翥羽茉问道。
“不可能！虽然我并没有经历过那件事，但结果一定不会有错，燑王兵败锁山河而自刎，之后陛下就班师了，”就在此刻，盖渊忽然站起来说话，“以我对陛下的了解，燑王是一定被他确认死了，才会班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不会错。”
“可当时燑王自刎后，父皇并没有带回燑王的尸体，而且真正见过燑王尸体的恐怕……”皇甫然面向盖渊说道。
翥羽茉道：“虽然我并没有直接证据敢说罗羽澜还活着，但我敢肯定，从燑王死后姑姑不回我们这里，偏偏寄信给我，然后随着罗暝回神都，这其中绝对和罗羽澜有关，因为我从来没见过姑姑这么爱一个人。”
“我之所以猜测罗暝不是你的生父，是因为姑姑所爱之人是罗羽澜，在没有生出你之前，姑姑是个狂傲的女人，没有什么能威胁她出卖肉体，这就是我眼中的姑姑。”翥羽茉非常坚定地说道。
“斯人已逝，她在宫中无法传递消息出来，或许是罗暝想要留住她，因为罗暝早在燑王之乱，就对姑姑动了情，”翥羽茉感叹道，“姑姑让你来找我，或者是不想让你加入权力纷争。罗暝对姑姑有情，或许对你的态度也不是太坏。”
“母亲耗尽修为逆天，是为了守住一个秘密，关于我身世的秘密，那我母亲被逼迫自杀，是否也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
翥羽茉听了，心中沉思，随后说道：“我并不知晓你母亲怎么死的，因为自打她入宫后就失去了联系，但她如果自杀，就说明，只有她自杀，这个秘密才能完全守住，作为皇后的北冥暮雪才能完全丧失查出真相的机会。”
皇甫然脑海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皇后可以用很多方法，比如动用星辰，或者在母亲面前威胁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那个真相，如果被皇后探查母亲身体，算出母亲是五年前怀有身孕，是五年前修为流失的真相，那么一切都将真相大白，只有母亲死，才会死无对证，原来，这就是母亲自杀的真相。
我的父亲真的是燑王罗羽澜么，燑王，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