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我岩墨要复仇 为地主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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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章一起发,因为联系比较紧密!)
“老爷,赵少爷来了!”小厮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对内禀报道。
屋内墙上挂着许多字画,其中不乏名作名画,因爱惜这些字画,主人基本不在阳光正盛的上午开窗,只在傍晚无雨的时候透透气,屋内正中间摆着一张檀木书桌,书桌上也凌乱地堆着许多字画,但外人都能一眼看出,所作这些字画之人功力不济,与墙上名家之作实在相差甚远。
昏暗的光线下,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在挥毫,听言一顿,墨点落在空白的宣纸上,他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然后朝着屋外嚷着:“我外甥来了?赵家庄的?”
“正是,赵少爷衣衫不整,似乎有什么变故。”
“啊?”那中年男人连忙轻轻放下狼毫笔道,“快快请进来!”
小厮听命转身离去,未多时,就有一个沙哑声音传来。
“舅舅,俺家给土匪破了!”
来人正是当初刘泽第一次收粮的赵家庄的少爷,他此时一身宝蓝缎的直裰,近处一看其大袖边多有破损,中缝还被刮开一扎长的口子,系束发髻的网巾也是多有破损,头发是又油腻又满是灰土,进了门就扑通一声跪在那中年男人的腿边,拽着那人的玉色布绢襕衫的宽袖嚎啕大哭。
“乖,莫哭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细细说来,我给你做主!”这男人正是这赵少爷的娘舅,姓李,常人唤作李老爷,乃是西安府的一童生,虽然年龄较大,但始终未能考上秀才,平日里喜文弄墨,爱附庸风雅,还好家产丰厚,才能交友广泛,过得潇洒。
那赵少爷就详细地将赵家庄被破的经过跟李老爷分说,听完后李老爷也是半饷未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近来也有耳闻,那王二和手下大头目刘泽已攻陷澄城、宜君县两城,未成想竟然也将赵家庄破了?”
“是啊,舅舅,您可得为俺们家报仇啊,俺那媳妇和三岁的儿子也都给刘泽那匪首给杀了!俺爹也没了,就俺翻墙才逃得一命!”
李老爷抄起桌上的砚台猛地往地上砸去,“啪嗒“一声脆响,砚台碎作两半,墨汁也泼洒了半厅,他深呼了两口气骂道:“我现在就给刘兄写信,他现为陕西商洛兵备道,正在同州筹建新军,必要杀刘泽等人为你复仇!”
说着就叫来小厮重新研好了墨,刷刷几下将来龙去脉写好,装订信封后,交给小厮快马加鞭送往同州。
“今后有何打算?可愿继续科考以光耀门楣?”李老爷见赵少爷恢复了情绪问道。
“舅舅,咱这着实不是科考的材料,至今连个秀才都未考上。”
听到这话,赵老爷也有点脸红,他考了大半生也未考上个秀才,这么大年纪还是只做个童生,着实没脸皮教育后辈:“那你以后就随你二舅一起经商如何?”
明朝初期实行的是重农抑商的政策,极力打压商人地位,甚至不允许商人及其后代参加科举进入仕途,各种职业商人排在最后,基本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可言。
可经过多年发展后,到了明代中后期,本来严格打压商人的政策也不再严苛,传统的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被破坏,文人士族也开始经商,而商人的子女家人也可正常参加科举,甚至出现了商人资助未能高中的年轻读书人的情况,使得官商开始更加紧密地联系起来。
赵少爷听完却还是摇头不答应,眼看着李老爷开始吹胡子瞪眼准备教训他,便连忙回道:“舅舅,俺要着书立说,为俺们赵家庄张目,将刘泽等人钉在书中,将他的恶名‘流传’天下!”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李老爷的意料,虽然难以理解,但仍然全力支持,毕竟他家虽然不算富豪之家,但养个闲人还是能养得起的。
从此以后赵少爷就起了个笔名称作岩墨,李老爷还将他心爱之物狼毫笔赠与赵少爷,这狼毫笔的笔头是用黄鼠狼尾巴上的毛精制而成,乃被称为“关东辽尾“,其狼毫笔力劲挺,宜书宜画,实乃难得之品。
岩墨,岩墨乃是倒装句,直白的解释就是墨黑的岩石,象征着用笔做武器,批黑批臭敌人,像岩石一般坚韧不屈,一颗向黑之心永不悔改。
清晨岩墨早早地吃完饭坐在书桌前摊开雪白的宣纸,他看着窗外田野之中卖力干活的佃户,院内洒扫细致的下人,还有生活闲适又自在的舅舅,陷入了回忆之中,原本这平凡的一天也是发生在赵家庄的,在赵家庄的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可这美好的一切却被刘泽那狗贼给打破了。
他回想起赵家庄高高的庄墙外,密密麻麻的红高粱,女人们丰润的屁股一看都是好生养的样子,他短短的前半生就牵绊着这里,不管他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只要回到这儿,他都能做个长不大的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揉着头,沉沉睡去。
为何他饱含着泪水?因为他对生他养他的赵家庄爱得深沉,回忆起他曾经的经历,拿起黄鼠狼尾巴的毛精制的狼毫笔,在白纸上大大书写了五个字:《赵家庄往事》。
“我出生在陕西赵家庄一个雾气缭绕的清晨,那时候佃户们都起了个大早,自发的在西厢房门前的院子里给俺娘祈福,院子里站不住,他们便顺着门口的路一直往后排着,俺娘最是心善,平日里总是求神拜佛,每逢初一十五都给寺庙添不少香油,连寺庙的师傅都夸俺娘是菩萨转世嘞!我出生那天,产婆忙里忙外地忙碌了半宿也没个结果,俺爹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小桃红端了盆热水出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泼了一地,俺爹也不打她,庄里人都说俺爹心善,就没有一个当面说俺爹不好的。”
“俺奶奶在西厢房里搭把手,陪着俺娘说话。俺娘后来说俺奶奶当年生俺爹的时候那是一边生,一边在地里摘棉花,摘着摘着下面肚子疼,就躺在棉花地里生出了俺爹,不过地里没有剪刀,剪不了连着俺爹的脐带,俺奶奶就躺在地里扑哧扑哧地大喘气,休息了片刻,完了就自己抱着俺爹回家去剪脐带了。”
“俺奶就为了这事取笑了俺娘十来年,说俺娘不中用,太娇气,不像她那时候生娃,连搭把手的人都没,不还是照样生了。”
“俺娘怀俺的时候那肚子大得出奇,像有两个娃在里面一样,紧绷绷的,庄子里的人都说这是福气,保准是个儿子,一辈子的富贵命。”
“俺小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庄子里的娃都听俺的,谁个不听保准倒霉,俺爹跟俺说这是神仙保佑俺的。”
“记得有次俺和个叫驴蛋的娃打架,他竟敢还手,回去俺就告诉了俺爹,果然当天晚上那驴蛋就倒霉了,听俺爹说驴蛋晚上就摔断了腿,变成了瘸子。你看,这倒霉模样,一辈子都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