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成千上万旧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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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的所作所为被此地鬼怪看在眼里，他们窃窃私语，来到墨黑巨人身边，包裹神庙的阴气之墙外。
围靠着材料堆成的山，看到巨人动作，莫名期待着什么，他们也将一切看在眼里，知道自己的安宁生活是谁在支撑。
陈阳也在其中，抬头仰望，命机生效了，最后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把握。
这糟心的污染遍布冥世，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力量层次，金丹命机无法对更高境界的修士生效。
如果这污染属于金丹之上的层次，那能不能去除，主要靠巨人常年积累，和无数失败铸成的经验。
月光洒在巨人脸上，那如同油腻污沼堆积的面容，已经太久没有被风吹，受光照，多少年了呢？
早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他不该忍受这些，本就轮不到他来忍受。
可巨人不会逃避，也不会怯懦，整座岛都被污染侵占，没有容身之地，那么也只剩下了强硬的镇压。
将自己与污染硬碰硬，互相消耗，巨人的决心会如此坚强，这真是件吓人的事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而在漫长岁月的无声对抗中，他等到了胜利时机，就在此时，有如神助一般，彻底解决身上污染的方式被想了出来。
山神令也好，功德也好，都是他漫长岁月等来的转机，现在拼图的最后一块也已经就位，彻底消除污染，就在今天！
巨人波澜不惊，把如山材料熔铸成一方鼎炉，引来月光，坐在鼎炉之中，月光在炉中跃动舔舐，化作苍白火焰。
火焰烧出一缕缕黑色烟气，在鼎炉内盘旋游走，不曾逃逸，而巨人烈火灼身，不觉疼痛，而是发出悠长的叹息。
他许久没有这样轻松了。
这鼎炉，这月光火焰，如果能早些出现，那他就能早些摆脱污染了。
可惜时间和世间际遇，从来由不得人，生为巨人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冥世的污染也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至少这是陈阳第一次看到希望。
在今天之前，他以为那本就是冥世的一部分，无法彻底消除，只能用符箓净化排斥。
虽然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知道有人能做到，这就很重要，关系到天下死后会魂归冥世之人的境遇。
如果冥世处处如此地般安宁祥和，死也未必可怕，这样也等同于人人都长生了。
可惜这样的大事，没有那么好办，需要寻找三阶庙主们，集合整个冥世有志于消灭污染，功德无量的生者与死者之力。
这事儿正适合陈阳来办，像他这样有闲心四处乱跑的持有山神令之人，估计是不多。
事实上除陈阳自己外，至今也只见过两个持令者，冥世巨人，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青云老祖，也是很少听说老祖下山。
他们都像山一样，坚忍守候。
陈阳会跑这么远，也属于机缘巧合，如果能将冥世庙主们联合起来，那真是一件大好事。
其实那所谓污染，陈阳也大概知晓是个什么东西，无非就是生者与死者，亿万斯年积淀下来的怨恨，苦痛，和诸多负面难言的部分，那是魂魄崩解后依然存在的，根深蒂固的那部分。
还有冥世某种特殊的力量，不一定相同，但性质相似，总之是一种能将这承载了负面特质的魂魄碎屑长久保留下来的力量。
这力量或许还会哺育药材，并非全然有害，甚至对完好的魂魄有益无害，乃至对碎屑都能温养保护。
这是个大问题，而且是随着时间积累越发难以解决的大问题，是享有久远传承的同时，也要面对久远时间积累的另一种东西。
这无穷无尽，亿万年沉淀着的特殊魂魄碎屑。
追逐长生者，死后也常常痛不欲生，知晓长生者存在，而自己不得长生的怨恨，即便不说，死后魂魄崩解，那承载着嫉妒与怨恨的小小碎屑也会沉淀下来。
怨恨会产生更多的怨恨，死者在冥世还能长存魂魄，于是怨恨自己失去生命，怨恨活人能享受的一切，在冥世的无尽沉淀中长存，只会积累更多的怨恨。
这是一件急也没用的事情，人终究要去面对历史，面对过往，面对自我的一部分。
想要摆脱这些，需要金丹或者元婴？
陈阳除了这巨人，从没在冥世见过金丹以上的鬼怪，筑基都很少见，还都是他身边的鬼。
现在看来的话，最好是要阳世冥世两手抓，最终目标是消除冥世的积怨。
首先要让怨恨的总体消亡速度超过产生和积淀的速度。
时间会消磨一切，所以怨恨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消散，要让新死的鬼不再烦怨，从痛苦中摆脱。
让旧鬼也不再嚎哭，从怨恨中解脱。
让阳世生长的有智生灵，可以不执着，不怨恨。
这，需要的不只是大法力啊。
大智慧，大慈悲，同样缺一不可。
陈阳自认不算多聪明，也不慈悲，担不起如此大业。
可他自己想要做的事，哪能让别人替他去做，没有条件也得上，难道没有灵气，就修不成仙，求不得长生了吗？
难道注定不得长生，修行者就不会走上修行路了吗？
有些事，就算注定走不到终点，也要去做，也要去走。
巨人体表的墨黑色彩，被月白火焰烧了个干净，陈阳心气十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世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只是耳边传来抽泣声，初时只有两三声，紧接着好像传染一样，三五成群，一片连着一片，鬼怪们都忍不住嚎哭出了声。
太久了，巨人担负这一切实在太久了，众鬼怪的怨恨，他们本要忍受的苦难，都被这生来不曾受过委屈的巨人一力担负起来，直到如今。
一代代鬼怪诞生，消亡，从怨恨争杀，到自保为主，最后才是平和安宁。
一代代鬼怪就这样享受着巨人的庇佑，仍然在抒发增长着怨恨，毫不收敛，以此为乐。
他们的怨恨能压在巨人身上，尽也带来狂喜和满足。
巨人从不回应，他视之为敌手，不愿屈服而必将要消灭之敌的，只有这片冥土的怨恨本身。
其余鬼怪如何想如何做，他不在乎，他的战斗，只是固执的用武道蛮力，用不屈之意，消磨，将那无穷尽的怨恨聚为一体，消磨干净。
陈阳看到，在这漫长岁月的对抗中，巨人的身体，已经成了怨恨新的载体。
那火焰没有停止燃烧，月白火焰烧穿了怨恨凝结成的皮肤，烧透了怨恨凝结的血肉。
鬼怪们的嚎哭声越发悲伤。
终于，陈阳第一次看到了被染成黑色，怨恨浇筑的骨骼。
火焰，烧尽了一切，原地只留下一盏灯火。
陈阳木然望去，那正是山神庙灯火的色泽，这一团温暖的火焰格外巨大，像是火焰中的巨人。
原来，光是这么来的
成千上万的鬼怪在哭泣，像是死了爹妈，没人照顾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