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月下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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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其他更偏向于技术和体力的项目，象棋它有着足够的思考时间和发挥空间。也有着所有人都同等的棋子。
苏子曦来到报名处，将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
“苏睺（主角本名)小姐是吗？请进吧，本次的国际象棋大赛将会是彻夜不眠的，还请您打足精神，将这笔丰厚的奖金收入囊中。不过还请戴好面具，毕竟不是所有人的棋品都好，为了避免双方棋手在事后也闹得不那么愉快，所以可以的话还是最好将面具戴上的好。”
“……咳，谢谢你的好意。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呀。”
说完，苏子曦拿着自己的号码牌和童稚面具走进场区，看着周边那些已经全部入座，甚至已经开始对局了的游客们，只能期待着自己可以赢得一点奖金。
没办法，说的直白一些，所谓自由都是基于物质基础之上的生活满足。要是一个人自由了，然后整天因为没钱，连饭都吃不起了，那不就是和乞丐一样？再说了，不说拿什么优胜奖吧，只要能角逐到前几名一样的有钱拿。这对此刻的苏子曦来说绝对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
这么想着，苏子曦也就拿着号码牌，随便找了一张没有还没有找到对弈棋手的位置。
该说不说，兴许是遇强则强，两个小时的时间过去，苏子曦也已经顺利的脱颖而出，成为了最起码还算是有奖金拿的那一批决赛种子选手。
这不是什么比赛，所谓决赛也不过是在这个游戏区的正中间进行。周围也不会有什么解说员现场直播，唯一也只有一台摄影仪，卡着半分钟延迟，转播着无声的棋弈。
苏子曦看了看棋盘，想了想后，坐在白色方。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在发现似乎没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之后，才取出棋子，一枚一枚地放在自己的面前。
士兵……骑士……
主教……城堡……
然后是皇后，以及手里捏着但没有落在棋盘上的……
国王。
国王没有归位的原因，是因为它的对手。
一个戴着猩红獠牙面具的女人，如银月般洁白双臂上，两只玉环反衬着星辉的光泽。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但是在这没有多少打光的场地里，那双眼睛似乎像是从深渊里打捞出来的一样，不见任何的光彩。
这个看起来和苏子曦差不多身高的女生静静地拉开椅子，坐在苏子曦的对面。她举止优雅却又尽显羞涩，她看了一眼苏子曦那破破烂烂的奥特曼面具后，大概是笑了一声吧？随后将自己的黑色棋子一粒一粒的摆上棋盘。
黑白双方的国王，同时落座。
之后，这两个女孩一齐抬起头。两道映不出月光华彩的瞳孔四目相对，奥特曼与恶鬼也第一次面对面，将对方的面具形象，深深地记录在大脑里。
礼花似乎无止境的在天空盛开，天空的烟火与四散的缤纷填满了整个天空。
整座小岛似乎也变成了容纳世间极乐的游乐园。各种各样的音乐声，配合着游客们欢愉的舞蹈，被一位又一位主播转播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尽情释放着平日里积攒的压力与不满。
苏子曦看着对面的“怪物”，片刻之后，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计时器，调整到九十秒后，才拿着给对手看了看。
等到对手也调整到了同样的思考计时时间后，双人才伸出手，互相轻轻地握了握。
热闹的氛围，似乎干扰了许多人的内心。这不，就坐在她们身边的那一桌就已经结束了这一局棋。
但是，在这两位女生的棋局里，却安静地仿佛被什么东西压抑住了气氛。
按照象棋的先手原则，由苏子曦占据的白棋先行。作为先行者，她能做的，也该做的，只有是捏着雕刻做人形的士兵棋，向着对方的军团踏入两步。
作为回应的，鬼面具女生拿起黑色的骑士，朝着那送上门的士兵飞跃而去。
似乎棋盘上的厮杀与两人毫无干系。她们彼此之间连一次比较沉重的呼吸都没有。不过黑色军团方的杀伐之心倒是非常的果断，不过三回合便已经吃掉了苏子曦一枚士卒。
可苏子曦却像个笨蛋一样，只下着自己的棋，完全没有任何的对抗之心，似乎也不曾理解对面所铺列的战术。
“你的棋技，也不过如此嘛。是怎么闯入现在这个决赛的？”
鬼面具女生捏着黑骑士，在白色方众多士卒的把守下闯入了敌后，落下的位置，已经隐隐约约的威胁到了奥特曼面具女生的皇后。随后，便略带调侃得问出来这一句来。
苏子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鬼面人。而此时此刻，那个鬼面人也带着讽刺与傲慢看着自己。仿佛和自己下棋，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高傲？自负？在开局不过三分钟时间，就敢说出这种话？只不过是自己露出一个空隙，占据了一点优势就如此的狂妄？
“哎呀～～有一点实力，但更多的是运气吧。”
按照国际象棋来说，皇后绝对是最凶猛的一颗棋子。身为国王身边最近的棋子，为了保护懦弱的国王，它当之无愧的有着最多的走线方式。对方一个小小的黑骑士赶深入敌营，正常的情况下，皇后应该一瞬间便上前，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骑士吃掉。
是的，只有在正常的理论逻辑下，吃掉黑骑士，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苏子曦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捏起皇后，往后挪了一格。同时她的眼睛，也始终带着笑颜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下棋很费脑子的，还请姐姐手下留一点情呀～～”
苏子曦选择了回避。
只要对手是人，那自己就必须要小心。
以前的她见过太多自傲的人了。尽管那些人掌管着一条街道，拥有着绝对的暴力权。但极度的自傲和激动，乃至是任何可以让人放弃理性思维的情绪，都会导致他们会在某一天，被一个不怕死的愣头青年用匕首捅死在某一条臭水沟里。
因为这些感觉都会阻碍领导者的冷静思考，不知不觉的陷入敌人设下的圈套。
所以……陷阱。
一盘棋，不只是棋子之间互相碰吃的技术战，更是博弈者双方的心理战。
人心复杂，故棋局有万千种变化。
所以只要是与人对弈，只要读懂了，猜透了对方的心思与情感，那么也就拿捏住了胜率的操纵杆。
现在，奥特曼少女回避了。
与此同时，她还说了两句示弱的话。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究竟是她真的没多少实力，运气占据主要成分吗？还是说她的家教是这样的，让她随时都是彬彬有礼的谦让？
还是说…………
【你………在试探我？】
【我想…………你一定是在试探我。】
【刚刚我故意出言讽刺你，但是你表现得却很冷静。想想如果是换做一般人，在开局的时候就受到这种类似于嘲讽的话，一般棋品好的也就是表面上不动声色，然后背地里绝对是盯着棋盘，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点，也绝对要看出我的破绽。】
【但是，你从刚开始，并没有把视线集中在这个棋盘上。也没有试图想要找到我的破绽。这就足够证明了你明白我的意图。】
【也许你的棋技真的如你所说的一般，但这也证明了你并不是一个专注于棋技上的对手，而是一个……】
【心理战高手。】
鬼面女生思考结束，随即坐直了身子，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奥特曼少女的手指上，眼睛里。同时也调整了这个女孩在自己心目中的定位。
这一刻开始，她不会有任何的大意以及对于这场棋局的懈怠。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对手不是只简单砺于棋技的对手，而是一个彼此互相试探心理的阴谋专家。
输，那结果输的不只是棋局。
棋子，在棋盘的格子里活跃着跳动。
两人下棋下的很慢，几乎每个人都是在计时器即将敲响的时候才移动棋子。丝毫没有因为周围那速战速决的环境而干扰。
她们思考着，焦灼着。心理与思绪互相碰撞着。她们的每一步棋，几乎都没有什么你来我往互相吃掉对方的棋子，而是一步又一步的设下自己的圈套。彼此也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揣摩对方的心思，猜测对方的下一步。
可是这样偶尔吃一颗无关痛痒的棋子，更长时间都是思考对方路数的棋局，对于两人之间的战局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也就是说………
永远分不出胜负。
鬼面女生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看奥特曼面具的清瞳。等到苏子曦落子后，她立刻捏着皇后，直接冲进敌方的阵营将主教吃掉，这无疑是一步狠棋。
失去了一颗主教，苏子曦在斜线上的战斗力就会减少很多。而且，还会使得自己的也无子可挡，只要再等到鬼面女生的回合，连守在城堡边的骑士也会被她的皇后吃掉。
可是，当鬼面女生落子，将自己的主教吃掉的那一瞬间，奥特曼面具的女生那双迎着月光的瞳孔却是突然映上了光泽。
（失误………？！）
（皇后深处我方阵营，自然是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是我的城堡就挨在皇后身边，她的皇后绝对不敢继续吃。而且将皇后移出来，那她的城堡就无人看守，彻底落到骑士的威胁之下了。）
（她是没注意到我的骑士吗？所以……才没能抑制住诱惑，让皇后来屠杀我的主教？）
（不对……虽然我可以用骑士吃掉她的城堡，但是对方皇后回防很快，如果我吃掉城堡，那么等到皇后回防，我必须要花四步摆脱皇后的追杀。）
（四步……我需要拿四回的步数用在骑士身上，才能让它脱离皇后的追杀，再次发挥自己的作用？）
不值得………成本太高了。
鬼面具女生看着，等待着。
她在等待着苏子曦拿起白骑士，深入自己的阵地里吃掉自己的城堡。为了那四步的空档期，她都敞开了大门，将皇后都撤出了国王的身边，杀进了敌营，并且毫不犹豫的献上了自己的城堡。这份心意，还不足够让她心动吗？
皇后入敌营吃掉主教，与骑士入敌营吃掉城堡，这个性质其实完全不一样。身为全能棋的皇后，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越过战场线的己方阵营战场的第四格。否则皇后一旦被吃掉，这一局棋几乎送掉了七成胜算。
但是鬼面具女生的等待，换来的只有奥特曼女生的无视。利用简简单单的一枚士卒，就将黑色皇后的下一步所有进攻路线给逼死。让她无法再利用皇后在白色阵营里继续杀棋，彻彻底底的成为一枚摆设一样的棋子。
零和博弈，必将带来一方的亏损。
必要的牺牲是理所应当需要承担的。
猜测，试探，揣摩……
回避，反试探，猜测……
两人的棋局就这样焦灼着。从开局到现在，彼此之间不过也只是互相吃掉几枚士卒，一枚城堡和主教。
她们的视线不在棋盘上，而是牢牢的刻入了对方的面具形象。手指移动，勾画出一场又一场的陷阱，设下诱饵等着对方入局。
两人的视线是平和的，仿佛棋局上的陷阱与二人无关。
落子……
计时器奏响。
落子……
烟花盛放。
场上的对局实在是缓慢，广场上其他的棋手都已经彻底结束了他们的棋局。纷纷站在围栏外面看着这两个女生，仿佛初学者一般的，缓慢的下棋。
时间是宝贵的。更何况是楚夷岛的盛夏狂欢节，更多的人只是简单的玩玩游戏，然后带着一点遗憾或者更多的喜悦去享受这个节日。
所以当两个女孩在浪费大家时间的时候，抱怨也就开始了。
“喂！你们两个女生能不能下快一点啊？我们还要赶着去玩呢！”
旁边有人在大声抱怨着。
她们听见了吗？
也许没有。
在这两人的世界里，仿佛只有计时器的跳针，以及烟花的声音。
嗒————
奥特曼女孩捏着皇后落下。
是角度问题吗？这枚皇后，竟然反衬着夜空中，那烟花的璀璨？
在奥特曼女孩的手指离开皇后的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棋子，都收到了皇后的感染一般，纷纷映衬着缤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