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灰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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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依然没有说话，倒是苏子曦见他迟迟不进主题，也是越来越紧张了。
“给。”
放下水杯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墨绿色的档案袋，放在桌上缓缓推给苏子曦。
苏子曦抬起头没有回答，不过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冲着父亲有些迷惘的问道：“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袋子她认识，只不过她可不知道这墨绿色的袋子代表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里边装的什么机密。她有些谨慎拿起档案袋拆开，只见袋子里是的打印纸几乎都可以当做一册书了。
“这是苏穆庄园旗下的一块药材基地的转让确认书，以及相对应的文件注释内容。”
“药材基地......转让确认书？？”
苏子曦看起来显得有些震惊。毕竟医药行业这块是亘古不变的暴利行业，而有着正规证书批文的药材基地，那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矿。但是看苏子曦那诧异的眼神，感觉她的震惊应该是更偏向于父亲那宛如顺手捡来的口气......
虽然感到惊讶，倒是手上的功夫不见丝毫停歇。这厚厚的一册子纸，上面打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苏子曦光是这么扫一眼，眼睛就花掉了。
“最后一本是转让书，在那最下面的转让人的名字你看一下。”
这位父亲很满意小女儿这紧张中带着惊喜的模样，他再次拿起那杯甜得齁人的糖水，喝了一口。
“.......转让人...苏...子曦。”
苏子曦突然只觉得这小小的一册文件重如千斤，再看了看那边冲着自己微笑，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压迫气息的父亲。彼此之间的空气也是被那股甜甜的红糖气味充斥着，萦绕着。似乎这个少女的房间里，本就该是如此香甜一样......
“爸，爸爸，您这是做什么啊......”
在犹豫了半晌之后，苏子曦猛的抬起头，看向父亲。这句话苏国务卿当然很早就准备好了回应，他同样是略微的抬起头，对上了那双蓝色的瞳孔————
“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
“这...这还算小礼......”
“刚刚晚餐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要一点私人财产吗？怎么，不喜欢这份礼物吗？”
“不，不是...没有不喜欢......只是对于我来说......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苏子曦攥着转让书的手指随着她的话语也逐渐握紧。
原本她的打算就只是想要一点零花钱，贵为苏家大小姐，零花钱至少也得是十几万英镑这个样子的吧？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父亲会直接给她一座药材基地，这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爸爸，我说想要的私人财产只是现金这样的，而不是指这么贵重的......”
“从你小时候开始，你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以前你也喜欢给喷泉边的小花园埋上新芽，看着它们长大你就会变得开心。等你长大了之后，我本就是打算让你进修医学的，在那之后就把这个基地送给你。”
“现在呢，只是提前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了而已。”
这位父亲似乎是在回忆，但他看起来却是那样落寞，目光也是不自觉的低垂了下去。说完，他默默的抬起头，两只不再如往常一般坚毅的眼睛温柔的落在苏子曦的脸上。
而苏子曦收到这份礼物之后，却并没有她原本设想的那么开心。她依然是捏着文件，看着落款那属于自己印章的三个字，心里堵堵的，好像喘不过气了一样......
“虽然药材不会像花园那么漂亮，但是等到了季节满山的鲜红也是很漂亮的。”
父亲停顿了一下，因为他还是没有从苏子曦的脸上看出兴奋和喜悦的表情。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安慰？还是说劝导？
“现在...连这些也不喜欢了吗？......不然，送你一座歌剧院？我看你的侍女最近一直都在找以前的歌舞片看，你最近应该对这个也感兴趣吧？”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房间内瞬间被安静所覆盖。他在等待......等待眼前的，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能够给自己一个答案。
一个能够让彼此双方都开心的答案。
三分钟后，这个女孩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香甜，那双清亮的眼神离开了转让书。随后她轻轻将这一整个档案放好，缓缓的推了过去————
“......父亲，您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眼睛，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失去了光亮，转而变得黯淡，一如窗外的风雪一般。
“您的好意，女儿心领了。”
“......子曦。”
再一次呼唤她的名字，但他也没有再说话。对于这个女孩的状态，这两年里他已经看不透了。如果可以的话，或许这位父亲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位一直惹祸的傻丫头？
苏子曦知道自己这样拒绝很不礼貌。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自己示好，不过可能也是苏子曦这十六年里的第二次。可尽管是这样，她依然是选择了不知好歹的拒绝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原因她好像也很清楚......
自己不配。
“子曦，你.........”
苏子曦低着头，等待着那早该到来的责骂。与其说是责骂，不如说是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安心的一种方式。可是......
“还在生气吗？”
“......什么？”
她又一次惊讶了，什么叫自己还在生气，自己又能生什么气？
“子曦，我猜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但是自始至终，我都相信你。”
苏子曦对于这家人突然转移话题的能力还是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的。这个女孩也有些夸张的划破了原本寂静的气氛，比划着手指对着父亲询问道：
“父...父亲？我误会什么了......？”
“我一直都相信你没有任何有过去林公馆捣乱的事情。虽然那天晚上接收到急报的时候我也短暂的怀疑过你。但是你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你不是也对我有过承诺吗？”
“你不是那种真的会去害人的人，这两年里你也懂事了很多。我相信你所有的行为都是有着你自己的正义存在。还有你和林家那个大小子的恋爱...咳嗯，看起来这个小子还是挺靠谱的，脑子也转的快，挺聪明的。本身也是一个歌手偶像，你们这些年纪的小女生喜欢他也正常......”
“.........”
苏子曦有些愧疚，毕竟国务卿说的这些话她还真的一条都没中......人，她也杀过；害人...楚夷岛那一次不知道都害了多少人；最后还有林尘幕，自己只是给他当做了唯一一个异性的哥们。不过嘛，所有的行为都是根据自己心里的正义这一点，勉强正确。
只是可惜，或者说还好，那些事情这位父亲并不知晓，所以看他这样闭着眼说着自己的好，她只会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我应该亲自跟你聊聊的，但当时苏家的整体情况都不太好，我毕竟忙着和林国务卿彻夜洽谈，所以这件事情处理的有些匆忙。”
“.........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女儿受冤枉了还要放在单独放在一边，这都是他的不是。所以也就是说，他一直都相信着苏子曦，也没有想过拿她当做筹码去索取利益？而苏御瑾对她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父亲的命令，都是他一个人的作为。
那么，所谓的利益究竟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还是说这是苏御瑾的计划？虽然父亲愿意相信她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就结果来说，也确实是没有任何区别。
“...可大哥却不是像您这样的......”
“御瑾他的性格本来就不怎么好，所以到现在了他连一个未婚妻都没有，活脱脱一个可怜小子。”
还没等到苏子曦把这坏话说完，他便立即补上这个亲情窟窿，骂道：“在林家小子证明了你的清白之后，我一回到家就狠狠地教训了他。没看见今天晚餐的时候这小子都还是不太敢正眼看我吗？你就别在生气了。”
骂过了自己的大儿子之后，他很明显的可以看到苏子曦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许多。刹那间，这位父亲似乎找到了逗小女儿开心的方法————
“这个东西我也是瞒着他悄悄给你的。那个傻小子又想从政又想从商的，步子迈得这么大，果然就是会出问题。还好有我在可以随时给他骂醒，连自己的妹妹都哄不好，还想从商，还想接替我这个位置？他怕是连一所药店都经营不了！”
“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药材基地的主人了，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比你哥要厉害多了！”
终于，苏子曦在这根本就是哄小女孩的口气中无语又无奈的抬起了头。
“谁叫他欺负你，活该！”
当着小女儿的面，这位一直以严肃示人的父亲也终于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假如在餐桌上的微笑是一种出自亲情的笑，那么这一次，大概是因为爱吧。
.........不过，苏子曦一直所期望的.........大概就是这样的笑容吧？
看到这一抹笑容，苏子曦发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开始加快了。耳畔一直回应着那几乎只有宝爸才会说出来的幼稚宽慰，不期然的......
“哈........”
看着她的笑容，国务卿的表情也变得欣慰了一些。
“这个文件是我悄悄给你的，你大哥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暂时不要提出来。尤其是毅辰这个小子！这些年也没少给我惹麻烦，我早就给他的卡停了，你也不要在他的面前提这件事，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爸爸。还有，谢谢您，送我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
带着可能是这辈子最幸福的笑容，苏子曦朝着父亲，捂着胸口端庄的笑了笑。
既然他都已经这样哄自己了，那么就算是收下这份礼物，也没有任何坏处了吧？
“子曦...对我而言，你也非常珍贵。是我一直都太蠢了，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
这是什么意思...？看到现在自己扮演着听话懂事，还会给苏家来到收益的好女儿，好妹妹，所以感觉内疚了？
夜已经深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随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和女儿告别之前，他还是将那大半杯的甜水喝了下去，摸了摸苏子曦的脑袋，给她的头发彻底揉乱了，才渐渐的走向大门.........
虽然.......
但是苏子曦还是有些受不了......
受不了听到他说这些话的人......不是真正的苏子曦，而是自己。
就算是现在的自己......也受不了他说那些话.......
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亲生母亲......
也从未对自己说过。
（灰公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