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鸿鹄照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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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还是不够,鱼幼安感受到这壁画还在吸收,便打出更为凝实的月华灵力,双手输出。
第八层的塔顶开始出现异动,随着木屑灰尘跌落,将第九层的空间展露在二人头顶。
壁画上的颜料剥落,乘着月华灵气而上在第九层的空间中重新凝聚组合。
“那是!”
“原来真的有第九层。”吕言楠楠自语。
鸿鹄塔只有历代吕氏族长可进,但除吕不韦外,没有一任见过这传说中的第九层,只知道这鸿鹄塔是秦庄襄王的赎罪之塔。
可从古至今,没有哪位族长能在一至八层体会出赎罪二字,吕言也不例外。
“那是秦王在下跪?”鱼幼安仰视着上空的颜料颗粒重新组合成一幅更加立体的图卷。
那些颜料如星点闪烁,将当年隐秘全盘倾出。
秦庄襄王三年五月,嬴子楚再次来到了这个囚禁鸿鹄神鸟的地宫。
“你恨我么?”轻飘飘的问话好像并不奢求回答。
他就这样随意地坐在地上,也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如何,就像变成了个面见老友的普通人,同时退下所有死士。
鸿鹄颔首微抬,如嬴子楚所预想的那般没有回应,不过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随后苦涩一笑。
五衰之劫已在这三年尽数降临,但有禾衣取来的鸿鹄血压制,又有羽衣覆盖,那些衰败之相并不会表露出来。
经过这三年的持续损耗与弥补,嬴子楚幽深的眸子难得一见的出现了一丝清澈,是吕不韦初见嬴异人时看到的清澈。
鸿鹄看着嬴子楚眸中的倒影,有些如鲠在喉。
“是孤错了,但孤不后悔。”
骨匕融冰被嬴子楚握在手中,自左肩一路划下,经过心脏,停留在右腰侧,“孤知道自己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回首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你。”
“这三年来日日饮你神血,着你羽衣。如今,我将它们全部归还给你。”
紧接着嬴子楚用融冰在那道溢满鲜血的伤痕上再次割过,殷红的血液瞬间流满半身,为他披上了一层血红的袈裟。
随着血液流失,五衰之相开始显现。
从发丝斑驳发白开始,到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额角青筋暴起,以意念将深入肤表的羽衣逼出。四肢前胸后背各浮现出一根粗壮的羽翮,这是鸿鹄羽衣的六枚法印。
不等分秒,嬴子楚一一用力拔出,鲜血四溅,也落在了鸿鹄的脸上。
血液的温热让鸿鹄心神震颤,她不懂嬴子楚为何这样做,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是不是自己选错了人。
没有了羽衣庇护,嬴子楚的身体也开始衰败,逐渐散发出恶臭。
凡有接触的物件也都跟着衰败褪色。
后退远离的同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是他的内衬,那是由昆仑雪蚕丝制成的,上面绣着他与鸿鹄初相见的图案,还绣着那首为她而作的诗歌。
皆为隐绣,只有他的体温可以使其显现。
嬴子楚慌忙将其脱下,但衰败速度之快,精致的内衬仅有一半保存完好。看着一半灰暗的初见之图,嬴子楚笑道,“看样子,我们或许就不该相遇。”
随后一边认真地用融冰将内衬挑动叠起,一边又是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血液沾染到,那笨拙的动作有些好笑。
“我就要走了,泠月姬,你还是不肯应我么?”孤高甚伟的庄王在鸿鹄面前仿佛变成了孤寡老人。
血液仍在低落,流至鸿鹄足下。
“我从未恨过你。”鸿鹄最终还是选择回应,这是她第一次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只是这回应的代价太大,她是天地的精灵,从祥和气运中诞生,鸿鹄是天地赐予的名字。
她这声应下,来自天地的肃杀纷涌而来。但看着眼前的嬴子楚,她似乎并不畏惧这份所谓的天地惩罚。
“我的性命是你救下的,你也是我无数次跨越时空的选择。我是从天地祥和中诞生而来,但人间的祥和并非只有我能赐下。人为天地主角,乱世、安世终由人定。”
鸿鹄咳出一口鲜血。
随后继续说道,“但凡你晚些呼唤我,我也不会同你一起做这赐名的傻事。那三个愿望还剩一个,我允诺的愿望受大道庇护,你现在可以用最后一个了。”
说完,鸿鹄的身躯开始消融,光点浮散,其疼痛只有鸿鹄知晓。
“我很喜欢泠月姬这个名字。”鸿鹄用手指在空气中一笔一划的将这三个字写出。
是嬴子楚里衬上的鸿鹄歌的字迹。
嬴子楚倒在血泊之中,释然一笑,“最后一个愿望。”
“那便用我的永恒消逝换取祥和神鸟鸿鹄的永生,我愿以魂飞魄散换斩断我与鸿鹄神鸟的所有联系。待我死后,天下永无泠月姬,只有神鸟鸿鹄。”
近乎颤抖的声音,嬴子楚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天地呼喊。
这愿望一经说出就得到了天道回应,鸿鹄的身体逐渐恢复,取而代之的是嬴子楚的消亡。
疾驰赶来的禾衣用聚魂灯强行在天地手中夺走了嬴子楚的一丝残魂,但作为代价,禾衣失去了双眸,跌倒在地宫之中。
她从南海流亡至此,是嬴子楚收留了濒死的她,这一场知遇之恩她永生不忘,干瘪的眼眶留下两条血泪,“我知道王上与你有不可摧灭的知己之情,但我是王上的死士,为王上,我便让你永生困于此地,永保秦地祥和,永伴王上身侧,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禾衣举所有死士之力将地宫封锁,鸿鹄也不曾反抗。
她看着面前的这件内衬,重新化为神鸟之躯,将这件衣物环绕。
“赢异人,我只为你镇守秦地两千年,两千年后,我将身归天地,举千年祥和之力,为你重塑魂魄。嬴异人,我们两千年后再见。”
随后,鸿鹄彻底陷入了沉睡。
“原来是这样。”吕言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只是一场惺惺相惜、无怨无悔的故事。”
鱼幼安也有所触动,鸿鹄对自己的天命从不违背,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但她说的两千年后再见,如今已过了两千两百年,历史上也从未有过鸿鹄现世的异闻。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那鸿鹄血的赤红颜料极速旋转,最后汇聚成一滴新鲜的血液,击打在鸿鹄塔的塔尖。
塔尖的明珠与翎羽发出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云气描绘出鸿鹄的相貌。
小鸿鹄塔的住持看到天边异象,迅速召集全寺僧侣诵经《佛说不可言禽飞升经》。
佛光辉照,与云气相互抗衡,不让其成型。
“这该死的佛音。”
场外,杨月盈头痛欲裂,天上的云气逸散出一丝灵气清明了杨月盈的灵台。
小刘导演看着天上的异象,还有那悠扬的佛音,吩咐道,“小小刘,让组里的预备摄像实时转播。咱们节目组是要大火啊。”
“从当初烟乡的云雨飞虹到现在长安的佛音绕云,都是吉兆啊。”
“吉个屁,一群死秃驴敢镇我族先辈。”杨月盈咬牙切齿,但在座的没有一个可以倾诉,越发气愤起来。
云层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哀嚎,云气也从中心开始溃散。
“那是鸿鹄神鸟么?”吕言心中感到一丝郁结,推开塔楼的窗户,见到的是整个吕氏的神话信仰,但云气组成的神鸟正在崩溃。
“我们该怎么做?”吕言知道鱼幼安的不凡,抓住他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也不知道。”鱼幼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我可以试试。”
既有佛音干扰,那便将其隔绝。
“方旭,结界锁音。”
山海盏浮现,方旭从中跳出,是他的法身模样,红绫缎化作虚无将整座鸿鹄塔笼罩。
“好的,小老板。”
“罗天,锁地,界成。”
吕言大惊,但很快就走出状态,而是寄全部希望于鱼幼安。
佛音被方旭的结界隔绝在外,鱼幼安乘机输出灵力,塔顶再次发出耀眼的白光,云层中卷起风暴,鸿鹄神鸟的云气之身愈加凝实。
吕言的喜悦同样溢于言表。
但好景不长,随着《伏凰心经》的诵读,伏凰罗汉法相现世,不夜城内的人皆诚心拜服,那一缕缕杂乱无章的信仰更加壮大其威势。
只那眸中的一道金光,就瞬间撕裂云气所化的鸿鹄。
还有一半佛光打向大鸿鹄塔,方旭的结界也被蚕食殆尽。
“小老板,你没事吧?”灵气反退,直将鱼幼安推开。
“咳咳咳。”鱼幼安定气凝神,“没事,你先回去吧。”
吕言看着鱼幼安的状态十分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吕氏传承两千余年,先祖吕不韦都没有想到有拯救鸿鹄的办法,他一个两千年后的凡人子孙还妄想凭一人之力解决,是有些可笑的。
“也是我高估了自己。”鱼幼安沉思片刻,“这段时日我都会在长安,我认识一个实力高强的朋友,我会去询问他的意见。”
“这几日你也可以回去问问族中是否有相关记载。”
鱼幼安想到了楚潇,他实力强横,能分辨是非黑白,或许他能够帮助自己,只是不知道该用何种理由。
“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吕氏?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是吕言自己求的没错,但他认为鱼幼安完全没有义务,毫不犹豫地帮自己。
鱼幼安解释说:“对于你们来说是为了吕氏,但对于我,我是唯二与你知道这个故事的人。鸿鹄神鸟一生为天命,为自己所选择的庄王。”
“为了人间的祥和,我会尽我的全力。”
鸿鹄的誓言让鱼幼安想到了雨师妾与万俟景荣,万俟景荣守护清波湖地界的生灵,雨师妾醒悟后为天下降下灵雨,他们无一不是为了天下苍生,因此鱼幼安在经过慎重考虑后最终决定给下这个承诺。
“多谢。”
不夜城华灯初上,佛音也迎来了休止。
城内的人还在讨论着白天的佛像异象,但鲜有人注意到云气凝结的神鸟,小鸿鹄塔外,许愿之人络绎不绝。
返回节目组小院的鱼幼安则是被大伙围着,说要听大鸿鹄塔内不可言说的神秘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