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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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几名男生在长脖子老师的拼死保护下，全员进入寝室，菜心和楼明远的运气也不错，选到了一间空宿舍。
大概是太过于疲惫，两个男生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完全不在乎晚上会不会发生怪事。
至于在医务室的两人，敖念对siya虽然感觉熟悉，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愣是不愿意和对方说一句话。
并且在清楚意识到这地方属于自己的梦境世界，敖念也不敢睡觉。晕过去一次没出事，是幸运，但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幸运值有那么高。
在确定整个医务室没有任何动静后，敖念小心翼翼离开病床，并掀开厚帘布往外看了一眼。
在病床的不远处存在微弱灯光，那应该属于值班医生的工作区域。
目测病床、值班医生以及医务室大门三者之间的距离后，敖念果断按下床头的提示铃。
悄无声息，但下一秒，敖念面前的帘子就被拉开。
“做什么？”值班医生的脸色很差，但不是凶。
“想去洗手间可以么？”敖念记得之前医生说过医务室的规则，其中有一条是关于洗手间的，但她着实有点记不清楚。
“只要不是会触发基地的特定规则，都可以对付。”敖念暗自做了个心理准备。
医生戴着口罩，从眼神中看不出情绪。他只是点了点头。
“我陪你去，去的路上不要睁眼睛，现在把手搭在我肩上。”
敖念一愣，没想到医生会这么行动。她本想着通过洗手间离开，在整个基地内部逛一逛。
脑子加速思考，敖念看着已经转生的医生，最终还是把手搭在了对方肩上。
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和医生动手，还有一点恻隐之心，是对早已熟睡的siya。这个医务室内涌动着某种不可见的危险，这家伙睡得那么死，反而对她是件好事。
脚步声响起，两人很快走到了医务室外的走廊上。
走廊漆黑一片，天空也没有月亮。敖念不想节外生枝，便没有睁开眼睛，也就没能看到浮动在走廊外的黑雾。
那些黑雾像是有生命，疯狂向走廊内涌，却怎么都无法进入。如同两者之间存在一道隐形的阻隔。
尤其是在敖念走过的位置，那些黑雾还会远离走廊。
隐藏在黑雾中的恶念，对敖念这个梦境管理者存在一定畏惧。那些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敖念，想要对她发动攻击，却怎么都不敢靠近。
论真正的恶意，敖念绝对要比它们来得更加纯粹。
洗手间距离医务室并不远。两人很快达到。
“快去吧，记住了能不睁开眼睛就不睁开眼睛。如果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不要理会，有人和你说话也绝对不要回应！我在外面等你。”
比起之前，值班医生的语气明显紧张了不少。
敖念眉梢一挑，她抬起下巴，轻嗅了一下周围的空气。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是灵异生物独有的味道，浓重的腐朽之中，混杂着芳草清香。
敖念很喜欢这个味道，也喜欢拥有这个味道的灵异生物。
这类生物的战斗力不等，但都有同样的弱点，就是他们自身的经历。只要抓住这一点，对方说不定还能反过来成为她的帮手。
人分善恶，灵体又何尝不区分这些。
抬步进入洗手间，敖念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脸颊飘过，之后在她身后两步左右距离处停下。
无法感知对方是否存在恶意，敖念干脆不去管。她继续往深处走，同时抬手试着触碰墙体。
周围空荡，这个洗手间的空间区域比她设想的要大很多。并且随着她不断深入，鼻尖萦绕的那股特殊味道反而简单，转变成浓重的恶臭味。
那味道过于浓重，让敖念无法通过嗅觉判断出散发物的具体。而刚才跟在身后的东西也在远离自己，短短几秒的时间内，警示拉满。
“救救我……救救我……”
与此同时，一个轻微的啜泣声渐渐响起，敖念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速度朝着声音来源处前进。
“别过去啊！”
肩膀上明显趴上了一个不明生物，对方还胆子巨大地贴着敖念的耳朵说话。
“别过去，那家伙会吃了你的！”从声音无法判断对方的性别，敖念只能感觉到对方身形瘦小，“听我的，现在转向你的左边，上完厕所就快走！”
“听你个鬼！”
脊骨鞭在说话间被抽出，敖念一弯腰，捏着脊骨鞭末端毫不客气地朝着那团虚无扎去。
她下手极狠，速度又快，那团虚无没能反应过来，直接被脊骨鞭扎得身形涣散。
不过很快，那团虚无便再次成型，可见度也比之前高了不少。只不过敖念始终闭着双眼，并没有发觉这一点。
她只能闻到一股极为浓烈的恶臭。重新挺直脊背，敖念抬起下巴，好让自己的鼻子能够闻到更多的味道。
恶臭浓烈，但只要仔细分辨，依旧能从中嗅到一股清香。那是一种夏日大雨后泥土混着花草的味道。
“我不想伤害你。”确定过这一点，敖念将脊骨鞭收回，左手慢慢伸向前方。
她能感觉到对方就在自己面前，估计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敖念的左手在空气中微微一晃，粘稠感顿时遍布她的掌心。
指腹摩擦，敖念能够轻易判断出，那粘稠物是什么东西。
虚无的身形就立在她两三步远的距离，身形瘦小得有些畸形，在那身形的四肢和腹部处，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皮囊，疯狂涌动着。虚无的面容一团模糊，血液不断渗出、消失，然后是一些不明液体以及颜料铺洒在那张脸上。
虚无发出“咯咯咯”的笑声。tA似乎对敖念的话很不屑，却又不敢靠近。
敖念给tA的感觉很可怖，好像不是人的更应该是敖念，而不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引发尖叫的tA。
“怎么？觉得我没资格和你谈条件，还是觉得我是个不守承诺的家伙？”敖念将手收回，肆意地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也不知道是真的站累了，还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敖念擦完手后直接坐在地上，甚至还往地上拍了拍。
“来，坐，我们聊聊。”
“？”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家伙，对方模糊的脸上竟然隐隐显露出讶异的表情，“我凭什么和你聊？这里是我的地盘！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就像杀死那些学生一样。”
“那你怎么还不杀我？”敖念轻笑。
不是不会在梦境世界中死亡，也不是不怕自己受重伤，更加难以逃离梦境世界。这个梦境副本给敖念的感觉很差，甚至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恐惧就在她心中埋下了种子。
要不是拥有千百次试炼的经验，敖念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拥有这样的理智和冷静。
对于这个副本的厌恶，在短短一小时内，已经在敖念心中排行第三。排第一的，是第七层梦境空间内的所有——那种纯粹的恶意，以及名为“为了你好”的漂亮包装纸裹住的人性最肮脏的一切。
可即便如此，敖念还是选择了一种平和的方式，同眼前这个应该会被冠以“鬼怪”名称的生物交流。
毕竟，真正充满恶意的生物，是不会散发出那股清甜的味道的。
“我也不废话了，我想离开这个基地，或者干脆将这里彻底毁……”
“不行！”敖念的话被打断，对方的态度突然激动起来，但很快，tA便平复了情绪。
敖念注意到，对方在说出“不行”两字时，完全是几百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块。有男有女，两者的数量并没有明显的差距。
眉头微微皱起，对方形成的原因，敖念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又是校园霸凌么？怎么就没有一个校园副本中，不存在这种令人恶心的事情？”虽然从一开始，她就设想过这种可能性，但念头刚一出现，就被敖念强行压制。
她是打心底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出现。何况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校园中，学生们难道不应该更加抱团取暖，以来抵挡种种危机么？
敖念不由得握紧拳头。“为什么不行，这里是你的栖身之处？”
没有声音回答，周围变得死寂一片，敖念只能闻到变得更加浓烈的恶臭味，不过掺杂在其中的清甜味道也更加明显。两股味道甚至出现了剥离。
“喂！你别激动！”敖念无法判断对方是否还在她面前，只能伸手大范围扫过。
指尖触碰到冰凉湿透的衣服，敖念心头一紧。强迫自己继续闭着眼睛，她将手稍稍离开那衣服，然后往下探索。
冰凉的皮肤上存在道道裂痕，裂痕处能感觉到明显的水渍。
敖念不敢触碰，她忍着内心的怒火。“谁干的？”
“你说什么？”
“我跟你谁对你干得这些！”敖念的怒意在瞬间达到顶峰，她也懒得管基地规则，将双眼睁开。
在看到眼前人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眼前的人面容模糊，但看到出来，tA的脸上被抹了恶心的东西，还有颜料甚至是油漆。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露出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和淤青。tA的身材十分瘦小，完全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tA站在敖念面前，看着对方丝毫没有再次准备闭上的双眼。
“你不怕我么？我随时可以杀了你。”tA想要表露出骇人的模样，尝试几次，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好像是清楚，不管tA显露出多么可怖的形态，敖念都不会后退半步。
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了好几遍，敖念失笑出声。
“杀我？你有这个胆子么？你连反抗那些欺负你的人的胆子都没有！你凭什么杀我？你没有这个胆子！你这个对自己都不负责的胆小鬼！”
笑容越发夸张，敖念的情绪到了某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她好像在那团虚无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记忆铺开，敖念的呼吸也变得急促。她好像想起了那三年的空白。
瘦小的孩子，破败不堪的环境，无穷无尽赶不走的嘲笑声，还有拿不经意落下的击打。还有那坍塌的房屋，红色的油漆……
画面渐渐铺开，却无法完整，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并在出现后迅速消失，重新转为空白。
“你不敢杀了我！”敖念一步步逼近那团虚无，“否则早在我睁开的时候，你就该动手了！那规则是只属于你的规则，不是么？”
一虚一实的身形彼此靠近，虚无的面容渐渐清晰，那张脸就是幼年时期的敖念！
“你果然是我啊。”敖念笑着，眼神中透出疯狂。
她猛地一把掐住虚无的脖子，硬生生将虚无砸在侧边的墙面上。
“是啊，我是你啊。”虚无的声音也敖念一模一样，只是多了几分稚嫩，“生气么？可笑么？曾经的你，那么懦弱无能，害怕一切，只敢躲在洗手间内，和一团空气对话！”
“我是胆小鬼，那你是什么？你连自己的人格都可以丢弃！你以为丢掉你的人格后，新的人格就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了么？”
虚无的身体也开始具象。
黑瘦的身躯，一张小脸却有些苍白。虚无的身体被敖念拎离地面，只能绷直脚尖勉强站立。
脚踝处，一根细细的黑线出现，黑线上挂着小小的铃铛。随着虚无晃动双脚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铃~”
心弦被触动，敖念手上的力道松懈不过一秒，再次加大。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的我。我，从来没有否定曾经的我，抹除记忆的人，不是我。所以，你没有这个资格评价我。”
脊骨鞭被抽出，敖念的后背鲜血淋漓。
这一次，后背的裂痕没有快速愈合，鲜血在滴落地面的同时，脊骨鞭狠狠刺入虚无即将合成的心脏。
“你既然选择死亡，又何必出现。”
在虚无惊愕的眼神冲，敖念利落抽出脊骨鞭。
脊骨鞭尖端粘血，虚无如烟消散，敖念一直强忍的怒火倾泻而出。她抓着脊骨鞭，将整个洗手间打了个稀烂。
满地碎屑，就连墙壁上都出现条条裂纹。
恶臭味彻底消散，整个空间内的气味被一开始腐朽味和青草香取代。
敖念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啪”的一声，洗手间亮如白昼。
“你在……”那医生本想呵斥敖念，看到她那副如同地狱恶鬼的模样，双腿发软直接瘫倒在地。
敖念也懒得管他，转身回到洗手间内部。
隔间全部被打烂，一个个大小不一，胖瘦都不相同的身影依旧蹲在其中。
“给我出来！”敖念恨铁不成钢的，亲自上手将那些孩子拽出。
孩子们瑟缩着身躯，面色紧张又害怕，纷纷低着头不敢去看敖念。生怕这人一个暴怒，把自己给劈了。
但他们这个样子，让敖念却更加上火。
“低着头做什么！都把头给我抬起来！是谁欺负你们，就要以千百倍还给对方！可以等，但绝对不能不做！”
敖念一抬脊骨鞭。“是外面那些黑雾对吧。”
她说完，直接拨开那群孩子，大步走出洗手间。
“反正你们的庇护所已经被我毁了，不想自己被彻底从这个世界抹除，就把那些痛都还回去，哪怕只是一点，也要还！”
脊骨鞭在说话间，已经将走廊的护围打破一个大洞。
无数黑雾也终于找到能进入教学楼的机会，疯狂朝这个大洞内涌。
那些黑雾中潜藏这无数可怖怪物，怪物的身形庞大，面容狰狞。怪物们都有明显的身份象征，他们身穿校服，不过那校服都是奇奇怪怪的。乍一眼看，还真看不出是校服。
敖念早已料到这一点。这些黑雾是基地内教职工都恐惧的存在，再加上一个特定场景副本中，不会出现和场景不相干的生物，这么一来，黑雾中潜藏的怪物只可能是那些恶到极点的坏学生。
要想让这些怪物消失，那就只能比它们更恶！这一点，敖念可是做到了淋漓尽致，并且十分希望洗手间的那群小鬼，也能做到这一点。
怪物发出声声嘶吼，在进入教学楼内后直直扑向敖念。
敖念早有准备，手中的脊骨鞭挥舞，带起道道劲风。将那些进入走廊的黑雾在瞬间撕了个粉碎。
论干架，敖念还从来没输过，哪怕好几次最后的下场，就是她也被送进医院。但不管怎么说，她赢了。
赢了就是赢了，谁管你怎么赢的。
“你们再愣着，老子一会就用这鞭子劈你们！”余光瞥见洗手间的孩子们，还是一动不动，敖念心头的火又是一窜，“我告诉你们，等着别人和你道歉，等着别人救你，你这辈子就待在地狱里吧！能救你自己的，永远都只有你自己！都给我起来！”
倒霉催的刚钻进来的怪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被她一把抓住，脑袋就和砖面击打了一段乐章。
怪物的头被砸得跟个被踩扁的易拉罐似的，敖念还不肯放过它，抓起来丢回黑雾中。
黑雾中很快传来惨嚎声。
同时，黑雾中浮动的猩红双眼变得更加明显，那种红色和血液没什么差别。怪物飞速逼近，敖念还很客气地给它们打开更大的口子。
一部分黑雾在钻入走廊后，没有把敖念当成第一攻击目标，而是冲向洗手间内。
这个洗手间就是孩子们的庇护所，也是他们唯一的栖身之地。孩子们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家”被毁坏，只能强迫自己进入战斗。
另一方面，孩子们就是那虚无的构成体，他们之间的记忆相互交联，敖念的童年经历过什么，孩子们是一清二楚。
那个原本和他们一样的家伙，如今却变成了这般凶悍模样。这对于孩子们来说算的上某种激励，既然敖念可以反抗那些加害者，他们现在也有一定能力，凭什么还要坐以待毙！
何况贸然进入洗手间的怪物，攻击力都会被这个空间内的特定规则，所削弱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