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我还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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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雨林中的环境又潮湿又闷热,趴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全身都如水洗过的一般。朱雀小队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天一夜,他们的目标就是山坡下那几间竹屋,解救里面被绑的人质。
一个移动的草丛快速跑了过来,负责侦查的孙兵脱去身上的伪装,拿出侦查记录与小队的人商量起营救方案。半个小时后,朱雀小队趁着夜色摸向了那排竹屋……
燕妮儿躺在病床上,眼球在眼皮下快速的转动,指关节因为某种不控的原因,僵直的微微颤抖。一声大吼,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刚在噩梦中挣脱,她的大脑还处于混乱之中。
太阳穴一阵巨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想锯开她的脑壳跑出来,她痛苦的捂着太阳穴,鼻间流出一赶温热的液体。
燕妮儿扯下手背上的针头,冲进卫生间扭开水龙头,冲洗着脸上的鼻血,这不是她第一次流鼻血,她知道脑子中的那枚子弹开始不安份。
水流冲刷着鲜红的液体,一丝丝血迹随着水流,分化蔓延最后流进排水口。也许是爆炸波撬动了子弹的位置,记忆的零星碎片被释放出来。
漫天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青面獠牙的鬼头,战友的脸一张张在她面前闪现,仿佛要跟她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懂他们的喃喃细语。
燕妮儿痛苦地抹去脸上的水,有种人明明活着却早已死去,行走在人世间的不过是一具躯。
厉熙和一夜没有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脑中不断完善着手术方案,燕妮儿的案例实在太稀少,他像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完全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就连敲门声都没有听到。
安德海敲了几分钟的门,要不是医院里面人确定厉熙和没有离开,他都怀疑办公室里面没有人。实在等不下去,他推门走了进去。
厉熙和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对于有洁癖的人这很少见,安德海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见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用力的咳了一声。
这一声咳,厉熙和脑中的画面被打破,他最讨厌手术的时候被人打扰,即使是在脑中预演的也不行。猛然抬起头,一双眼阴沉沉的看向来人,安德海自认为见过大风大浪,还是被这个眼神吓到。
那个眼神人类根本不会拥有,阴挚,黑暗,血腥,安德海脊背一震,差一点想拔腿就跑。
“厉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厉熙和垂下双眸没有说话,安德海身体本能的向后撤了撤,他有些担心厉熙和的办公桌内藏着手术刀,随时会冲过来将他肢解了。
“我来是想询问一下,燕妮儿脑袋里面的那颗子弹,有没有手术的可能。”
厉熙和耳朵一动,再次抬起头,眼中的寒气少了一些“你想给她做手术?”
其实像厉熙和这种人十分的好懂,根本不屑隐藏自己的情绪,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分分钟钟分解了你。心情平和的时候,视你如无物,多看你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脑袋里面有个那东西,总不是个事,厉少你是全帝国最好的外科医生,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不知是安德海那句最好的外科医生,拍的厉熙和心情愉快,还是给燕妮儿动手术的想法两人不谋而合。厉熙和拿起桌子上的指示棒,在燕妮儿脑部ct片子上画了一个圈。
“这里是一个很典型的盲管伤,子弹击碎头骨进入了大脑中,不知是她走运还是其它原因,子弹并没有在她的脑中发生弹跳,卡在了脑干的附近,这个地方很危险,随时会因为移位或者水肿压迫呼吸造成死亡。”
安德海知道她的脑中有一颗子弹,没有想到如此凶险。厉熙和对燕妮儿以往的病历很感兴趣,异物进入大脑,损伤细胞组织会释放液体来保护,形成脑水肿,在没有得到及时治疗的情况下,同样会因为脑水肿压迫呼吸造成死亡。
还有流血关,感染关,从燕妮儿脑部ct来看,子弹周围的组织变化,有增生感染的迹象,很难想象她是如何从一个个关卡下活了下来。现在她的脑中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平衡,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她随时会丢掉性命。
安德海对燕妮儿以往的经历并不清楚,试图去查那段经历,似乎有什么人阻止任何人调查那件事情的过往。
“厉少,手术将子弹取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那看这个手术谁来做,如果让我来做这台手术,有六成的把握安全取出子弹。”
医学上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即使医术再高超的医生,也不能保证每台手术都会成功,六成的成功率已经非常高。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么?”
“子弹的周围出现了感染的情况,需要切除一些感染的组织,可能会对她身体的协调,语言和思维上有一些影响。”
相对于生命来说,这些后遗症根本微不足道。厉熙和当然希望能够亲自操作这台手术,这是一次非常难得的经验,只是像这样的手术必须要有家属的签字,看向安德海思考着他与燕妮儿的关系,是否能代替家属来签字。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债主”
“没关系”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燕妮儿站在门外很久,他们的谈话全部都听到了,曾经的医生也建议她去帝都或者国外,寻找医术更高明的医生为她做手术。
厉熙和见到她是满眼的炙热,就像热恋中的男女见到了自己的爱人。他太好奇燕妮儿是如何闯过感染关,这对研究颅脑外伤的康复是一次难得的经验。
“我来只是想问一下,我可以出院了么?”燕妮儿完全无视他眼中的炙热,更确切的说是用强大的意志力,极力去忽略一个神经病狂热的眼神。
“你要出院?”厉熙和十分惊讶
厉熙和脾气阴阳不定,安德海害怕他反悔不给燕妮儿做手术,跑到燕妮儿的身旁小声的提醒。
“厉少是全帝国最好的外科医生,你的开颅手术只有他能做,你可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好死不如赖活着,燕三的话犹在耳边,她错过了这次机会,很可能真得会丢掉性命。
“做了手术,我会怎么样,能否找回丢掉的记忆,是否可以和以前一样去军中服役?”
脑部组织受损,会造成记忆缺失的现象,因为脑神经一但受损是无法再生,造成的伤害也是不可逆。手术中要切除她一部分脑组织,术后她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说话,思维已经是奇迹,军中高强度的运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厉熙和个人能力很强,他根本不屑对人说谎,燕妮儿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结果。几乎不加思索转身就要离开,厉熙和急了,昨晚一夜他将手术方案来来回回构想了好几遍,就差病患和家属同意上手术台了。
他没有想到燕妮儿会拒绝,这种手术除了自己,根本没有医生敢保证一定能成功,难道她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
“你不想要命了?”
燕妮儿停下自己的脚步,这条命是队员牺牲性命换来的,当初在医院中醒来,她的耳边总能听见队员跟她说话。医生说这是脑部受损造成的幻听,随着水肿的消失会好转。
人有人言,鬼有鬼语,虽然能听见队员在跟自己说话,可她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从小在军队中成长,让她成为一名无神论者,那时的她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
那些队员的声音在她耳边,陪她渡过了感染关,水肿关,呼吸关,陪她在医院里面复健,像新生儿一样学吃饭,学走路,直到她奇迹般的康复。
“做了手术我也不一定会活下来,对吧?”
“做手术你不一定会活,但是不做手术,随着你脑中感染的地方越来越多,你会视力模糊,语言能力丧失,然后是流鼻血,手脚不受控制,最后你会因为无法自主呼吸而死掉。”
听到自己随时会死,燕妮儿没有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一旁的安德海明显比本人更着急。
“做了手术后,大不了我雇佣你,你就在公司里面一坐,我每月照常给你发工资。”
安逸的生活从来都不是燕妮儿所追求,做一个没有了尖牙利爪的野兽,还不如死了痛快。
“多久,我还能活多久?
“多则一年,少则六个月”
燕妮儿道了声谢,毫不迟疑的离开,生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没心情因为病情的恶化,自己生活质量会下降而忧心。梦中那个青面獠牙的鬼头,与班森手臂上的纹身相同。
她一直对那段失去的记忆耿耿于怀,如果里面真的另有隐情,她不会让六名队员的血白流,即使自己要死,也要死在队员流尽热血的地方。
回到离园,宋朝正在草地上给老班长梳毛,老班长摊开四肢好不舒服。燕妮儿轻声唤了一声老班长的名字,原本在地上懒洋洋的大狗,突然双耳立了起来,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甩开四蹄向着燕妮儿所在的方向奔去,宋朝真实体会到那一刻狗子的开心,尾巴在屁股后面摇成了风火轮,围着燕妮儿不停的转圈。
燕妮儿伸手摸了一下它的狗头,老班长顺势倒在地上,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让她给自己挠肚皮。
“你看看自己哪还有军犬的样子?”
燕妮儿嘴中训斥,还是蹲下身体给它挠着肚皮,老班长混浊的眼睛里清润起来,竟流出了眼泪。宋朝走到一人一狗的近前,谁说动物没有感情,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不都是动物间最真挚的情感。
“它都哭了,一定是太过思念你。”老班长这只外来狗,在离园的狗群里很快占有了一席之地,带着一众狗小弟招摇过市,何等威风凛凛。
燕妮儿用力拍了拍老班长的屁股,老班长立刻立了起来,狗是狼的后代在狗群里也有等级之分,拍狗的屁股是等级高的存在要发号施令。
“看你膘肥体壮,皮毛顺滑,离园里面的伙食饭不错呀!你可不能被糖衣炮弹腐蚀了,随行五公里奔袭开始。”
宋朝还担心她的身体,一人一狗已经在指令下开始了奔跑,老班长浑身肌肉健美,身上油亮的皮毛在奔跑中熠熠生辉。
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宋朝心生羡慕,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陶问兰打过来。
“昨天新闻我看了,这些匪徒太过无法无天了,你没有受伤吧?”
昨天又是枪战,又是炸弹整个帝都的交通系统瘫痪了五个小时,新闻媒体都做了报导,只是故意隐去了宋朝的名讳。
“谢谢陶老师的关心,我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睡了一觉精神头好了许多。”
“没事就好,出行要注意个人安全,新闻上说那些人是国外的犯罪份子,偷渡到我国没少犯下大案。幸好咱们的警察优秀,一举端了这伙犯罪份子,咱们都可以放心出行了。”
宋朝没有看新闻,不知道班森的同伙被警察给抓了,想起昨天所经历的一切,她还有些瑟瑟发抖。目光再次看向远处的燕妮儿,她冲出车门的那一刻太英勇了,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给自己当生活助理。
“我那位开画廊的老朋友想询问一下你的银行卡号,好把卖画的钱打到你的卡里。”
银行卡,宋朝好像没有这种东西“我没有银行卡。”
“那就抓紧拿身份证去办一个,我那位老朋友对你的画很感兴趣,以后少不了合作。”
以后还要合作,那不是表示她的画可以继续卖钱,钱这个东西正是她现在急需的。挂了陶老师的电话,她却犯起了难,自从到了帝都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身份证,不知弄到哪里去了。
不管了,她要先去找一找,琴姨听仆人说宋朝进了自己的房间,就不停的翻找着什么,以为她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她几乎将整个房间翻了遍,也没找到要找的东西,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对。
“你在找什么,用不用我帮忙。”
“琴姨你来的正好,帮我找一下身份证。”
琴姨假意帮忙,暗自整理被她翻乱的东西,宋朝被带到离园的时候,就身无长物,她的证件和一些重要的物品早就被权少顷锁到了保险柜里。
“你找身份证做什么?”
“琴姨,这是一个秘密,我要给爷一个惊喜,你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宋朝想的很美,拿到钱要给权少顷买件礼物,感谢他一直的照顾。琴姨听说她把自己的画卖了,这确实是个惊喜,就不知道家主会不会喜欢。
在房间里没找到身份证,宋朝就给文舒打电话,看是不是校方那里没有还给她,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办银行卡,没有银行卡她的画就卖不了,宋朝卡在这个死循环里出不来,脸上的表情皱在了一起。
“你有没有问过家主,没准是他收起来了。”琴姨见不得她难过,就好心的提醒。
宋朝头顶的灯泡一亮,困扰的难题似乎找到了方法,向琴姨道了声谢,兴高采烈的去找权少顷。望着她离去的身影,琴姨叹了口气,宋朝看着外表好人一个,其实内里还是个病人。
书房里权少顷正在打视频电话,两人用的是x语交谈,班森跑了,他的身份可不简单。在边境地区猖獗多年,他有一个哥哥是军匪头子库克。
什么人想杀宋朝是他一直最关心的事情,白家和王室最有可疑,若是他们动手绝不会找一个行为乖张的悍匪,动静闹得这么大根本是在犯蠢。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联想到宋朝在x国怪异的表现,怀疑宋朝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突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权一守在外面,有胆量无视他死鱼脸的只有一个人。挂断了视频电话,喊了一声进来,一颗小脑袋就探了进来。
“终于想起我了”权少顷说话酸溜溜的,宋朝与老班长一见如故,一人一狗玩的开心,全然忘了他这个人。
宋朝嘿嘿一笑,走了进来随手关上房门“燕妮儿回来了”
“狗的主人回来了,你就失宠了,所以就想起爷的存在。”
“不是,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
权少顷挑起一侧的眉毛,无论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宋朝这个人都很独立,很少会主动请人帮忙。
“说吧,遇到什么难事,还需要请爷来帮忙。”
“我身份证不见了,想问爷有没有看到?”
宋朝的身份证,是权少顷收好放了起来,证件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没有证件在世界哪里都寸步难行。权少顷收起她的证件,就是怕她再来一个说走就走的举动。
听她提起证件,权少顷多了一些戒备“你要身份证做什么?”
宋朝就将自己卖画的经过讲了一遍,本来像她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自己的画作能被人家认可,还能给自己带来经济价值,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权少顷却听得脸色越来越黑,讲到最后宋朝看到他身上气息明显的变化,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生气了?”
“为什么你画画的事情爷不知道,把画卖了是我养不起你么?”
宋朝读的学校,吃穿用度全是最顶级,权少顷给了她最优渥的生活,不明白宋朝为什么还要去卖画。卖画的钱她留下来做什么,暗暗藏起来,为以后逃离做准备。
越在乎一件事物,就越发的易患得患失,权少顷在她身边安排的人,堪比一支特种兵小分队,宋朝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想要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事情。
脑中一但有了她要离开自己的想法,各种不好的念头纷至沓来,宋朝害怕僵硬在那里。正常人见到这种情况第一个想法是逃离,几个月来训练起了作用,她心里想逃跑,却屈从于他的威严动也不敢动。
“把画要回来,以后所有的事情没有爷的同意,你都不许做。”
宋朝很害怕,可心里有一个声音让她反抗,两个声音在身体里打架,一声吼叫在她的身体爆发。
“不”
吼完这个字宋朝拔腿就跑,仿佛权少顷是什么洪水猛兽,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权少顷用了极大的毅力没有将人抓回来。
他不把身份证还给宋朝还有一个原因,宋朝大学毕业后就在帝都落了户,还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身份上的地址正是她在帝都的家,如果把证件还给她,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