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斋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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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皇家寺庙圣光寺内,皇后病了,是身体上的病,也是心病。贵为一国之后连生三女,却被人诟病,是因为那顶凤冠,却也不全因为凤冠。
王室势微,又无男嗣,废除之声从未息止,王后急于找回万凤之冠,想为自己正名,也是想止住王室不停下滑的颓势。
苦心寻找几十年的宝物,突然横空出世,本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可那物却处于舆论的旋涡之中,谁敢染指就会立刻与绑架、杀人、陷害扯上关系,不管暗地做过多少肮脏的事情,谁也不敢与民心相悖。
皇后病了,水米不进,六月本就是皇室的的斋戒月,不食荤星,日食减半,这一病躺在床上日渐消瘦。
半个多世纪前的六月,外敌攻破城门,无数百姓死于外敌的枪口之下,王室做了一个令他们至今都后悔不已的决定,那就是外逃。
此举不但丢了他们的王宫,也失去了民心,虽然后来在众多老牌贵族和白家的运作下,迎回了逃亡在外的王室成员,丢掉的百姓却信仰找不回来。
每年六月国王都会下诏罪己,王室一家到圣光寺斋戒一个月,为天下的老百姓祈福。
长公主由母亲的卧房出来,劝了好久母亲才吃了小半碗稀饭,这个做女儿的十分心疼。她当然知道病因在哪里,可全国亿万双眼睛在盯着,人又躲在权少顷的会所内,想要讨回万凤之冠,需要万分小心,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成为亿万网友反扑的对象。
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内庭官,怎会不知自家公主所想,小声的提醒道:
“殿下,这宋朝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凤冠对于她不过是件值钱的宝物,许之与利,未必不会动心。”
长公主看向自己的内庭官,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老百姓心思很简单,辛苦劳作不过是为了换些碎银几两,回去养家糊口。
宋朝一个毫无背景的老百姓,凤冠再贵重,也不过是数字的后面多加几个零,经历了前不久的种种,没准被吓得躲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
“可,这个时机与她接触,会不会引起麻烦。”长公主担心的是网友的反扑
“她的公司承接了为三殿下设计成年王冠,内庭招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长公主觉得他的话有理,商人重利,万凤之冠对于宋朝除了值点钱,是半点作用都没有。现在舆情高涨,可保她一时无忧,老百姓的热情总有下去的一天,到时她手中的凤冠就祸福难料了。
一辆皇室的车子泊在会所门外,理由也无法让人拒绝,专程来接宋朝为三公主量尺,协商制做皇冠的具体事宜。
爵爷不在,岩石接待了专程而来的内庭官,两个同样穿着一丝不苟的男人,对视相望,一个刻板拘谨,一个沉稳内敛。
内庭官知道这趟是个苦差事,也许连人都见不到,就会被打发回去。
“我是三公主身边的内庭官,专程来请宋小姐。”
现在不是以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室的话是圣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砍了头。莫说一个毫无官职的内庭官,就是公主殿下亲自来了,也休想从他手里将人带走。
岩石刚要开口,宋朝突然在他背后发声“有劳内庭官大人久等了。”
岩石回过头,不知何时宋朝从楼上下来,此时正在电梯的门口,他的眼神轻瞥了她一眼,在问她这是干什么。
宋朝在会所里躲了几天,外面的风云变化全都看在眼里,她不可能永远躲在会所里,只要她出了这间大门,该来的总是会来。
有一句话叫不破不立,宋朝想趁着网上的势头未退,搏一把王室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内庭官没有想到这般容易就见到了宋朝,而且人家还愿意跟自己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岩石了然一笑。宋朝这个女人脑袋里面不空,知道长期躲在爵爷的羽翼之下,等事态一过,她就成为爵爷的掌中之物。
活得通透,有勇有谋,爵爷狩猎之路不会平遂。不过那都是人家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给爵爷。
权少顷听说宋朝被王室的人接走了,而且是她心甘情愿的上了车,脸色一黑,手上的钢笔转动起来。那兰家闭门谢客,王室和白家隐而不发,网上亿成的网友,心中憋着一口气,只等一个契机反扑。
这种情反而对权少顷最有利,他所图的不过是宋朝这个女人,事态不明的情况下,她就会在无限期在会所里住下去。这个女人倒是聪明,知道借力打力,她往王室的行宫那么一住,自己就和王室正式对上了。
“女人,你不但犟得像头驴,还狡猾如狐。”
另一个没想到宋朝会如此配合的人就是长公主,她陷入短暂的沉默,宋朝就是一颗雷,谁接手了她就等同于接回来一个不定时引爆的炸弹。
身旁的内庭宫还等着她下一步命令,人总是这个样子,事情一但太顺利了,反而让人心生不安。
“人既然接来了,便让霁文嬷嬷好好招待她。”
霁文嬷嬷是教导刚进王宫女仆的礼仪嬷嬷,宋朝交给来她照顾,是故意贬低她的身份,不是王宫中请来的客人,身份与服侍他们的仆人相同。
这是一个下马威,谁都知道宫里面规矩大,等级森严,这是让她看清身份。别看她风头正劲,不过是个没阶没品的平民。
宋朝第一眼见到霁文嬷嬷就有一种熟悉感,她身上的气场和《盛世钿盒》开机之前,权少顷请来教导她礼仪的嬷嬷很像。
布满皱纹的眼往她身上一扫,宋朝立刻调整自己的站姿,霁文嬷嬷一眼便看出宋朝的礼仪有人教过。
“既然你习过礼,就该知道这里不比寻常的地方,规矩大,大君和宫中女眷都去圣光寺斋戒,你就跟在我身边,以免失了礼数在惹出什么乱子。”
“嬷嬷,既然三公主殿下不在,不如我先回去,待殿下回来,我在为她量尺。”
霁文嬷嬷目光一厉“公主殿下身份何等尊贵,你一个平民得到她的赏识,是天大的恩赐。这般礼术不周,想来习过的礼也是马乎了事,留在我身边好好调教你正规的皇家礼仪。”
宋朝就知道既然来了,不可能轻易放她走,她跟在霁文嬷嬷的身后,在王宫中行走。这里原本是王室的行宫,大王宫充做公产之后,王室一家就搬到这里来居住。
建筑的规模与气势自然无法与大王宫相比,却也不是平民百姓口袋中有几个钱,建的那种园林可比。宋朝步行其中,宫人井然有序忙着自己的事情,见到霁文嬷嬷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行礼。
虎死余威在,王室做为这片土地的统治者,一脉相传数百年,现在的光景不如从前,王室的威仪还在。宋朝在那些宫人的身边走过,看着他们统一的的装扮,守礼有制心中陡生肃然。
六月是王室的斋戒月,连同宫内的所有人都要餐食减半,不吃荤腥,不得饮酒,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早晚礼佛以示诚敬。
这样的日子虽然无聊好在也能忍受,最无法忍受的是宫中的吃食,斋戒忌荤腥,戒个人喜乐。吃得东西比大饥年还惨,菜是一点油星都没有,粥稀得连几粒米都能数过来。
要不是其它人和自己吃的一样,宋朝都怀疑他们在虐待自己。听说当国王的更惨,就这样的吃食每天只能吃一顿,一过午时,连水都不能喝一口,跪在佛像前忏悔自己的过错。
清汤寡水的吃食,平常人就当清理肠胃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宋朝身体正处于调理阶段,又有低血糖的老毛病,少吃一口都不行。
与宋朝同样关心吃饭问题的还有权朔,他的车子被皇室卫队拦了下来,提着食盒站在车前打量着通往行宫的路,分析着附近有多少武力。
这个动作可吓坏了守卫的人,会所前一役,权塑一人之力,硬扛那兰家及白家和王室共同的围攻,楞是没有让那些人前进一步。
杀名从此远播,也是因为那事,帝都地界上知道了权家有这么一位人物。此时这个杀神,正用一双审视的眼神,注视着行宫,令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要闯宫。
消息很快层层上递到卫队长那里,权朔的身份很敏感,他觉得事态严重,上报到长公主的内庭官那里。
很快权朔的手机响起,他面无表情接了电话,眼神不甘向着行宫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好手机驾车离开。
宋朝舀着碗里的稀饭,中午时候她吃的就是这个,几泼尿就消化干净了,下午听霁文嬷嬷授课的时候,双眼都是重影。这到明天早上还有十几个小时,她若还吃这个,今晚就难挨了。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汤匙碰到碗是大忌。”同桌吃饭的霁文嬷嬷出言敲打宋朝
放下手中的汤匙,抬头望了望膳房的其它人,动作整齐划一,数十人一同吃饭没发出一丝声响。她真后悔没有把平时吃的零食带来,要不然晚上的时候还可以顶一顶。
膳房紧闭的房门打开,一个冷俊峥嵘的男人提着红木食盒走了进来,男人走路铿锵有力。他和手中的食盒,就像一道光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权朔向宋朝走来,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之上,将她面前的吃食推到一边,打开食盒将里的食物一样样摆在桌子上。
御珍坊食物的味道十分霸道,吃了大半个月清淡食物,肚子里的油水被清汤寡水的食物洗涮了个干净,一闻到那霸道的味道膳房内响起一片吞口水的声音。
“你是谁?斋戒期间全宫上下不得吃荤物,快将这些吃食拿走。”
霁文嬷嬷也闻到了食物霸道的味道,做为一个教习礼仪的嬷嬷,最不能忍受有人破坏规矩,第一个就站起来,呵斥权朔离开。
权朔看了一眼年老的嬷嬷,中午的时候他就没将食物送进来,心里已经十分的不爽。他很清楚宋朝的身体情况,别人几顿不吃就当减肥了,她少吃一口就会丢了小命。
“我只守权家的规矩,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去问上面。”
霁文嬷嬷了然的指向权朔“你是中午想闯宫的那个人,你是怎么进来的?快来人把他抓住”
宋朝听说中午的时候,权朔想要闯宫,连忙检视他有没有受伤。权朔拿起筷子递给她,骨节分明的手上不见新伤,应是没与皇室卫队发生冲突。
“吃吧,家主特意吩咐加了补气血的汤。”权朔着重加重家主两个字,意思再明显不过。
霁文嬷嬷为皇室工作几十年,她的眼里只有皇室,没有其它贵族,还想招呼人撵他出去,管事的嬷嬷走了进来。
霁文只是一个教习嬷嬷,她的身份要比管事嬷嬷低一些,其它人见管事嬷嬷来了,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行礼。
管事嬷嬷摇手让所有人都坐下,脚下未停,走到宋朝身边“是我们疏忽大意,不知宋小姐病体未愈,生病体弱之人不在斋戒范围之内。”
有了这一条宋朝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行宫内吃肉,拿起汤匙搅动面前的汤,煲了几个小时的高汤,香味立刻大增。吹去上面的浮油,宋朝轻轻将其送进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偷瞄的人随着她吞咽的动作,暗暗咽下口水,这太折磨人了!所有人必需强制清心寡欲,吃得是毫无滋味的斋饭,身旁却有一个人吃着山珍海味,那味道毫无差别攻击着其它人的嗅觉,宋朝成功收割了一众人的羡慕。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霁文嬷嬷,她守了一辈子的老礼,见不得破坏祖制的人,就想找管事嬷嬷理论。
走出膳堂管事嬷嬷一脸凝重,共事几十年,对她的了解不亚于自己,她们都是把王室的事看作比天大的人,管事嬷嬷会露出如此表情,一定是王室出了很严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