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苍天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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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志高在中秋的这一天先是跟孟庭方喝了一场，收下了孟庭方大把的孝敬，又从孟府中带走了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急不可耐地回了兵营。
各个军将也是与各自相熟的官吏或是富绅一顿胡吃海喝之后，从勾栏瓦舍之地带着或是相好，或是看上的小娘子回了营地。
回到军营的袁志高和手下一众将领，又在营地畅快喝了一通，淫词艳调之声不绝，直至子时之后才各自回房沉沉入睡！
袁志高及一众属下，包括所有的军卒，任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松阳镇，会惹来了天宁军！
袁志高气急败坏地握着刀奔出屋子，看着铁蹄迅捷地在兵营中横冲乱撞，而自己的兵卒们则是惨叫惊呼声不绝，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袁志高借着火把的光亮，越看越是愤怒！大声喊：“住手，都给本将住手！”
贺永听到袁志高的呼喊，策马靠近：“你是袁志高？”
“正是本将！快快给我住手，你们是要造反吗？”
贺永差点被袁志高的话气笑了：“放下刀，否则本将不介意送你上路！”
“你敢！你是哪部人马？受何人所命前来？可知本将是何人？”
一众军将陆续来到袁志高身边，全都举着刀指向贺永一方，还能够行动的兵卒逐渐都汇拢到了袁志高等人身边。
贺永看向色厉内荏的袁志高：“袁志高，本将天宁军云麾使贺永！奉陛下旨意前来松阳镇抓捕尔等。”
贺永提高声音喊：“本将奉旨拿办袁志高等人，全都给本将放下兵械，否则格杀勿论！”
袁志高森寒的目光看着贺永大声说：“弟兄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奉旨前来，而是看上我们这块地盘！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只有大家心在一起，我们才有可能逃得此劫！一旦我们放下兵械，只有被屠杀的命！”
袁志高的话，第一点说的是贺永一方并非奉旨前来，第二点说的是放下兵械只有等死的命！果然，一众兵卒没有选择放下兵械，贺永果断下令：“射！”
弓兵没有朝着要害射，而是朝着大腿以下招呼！两轮攒射之下，袁志高一边哀嚎着倒地，袁志高及一众将领兵卒眼里满是绝望，只以为对方只是恐吓一番，根本不敢下这样的死手，不曾想的是，对方来真的，那么就是说，对方真的是奉旨前来！
此时此刻，袁志高一方所有人不由都在后悔，后悔没有在家过中秋节，如果自己在家过中秋节的话，至少有机会逃出生天，但是没有如果。
过不多久，袁志高一方全被绑得结结实实，成排成排跪在地上。一众小娘子全被兵卒们押到校场上。
“禀将军，没有任何一人逃脱，所有人都已全部抓捕到此。”
“带人将伤死者都弄到校场来。”
贺永朝一营将招了招手：“过来。”
营将来到贺永身边：“将军有何吩咐？”
“第一，由你部人马看守此处，若有人生事，杀！第二，安排人将营中财物、马匹、粮草都清点造册；第三，严令两队人马守好营门，若是有人冲击营门，纵死也要给本将守住。”
“是，将军！”
贺永安排了兵营事务之后，又对聚拢到身边的一众营将发令：“分兵跟随影卫对南半城名单上的人进行抓捕！弟兄们都辛苦一下，直至明日将所有名单上的人员统统抓捕之后，再让兄弟们好好休整。”
孟府，刀疤汉子听到厮喊声，一骨碌从床上翻身下床，三下两下将外袍穿上，提着长刀便往外冲。
可惜的是，贺永下过严令，力求将自身损伤压至最低，若遇抵抗一律镇杀！是以，但凡只要是有人拿着兵械出来，着甲的兵卒合阵围上，一个回合之下，俱都被砍伤倒地！
刀疤汉子举刀才要砍向假山旁的一军卒，从而通过假山试图跃过孟府出逃，只听得破空声响起，一支箭矢已然洞穿刀疤汉子的肩膀！
军卒看着刀疤汉子顿住的刀，惊出一身的冷汗，转即便是怒从心起，手起刀落之下，刀疤汉子的右掌应声被斩落地上。
嘈杂而轰乱的惨叫声、惊呼声、哀嚎声、告饶声，交响成了一片！半个时辰不到，孟家上下百余口人全部被聚拢到二进院的场院中，只要是还在活着的人，或站或跪或坐，全都瑟瑟颤抖着。
副将环视孟家上下一遍下令：“女眷绑缚双手关在一屋，所有男子全都绑缚双手双脚看押。”
兵卒们很快依令行动起来，副将叫过手下营将吩咐：“将孟府所有财物搜集造册，注意！若是有人手脚不干净，别怪本将军法行事。”
中秋的这一夜，松阳城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恐慌当中！纵是一些百姓看到或是听到些什么，都缩在家中惶恐不安，谁也不知道事态将会朝着哪个方面发展，也不知道会不会殃及自身。
有机谨之人纵是躲藏起来，或是意欲外逃，但注定都是徒劳无功，面对着上千军卒搜捕，到了天亮之后不久，名单上的人员已然悉数被捕。
天光大亮之后，监察司、法承司、军巡司相继入城，没有受到丝毫侵犯的百姓听到军卒敲着铜锣宣告：“奉陛下旨意清剿抓捕松阳城贪官污吏、恶霸恶绅，现已全部抓捕在押，请各位乡里安心。”
直至铜锣响过数遍之后，慢慢才有百姓打开屋门探头来到街道之上，随着一家接一家的百姓出来到街道之上，也随着军卒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对百姓一一进行宣讲，百姓彻底安下心来，有百姓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当听到军卒说陛下派来了监察司、法承司、军巡司将在松阳城对贪官污吏、为恶的守军及恶霸恶绅进行公审之时，百姓们心中都充满了期待，期待着陛下派来的人砍下这些恶畜的头！以泄心头之恨！
到了午间之后，街道上的百姓逐渐多了起来，巡视的军卒一队又一队在来回巡防着，个别躲藏的漏网之鱼，纷纷被百姓们发现后报给了天宁军之后被捕。
法承司主审，监察司督监，军巡司对守军也展开了审查。
随着陆续有月关守军押送着镇内各庄各村的恶绅及恶霸入城，百姓彻底沸腾了！黑云压住 的天空放晴了，阳光照在大地之上，也感觉得到温暖了！吸到嘴里的每一口气息不再带有压抑，而是多了一丝丝香甜！
至八月十八，法承司、监察司、军巡司在城中发榜，同时进行的是由军卒口口传，其内容是定于八月二十一，在城外对一干人犯进行斩首！
八月二十一早，阴沉沉的天空，阴郁的气息里夹着几丝寒冷，让人有些不适！百姓们先于官府行刑之前一个多时辰早早等候在城外，只为亲眼看着一干重犯被砍下脑袋！
法承司副使郭昆飞朝着挑选出来传话的两百军卒深深一礼：“请诸位尽量大声把本官要说的话传出去！”
这一句话说完，郭昆飞已然红了眼眶！
“各位乡里！你们受苦了！”
“本官从来没有想到，你们这些年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本官也从来不敢相信，这些个为非作歹的畜生，是这样的丧心病狂，这样的狗胆包天！”
“要不是太子殿下奉陛下旨意南巡，我们都不知道在我大炎的土地上，会有这样一片暗无天日的地方！陛下听说之后，陛下龙颜大怒，还流下了眼泪！”
“若非陛下日理万机，实在无法抽身前来松阳镇，陛下肯定会亲自前来为你们主持公道！”
“各位乡里，陛下心痛你们的受苦受难！本次从所有人犯家中搜到的财物，将会拿出一半来补偿给受到伤害的人家，另外一半会留做新的镇襄及官吏到来之后，发展松阳镇的根本。陛下在本官前来松阳镇之时，让本官对你们说，松阳镇免税赋十年！”
“本官知道，你们遭受的伤害和委屈，今日，本官只能当着你们的面，将台下这些人的狗头都给砍下来！希望你们相信，皇朝会派出好官来带领将日子越过越好！以后，不会再有你们担心的事情发生！”
郭昆飞平实的言语随着传话的军卒声震云霄，百姓听进去了，一些百姓默默无语，只是远远望着台上，有些人是开心的，免去了赋税十年，至少能够大大松一口气，自己的日子相信能够越过越好！
郭昆飞见百姓反应并不热情，心里虽有些失望，但很快便释然，换做自己生活在暗无天日里数年之久，自己也会怀疑，怀疑以后是否真的像自己说的一般。
“各位乡里，在行刑之前，可以上来一些人，都看一看，这些要被砍头的人，是不是其本人！”
两刻多以后，陆陆续续从人群中走出来许多人，一一对即将砍头的数百人进行辨认，在百姓们都相信，没有人被顶替和冒充之后，郭昆飞下令：“斩！”
直到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孟庭方和袁志高等人才若似是如梦初醒！逃不过去了，家财哪怕上百万又能如何？
随着袁志高和孟庭方的一众下属及各庄各村的一部分人被执行斩刑，郭昆飞等人相互看了看，郭昆飞再度下令：“斩！”
“斩！”
“斩！”
“斩！”
足足四百余颗人头被当众斩落，百姓们终是爆发出欢呼声！哭泣声！监察司、法承司、军巡司及数千军卒心头却是黯然！这恐怕是大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体斩首，虽然斩杀下该死之人的头颅，可这些人对这片土地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造成的伤害，恐怕要过数十年才能淡去。
针对孟庭方和袁志高等一众首恶执行斩刑，监察司和法承司一开始是有不同意见的，不论是涉及到朝堂上的官员，还是从郡府到路府一级，暂时留下孟庭方和袁志高等一众首恶，对于后续案件的查办，是有不小作用的，可是，对于松阳镇的百姓而言，让百姓亲眼看着这些人的人头落地，对于百姓安心而言至关重要！若是暂时收监这些人，百姓们可能会生出一些不利言论，比如是否斩了首恶以下诸人之后，首恶等一众人将会被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到别的地方继续逍遥地活着，又或者通过关系和钱财买下命来，只是流放或是服役。是以，在拿到了孟庭方和袁志高的口供之后，郭昆飞及监察司、军巡司一众官吏进行了商议，最终才决定下来，为了让百姓对官府重新竖立信心，那么纵是后续查办案件多有不便，也只能是权衡之下，斩杀孟庭方和袁志高等一众首犯。
松阳城中，当对于一干从犯及犯人家眷的定罪上，官府的公榜一经贴示，又通过军卒们在各个街道和片区进行宣讲，百姓们都认为判决很是公正，并且对于官府的信任增进了许多。
腐败和阴暗，在短短数日里，像是被暴雨冲涮过一般，顺着江河再也不见踪影，又像是乌黑的天空遮闭不住日光一样，当光束照临大地时，晴朗和笑容洋溢着松阳镇这片土地。
法承司、监察司、军巡司没能在松阳镇多待，毕竟对于路府和郡府，乃至于朝堂之上的缉查任重而道远，并且需要速战速决，不给干系此案的众人有过多的反应时间。月关守军在八月二十二便退回月关恢复驻守，留下了一千五百天宁军驻守在松阳镇，直至新的镇衙官吏一众彻底接手松阳镇诸务。
其中，贺永派出了五十军卒押着一人快马往着西关而去，被押之人是一刀疤汉子，让贺永兴奋的是，刀疤汉子居然是受命屠杀苏家一门的土匪头子！贺永对于松阳镇一行，最大最为满意的收获，便是抓到了驸马一直在寻找的仇人！并非是贺永要以此交好到驸马，而是出于贺永对驸马的敬重，对能够帮驸马了结一桩夙愿，家仇得报感到开心！
八月二十二，绵绵的细雨下了整夜，清晨的风，百姓们深深吸一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