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银马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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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若是不能为我们做主，我们便往郡城去找郡守大人主持公道。”
“对，若是大人不能为我们做主，我们便去郡城。”
明虎大声嘶吼了几句，嗓子眼感觉火辣辣干疼！听到百姓说要到郡城，狠狠吞咽了两口衙差递上的水后，索性爬上马车，扶着车棚在车驾上站定说：“各位乡里听本官说，路衙已经商议过你们说的问题，不会一次性收取，会分批来收取……”
未等明虎说完话，百姓当中一人大声说：“我们已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官府如此逼迫，分明就是想要我们的命！与其慢慢等死，大人何不将我们一一砍杀了事，免得我们活受罪。”
明虎正待开口，百姓当中有数人推着人群便往着明虎的马车挤，一边往前推搡人群，一边高声喊着：“干脆杀了我们得了！像砍杀铁家庄那样杀了我们！”
护卫明虎的衙差手心发紧，额头冒汗！不敢动手之下，只能将手环扣起来挡住人群。
“各位乡里，千万不要冲动！各位乡里，千万不要冲动！”
话音才落，从人群当中飞出一只布鞋往着明虎头部袭来！明虎见机很快，一个弯腰躲过，正待起身，又有一只布鞋飞了过来，“啪”地砸在明虎肩膀之上。
明虎脸色铁青！直起身来咬牙喊：“把人给本官找出来，如此欺辱皇朝官员，本官定要依律惩办！”
衙差很是为难！隐晦地相互递了一个眼神，却是不敢动作。明虎正待开口怒斥，躲在人群当中正待拱火的数人，都随着突然的安静停了下来。
随着“隆隆”马蹄声传来，明虎马车后方百余丈外出现了大队骑兵。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明虎望向奔驰而来的大队骑兵，心下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众衙差如释重负，随着百姓停下往前推挤的脚步，都松下了环扣的手。
隐藏在人群中试图挑起乱态的人进退两难！再继续拱火的话，被官军找出来，难逃罪责！要是逃跑的话，两条腿能跑过战马？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未待众人多作思索，杨勉率领的大队骑兵已到了近前。
明虎见杨勉策马到了马车一侧，赶紧从车上跳到地上，整了整官袍，拱手一礼：“凤舞路丞明虎见过将军。”
杨勉的亲兵下马牵住杨勉战马的马缰，杨勉下马回了一礼：“路大人有礼了，大将军亲卫杨勉见过大人。”
明虎听得杨勉所言，不由身子一震！这便是大将军亲卫将领之一的杨勉！这回好办了。
“将军，路某接报银马镇发生了动乱，是以急忙赶来，不料被一众乡里堵在此处，其中有些人意图将事情搞大，还望将军能助路某一臂之力。”
杨勉听着路虎说话的同时，看到了明虎肩头的泥尘及掉落在马车一旁的布鞋，眉头轻凝说：“路大人尽管着人去将人找出来，若是有人胆敢反抗，就地拿办。”
明虎一听，心头大定！
“到人群中把没有穿鞋的人给本官抓过来。”
“是！大人。”
一众衙差有官军壮胆，雄赳赳地在人群中开始查找，不久，两个衙差将一年约三十七八的瘦小汉子押到明虎及杨勉两人面前跪下，明虎看着汉子赤着一双脚，冷声问：“谁指使你撺掇百姓闹事？”
被扣押跪在地上的汉子连连喊叫：“冤枉，大人！草民冤枉呐。”
“你用鞋子砸本官，也是本官冤枉于你？”
“大人，草民也不知呀。”
“依大炎律，欺辱官将，可就地处决。”
瘦小汉子听了杨勉的话，一个激灵之后，全身都在颤抖！头死死抵着地，不敢再发一言。
明虎见杨勉一句话，便令瘦小汉子身抖如同筛糠！不由往后退了半步，朝杨勉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杨勉会意，上前一步：“本将只问你一次，你的同伙是哪些，说出来，谁指使你唆使挑动百姓？”
“我说，是马老爷吩咐我们混在百姓当中。军爷，草民同伙还有十多个。”
“起身来，由你指认，把你的同伙都请到这里来。”
随着瘦小汉子的指认，十多个受雇于马老爷的汉子纷纷被带到杨勉面前成一排跪地。
杨勉看着瘦小汉子回到自己面前跪地，朝明虎说：“大人请。”
明虎朝杨勉拱了拱手，绕过跪成一排的汉子，走到脸色发白的一众百姓面前说：“各位乡里，想来你们已经知道铁家庄被山匪屠灭的事。本官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才赶到银马镇来，本官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你们在不了解郡守大人政令的情形下，便受了恶人挑唆来围堵本官，好在没有酿成恶果，否则等待你们的，将是大炎的律条严责！”
见数百百姓都低下了头，明虎一咬牙往着人群中走去，百姓们见明虎往着自己而来，不由纷纷往着后边退让，明虎到了数百百姓中间，四个衙差让周边百姓往外退了退，让明虎站在一个丈许的圆圈中心上。
“各位乡里，郡守大人爱民如子！怎么可能会不顾你们的死活！本官之前就对你们说过，对于你们种植了棉花和桑树的地亩，是你们的，本官做主会帮着你们收回来！你们找人借的银钱或是种粮，但凡只要不合大炎律条的收息，本官会为你们做主，你们不用担忧。”
百姓们听到了明虎这番话，很多人不由抬起头看向明虎，眼中都泛出了神采！
“多年前，为鼓励棉桑种植，当时的郡守大人才提出不收取棉桑种植地亩粮赋，条件便是本郡百姓采买棉桑，以市价七成便可买到。”
明虎稍作停顿后，心下一发狠说：“各位乡里，这么多年过去！棉桑种植的人，哪家没有赚足了银钱！可你们又有几家能够用上棉桑织纺的衣袍？”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于百姓而言，官府下的令，那便是天！棉桑地亩不收粮赋，百姓知道之后，也想占这个便宜，可粮种要银钱，种植之初两三年不产出，让百姓想到的只是，棉桑是富绅才有财力去种的，纵是种成了，随着借的银钱和种粮，一滚再滚之下，很多人不得不把种植了棉桑的地亩抵扣了事。如今路丞一句话，百姓们至少听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所谓的百姓采买，以市价七成可得，还真的是一句空口白话。脑子机灵一些的百姓，已然明白其中关键。
“各位乡里，郡守大人如今下令棉桑种植地亩复收粮赋，不再有百姓可享受棉桑七成市价采买。”
百姓当中的一些人听了明虎的话不由苦笑，你都说了百姓什么时候有银钱采买棉桑了？
“各位乡里，郡守大人说过，今年若是你们补不了棉桑地亩的粮赋，那就用今年的棉桑来抵扣也是可以的。郡守大人承诺，只要是合格的棉桑，府衙会跟随市价跟你算结。”
跟百姓们又花了近半个时辰把一应政令说了个明白，明虎只觉疲累至极！杨勉看着明虎，嘴角轻轻一撇。
明虎到了杨勉身旁，杨勉说：“明大人今日宣讲郡守大人政令，细致且全面，一针见血把诸多问题都给百姓们说了个清清楚楚，本将实是佩服！”
明虎此时的心思很是复杂！原本明虎心想，对富绅阶层当中一些为非作歹太甚之人进行一番敲打之后便罢了，可是马家庄的马老爷派人围堵自己，还被人丢臭鞋砸了个颜面尽失，明虎心头所想已然有了很大转变！
“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勉和明虎往着马车后边的路旁站定，杨勉看着明虎：“明大人，事关重大？”
明虎朝杨勉拱手一礼：“将军，明某斗胆恳请将军派军协助明某将银马镇一干为富不仁，长年盘踞在百姓头顶作威作福的富绅，还有仕家进行抓捕。路衙衙差实是力有不逮。”
“明大人，本将倒是可以配合大人，只是需要大人出具文书。”
“这是自然，将军稍等，明某即刻出具文书。”
杨勉吩咐兵卒捆了受雇于马老爷的十数个汉子之后，明虎从马车上出来，将请调边军协助抓捕的文书和缉捕名单交给杨勉，杨勉接过看后交到亲卫手中。
“明大人，可需要本将派兵护送大人前往银马城？”
“不用，接下来的路想来不会再有百姓围堵本官。将军正是用人之际，明某在银马镇恭候将军凯旋。”
杨勉朝明虎一抱拳：“明大人好走。”
杨勉看着明虎车驾往着银马城方向而去之后，见百姓没有离开之意，走到百姓面前说：“各位乡里，还请回家去吧。好好耕田种地，郡守在人的一应政令过不了几日，会有吏员给你们解说清楚的。”
马家庄，杨勉带兵到马家大门口时，马老爷率领着一众家丁堵在大门口，马老爷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端坐马背上的杨勉，心里虽然在打鼓，但是却不愿从一开始就弱了气势。
杨勉看向马老爷的目光充满了戏谑！轻笑两声说：“马老爷，你雇用的那十几个人，都被抓了，马老爷没有想说的吗？”
马老爷斜眼看向杨勉：“军爷，这话谁都可以说，有人想对草民不利，这么说并不奇怪。”
“马老爷，本将奉明大人之命请马老爷和几位公子到镇衙问话，还请马老爷传人去请几位公子随本将走吧。”
“军爷，草民一家奉公守法，向来都是友善人家，军爷说要带草民和犬子到镇衙问话，总有个说法吧？”
“马老爷，本将率兵协助路衙行事，你要说法，还是随本将到镇衙去见明大人。”
“军爷，草民女婿也在郡城刑房当差，他们拿人可不会像军爷这般马虎。”
“来人！将马老爷拿下！若是有人胆敢反抗，就地斩杀！另去一队人将马家几个公子带出来。”
马老爷“蹭”地起身，怒目而视：“我看谁敢！我女婿可是……”
话未说完，杨勉扬起马鞭朝马老爷肩膀就是一鞭抽下！马老爷挨了一鞭，嘴上“哎哟”一声惨呼踉跄着斜跨出去两步，伸手摸着被马鞭抽打的肩膀，正待叫骂，杨勉再度扬起马鞭：“你若是再敢放肆，本将当场便斩杀了你！”
马老爷一听杨勉森寒的语气，狠狠瞪了一眼杨勉之后，摸着疼痛的肩膀歪着身子，把脸扭向了一边。
两队军卒下马朝着大门台阶而上，一众家丁看老爷被抽得没了脾气，只能是耷拉着脑袋退到一边。
杨勉看着一众家丁怒喊：“放下手中的棍棒！否则别怪本将无情。”
一众家丁在杨勉话落之后，立马将手中棍棒丢了一地。
两队军卒进了马府不久之后，带着马老爷的几个儿子来到府门口，后边追着三个妇人，一边紧紧跟着军卒，一边哭天喊地！
杨勉朝军卒下令：“拦下她们！”
三个军卒转身抽刀，吓得三个妇人跌坐在地，嚎啕哭喊起来。
杨勉看向马老爷，又看了看被带至大门口马家四个儿子说：“带走。”
杨勉看向马府说：“留下一队人马，将马府所有人集中一处，等候明大人发落。”
小队正上前抱拳：“将军，只是将马府中人聚在一处？”
“对，衙差到了之后，你们配合着衙差将后续处理好即可。”
“是！将军。”
至八月初六，银马镇一干在列名单的人都被抓捕到了镇衙。
明虎、张勉、田壮和杨勉、王方义等人在衙堂议事，明虎朝田壮说：“将军，务必请派出军卒配合吏员进行财获查点，衙里只有那么些人手，实在是忙不过来。”
田壮看着明虎数息之后笑说：“明大人，凤舞路五镇，若是都需本将安排兵卒，那得多少人？”
明虎为难说：“将军，实不相瞒！不论是吏员或是衙役，明某实在是有苦难言，只有将军派出军卒监督，明某才安心。”
田壮笑说：“既然明大人都说到这个份上，本将再行推辞便是不近人情，本将定会配合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