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苏敬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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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的年轻人回头望了一眼，稍稍抽紧缰绳，逐渐减慢了车速，但他不敢停下来，怕耽误了进程。
如果在明天天黑之前进不了城门，商队就得在城门外等一夜，他们商队小，也没有个靠山，连在守城侍卫那里都说不上话。
驴车上的两名壮汉把叫敬彦的男孩抱到车板的另一边，妇人一手掐着他人中，一手拍打他的脸颊，可是少年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秦九昭没有进入炼气期，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没有灵力，甚至连昭域都进不去。
常青只用神魂意念与她联系过，说要闭关，也不知要闭关多久才能出来。
依靠不了常青，她现在也无计可施。
秦九昭仔细观察着苏敬彦的状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感觉到他生机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秦九昭一时有些心惊，这个状态可不正常，他身上一定是有消耗生机的东西存在，这里只是世俗界，不应该有邪修在他身上使用了那种夺人生机的邪恶功法吧？
她看向旁边的苏二郎，此刻他平躺着，手背放在眼睛上，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她看到他微微颤抖的双肩，一时也有些心酸，难受得转过身去。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现在无法运用灵力施展治愈之术，可她还可以使用清心音咒啊，这并不需要灵力的加持。
秦九昭与苏敬彦之间隔着苏二郎，她无法拍打或摇晃，只能使用清心音咒呼唤他的名字。
片刻后，苏敬彦慢慢苏醒过来。
意识渐渐回笼，迷糊中听到的声音将他从一片混沌中拉回，他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
苏敬彦心中叹了一口气，每一次昏厥，他都不知道是否还有再次醒来的机会。
现如今，他担心受伤的父亲，担心在家中提着心的母亲，还有大哥和大姐，他害怕连最后一次跟亲人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万幸！这一次他又醒了过来。
苏敬彦看向坐在车边的少女，他知道是她唤醒了自己，即使在混沌中，他也听出她的声音。这个姑娘通身金芒，连阳光都不及她身上光芒一二。
苏敬彦轻声道了一声谢谢。
少女微微点头。
苏敬彦心中思量，如果爹在青云城得不到治疗，而少女目的地是修真界，跟她一起走的可行性。
驾车的年轻车夫见人已经苏醒，太阳也即将落山，决定在原地休整片刻，让驴吃些料草，喝些水。
吁了一声，一勒缰绳，驴子乖巧地停下来。
秦九昭起身跳下车，活动手脚筋骨。
连赶了两天路，无论是坐驴车还是牛车，都颠得厉害。此时她浑身酸痛麻木，眼冒金星。
她用手敲着大腿根部，缓解酸痛，一边敲一边朝着洛水河边走去。
苏敬彦走近，看到眼前的少女正揪着草叶子往洛水河里扔，扔一片沉一片，她再扔一片，好似玩的不亦乐乎。
秦九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是苏敬彦，于是又转过头静静地望着洛水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敬彦在秦九昭旁边的空地上坐下。
“我看到你身上一股浓郁的金色光芒，你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一语惊人。
秦九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一派淡定，偏头浅浅看了苏敬彦一眼，又继续摆弄手中的残留草叶。
这人是什么来头？
怎么能看到她身有金光，那金光又代表着什么呢？神格？神力？亦或是因为自己曾经是禅修天人师？
但是，这些无形无具的东西，竟然也有人能看得见？
看来以后进入修真界，必须得多留点心，真是什么样的奇人都有！
苏敬彦见她又拔起另一株杂草，揪着叶子往洛水河里扔，并没有回应他的话，便自言自语地继续说下去。
苏敬彦原本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苏家嫡系一脉。
然而，他天生患有眼疾，被亲生母亲寄养在洛水镇的苏家，虽然说是寄养，但在苏敬彦心中和抛弃没有什么区别，因为这十七年来，修真界苏家没任何人来看望过他。
现在他的眼疾好了，却有了更棘手的病症——莫名其妙地昏厥，次数越来越频繁，昏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今天的昏厥时间算是相对较短了。
秦九昭心说，那是必须的，毕竟她是用清心音咒唤醒他的。
苏敬彦用手指摩挲脖子上挂着的一枚戒指。
“这戒指是我娘留给我的。”言语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抹希冀和心酸。
“你的眼疾怎么回事？”
生下来就眼疾，修真界无法医治，现在却好了吗？
苏敬彦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从我出生以来，就未睁开过眼睛，或许他们就此认为我天生眼疾吧！”
“在修真世家强者为尊，亲情淡薄，是绝不会容许存在身有残疾的孩子的，所以家族将我抛弃了，送到这洛水镇来。”
秦九昭看着他脖子上挂着的储物戒指，对这个说法抱持怀疑的态度，如果是真的抛弃，又怎么会给一个小婴儿如此贵重的储物戒指呢？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驴车继续启程。
或许是因为靠近水源，蚊虫格外多，驾车的年轻人从旁边的小包袱里拿出驱蚊香点上，香味弥漫开来，周围的蚊虫立即散去。
驴车走得一颠一颠，颠簸得秦九昭的屁股生疼。
苏敬彦在给他爹当靠枕，车板的这一边空了出来，秦九昭身板小，正好可以躺下，她一只手扶住车板内侧，确保自己不会滑落下去，而另一只手则枕在脑后当作枕头。
今夜的星空格外好看，密密麻麻地撒满整个夜幕，有些星团组成了好看的图案，秦九昭看着那像旋转的轮盘一样的星宿，突然脑海中闪现出一些零星的记忆。
破妄眼！
苏敬彦小时候并非眼疾，现在也并不是患有昏厥症，他很可能拥有一双破妄眼。
破妄破妄，就是破除一切虚妄！
如果说天眼通能看超越大地的远近、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一切现象都能明见。
那破妄眼，便是能洞悉世间一切，任何真假迷幻在破妄眼下都将不复存在。
破妄眼下，妖现妖身，魔现魔体，鬼现鬼魂！
破妄眼下，阵法现阵眼，禁制现薄弱点，哪怕再强大的阵法，也无法困住拥有破妄眼的人。
修真界的苏家或是他娘，可能已经发现苏敬彦拥有破妄眼。如果他待在灵气充裕的修真界根本不可能平安长大！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生长在绝灵之地，尚且有一丝机会成长到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