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哪是比赛,就是逼我们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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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你们俩今天不用搬石头了。”
柯基一听就火了。
“为什么？我们今天肯定能完成任务！”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你俩挖泥！前三名记两分，后三名零分，中间的一分。去吧！”
柯基还想争取，却被罗素拉走。
“你没看出来，人家是在故意整我们，知道我们找到方法能轻松达标，就给我们换个新目标。”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我本来想今天大显身手呢！”
柯基经过采石场的大门时，趁没人抬起后腿往那个监工的水杯里撒了泡尿。
罗素看见摇摇头说：
“你一直这么缺德吗？”
“要什么德？峡谷里什么东西都有用，就是‘德’没用。”
柯基说得没错，在资源稀缺的峡谷里，几乎所有东西都被赋予了很高的价值，比如他们正要前往的泥潭。
除了能治喜鹊的肠胃病，泥巴还可以填平山洞岩壁上的坑坑洼洼，可以当做石料的黏合剂。塑型烧制便可成为容器，涂在身上可以防虫和治疗皮肤病。
“昨天还是空空荡荡的泥潭，今天变成这样了！”
罗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泥潭边上摆满了各种小推车，大小不一。劳工被要求排成一行，距离小推车大约百米。泥潭上纵向平铺了两条木栈道，间隔三四十米，两条栈道各站一名手持长矛的监工。
穿过长约五十米的泥潭后，就是一台装泥巴的大车，大车的斗很高，为了方便工人卸泥，特意搭了两条斜板。
罗素低头看了看旁边的柯基，发现他在瑟瑟发抖。
“别担心，待会儿干起活来就暖和了。”
柯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泥潭，小声说：
“大块头，今天恐怕我真的要凉了！”
“为什么？”
“你还记得今天的计分规则吗？”
罗素记得，只是没明白其中的玄机。柯基叹了口气。
“以前我都是看热闹，从来没想过会轮到自己。”
挖泥的计分规则和搬石头不同，“前三名记两分，后三名零分，其余的一分，而且不再分组，全靠自己。”这比搬石块那种简单粗暴的计分方法，更能激发出劳工的战斗力。
比如，实力强的劳工会争取前三名，来获得更高的分数，而实力弱的只要稍微努把力，大概率也能有分数。
罗素听过后觉得这个计分规则比搬石块的效率高多了。但柯基摇了摇头，生无可恋般继续说。
泥巴是稀缺资源，每次不能挖太多，以前采用和搬石块一样的计分规则，导致很多劳工干活慢吞吞。监工们希望自己早点下班，于是想到了这个计分方法，最快只需半个小时就能完成以前一天的任务。
“把劳动变成了竞争比赛，这效率能不高嘛！”
“比赛？”
“是啊，我跟你说一下比赛规则，你可得记住了！”
哨声一响，劳工们就要一同奔向那些小推车。按理说，体型大的动物应该推大车，小的推小车。但是规则里没有限制，所以大动物也可以推小车。
“推小车虽然可以加快速度，但拉的泥巴也少呀！”
罗素不解道。
“少又没关系，只要有一点泥巴倒进终点的大车里就行了。”
罗素点点头，但又皱起眉头问：
“那大家不都去抢小车了吗？”
这就是妙处。哨声响起，每个劳工都会去抢小车，但是小车不好抢，会耽误时间，而大车虽然好抢，但装得泥巴多，很难推上那个斜坡。
“抢到大车后少装一点不就行了？”
“当然不行！抢到车后，你得冲进泥潭，那个泥潭很深，你和推车都会陷进去，车一下就被装满了，然后你得憋足一口气游到对岸。”
如果是水，游过去简直轻而易举，可这是泥潭啊，阻力得有多大？！罗素终于开始意识到这场比赛的难度和危险性了，怪不得柯基如此悲观。
“这样很容易淹死呀！会有人来救吗？”
柯基点点头。
“你看到栈道上的两个人了吗？他们就是负责救人的。”
罗素松了口气，看来还是安全第一，比赛第二。柯基接着说。
“他们会用长矛往泥巴里刺，如果你刚好抓住长矛的柄，就会被带上来得救。如果你刚好被刺中，也会被带上来，只不过就完蛋了。”
罗素顿时瞪大眼睛，这哪里是“救”！分明是在捉鱼！劳工甚至还不如鱼，鱼还有机会躲，但谁能在泥潭中躲开长矛呢！
“所以，从选推车抢推车开始，我们就开始了一场致命的赌局啊！我的胜算实在是太小了！这个该死的混蛋二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哇啊！”
柯基痛哭起来，但并没有人在意。每个人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评估着对手的实力，或者琢磨着是走中路淹死好，还是走两边被刺死好。
“别哭了！比赛还没开始，胜负难分，你不要自暴自弃！我问你，上岸后会怎么样？”
柯基抹抹眼泪说。
“上岸后要快速冲向斜坡，靠很大的惯性才能推上去，但你一定要扶稳车，如果车翻了，或者有很多泥洒出来，就得重新来过。另外，还得留意身边的对手，他可能会把你撞翻。记住，先下手为强！我是没指望了，但愿你能成功。”
罗素咬了咬牙。
“这哪儿是比赛啊，简直就是逼我们自相残杀。”
“他们还会下注呢，就像赌马一样，看谁会赢。”
“谁在下注？”
“峡谷里谁都可以……我也赌过……真是报应啊！”
【记忆闪现】
……
“以上就是我在棘龙的一些感受，谢谢大家。”
白鹭正要下台，却被主持人拦住了。
“白经理请留步，相信在场的新实习生都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请教，可否请您再做五分钟问答？”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你这是，让我下不来台了。”
大家哈哈大笑。一个瘦高的女生立即高举右手。
“白鹭你好，很荣幸作为第一个提问者。我听说你的妻子是全球AI发展议会的成员，众所周知，发展议会一直被网友们调侃为‘阻碍发展议会’，您对此怎么看？另外……你们平时会因为观点不和吵架吗？”
又是一阵大笑。
“谢谢这位同学，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提这个问题的人。第一个人是谁，想必大家都猜到了……”
台下很多人齐声高呼：最美女议员。
白鹭憨憨一笑继续说。
“我会把大家给她起的这个绰号转告她。是的，我经常和我家议员聊一些AI发展的话题，不瞒你说，偶尔会吵架。”
台下又是哄堂大笑。
“关于AI发展的利弊问题，我想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假如一位母亲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忘了自己的孩子是谁，忘了很多事情，但她每天都很开心。后来，她的孩子贷款，使用AI生物技术修复了母亲的大脑。当她想起孩子失业在家要花她的养老金，而且还有一大笔贷款要还，因此抱怨孩子不该治好她，从此两人每天生活在苦闷中。请问大家，AI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举手的那名女生道：
“当然是好事，与其像傻子一样活着，不如面对真相，解决问题。”
另一个男生举手说道：
“这位同学的答案过于模式化了吧，我认为对他们来说是坏事，因为他们确实处于苦闷之中。但对于社会来说是好事，很多病人都会因此受益。”
大家议论纷纷。白鹭看了看时间说。
“AI技术的发展并不受某些人或某些机构的意志影响，也不会因为一些人抗议就停止发展，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今天仍然有效，我们无法改变时代，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时代的发展变化。所以，对那对母子来说，我认为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她们因为AI技术而恢复常态，忧的是她们的常态很难适应这个时代，从而被时代淘汰。”
台下一片沉默，他们被白鹭的理性所折服，更被残酷的现实所震撼。他们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只要比别人跑得快就不会被淘汰。
“你们人类世界真是太残酷了！”
“动物世界不也一样。”
“白大褂，人与人，动物与动物，为什么总是自相残杀？”
“以前我会说因为适者生存，但现在我想说这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善恶之战，可能是你的记忆启发了我。”
“可是，相互厮杀的都是善良的人和动物啊！”
“那不是善良，而是软弱，他们没有勇气或能力反抗，不愿牺牲自己。”
“所以，你在反抗军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是的，我不想像个弱者一样坐以待毙，我必须有所行动。”
“你要干什么？”
“查明艾达的真正死因，戳穿t12病毒背后的阴谋，拯救人类。”
“可现在你在我脑子里，而我又在老虎峡谷，你怎么查？”
“只需等待记忆不断闪现，真相便可水落石出。”
……
“大块头，你这突然睡觉的毛病太坑人了！”
“怎么了？比赛开始了吗？”
“你刚才突然倒下，他们本来要直接淘汰你，情急之下我发起了一场对赌。”
罗素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劳工还在起跑线，那些推车也没动。
“什么对赌？”
“我跟他们赌你一个小时内肯定能自己醒过来，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把我烤了吃！”
罗素瞪大眼睛，突然理解豹姐当时打柯基嘴巴时的心情。这个家伙做事实在太容易出格了！
“你疯了？！拿自己的命来赌博！”
柯基低着头，委屈地说：
“我不赌，你就死定了，没有你在，这场比赛我也必死无疑。我赌一把，至少你能活。”
罗素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柯基。
“好兄弟！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忽然，周围的一些劳工和一个监工大声欢呼。
罗素抹抹眼泪问：
“他们这是干嘛？”
柯基嬉皮笑脸道：
“我后来又加了个赌注，我打赌你醒来后会抱住我哭。哈哈，我这次连赢两把！”
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到柯基脸上，让他原地转了两圈才坐到地上。罗素低着头闭着眼睛说：
“又被你这个可恶的家伙算计了！”
“你们俩，准备好了吗？”
柯基连忙坐起来，顾不得揉脸，对着罗素紧张地说：
“别生气了，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应对这场比赛吧！”
罗素看了看泥潭，拍着柯基的肩膀道：
“听我安排！”
比赛即将开始，选手各就各位。罗素知道，他想获得前三名并不难，难的是要和柯基一起获得前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昨天的零分。
一名监工手持长鞭，用力一甩，啪的一声，三十多个劳工争先恐后冲向推车。
“你去抢那个大的！”
柯基一听大为震惊。
“啊？现在可不是报复我的时候啊！”
“别废话，想活命就听我的！”
“好！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柯基和罗素各抢了一台大的手推车，与其说抢，不如说取，因为其他人都在争抢小车，甚至大打出手。
“跟在我后面！跟我学！然后一直狗刨前进！”
罗素说罢，将推车侧翻，然后将脑袋塞进斗里，接着用手一拉，推车就把他的身体完全罩住，只露出四只小细腿。
柯基看傻了，这什么意思？当鸵鸟？眼不见心不烦？
罗素大喊一声“跟我走”，然后小步快跑地朝左边的栈道跑去。柯基终于回过神，也把自己罩起来，可却没有露出腿。他用头使劲顶着推车，就像一只巨大的甲壳虫，缓缓地潜入泥潭。
由于推车的斗内留有空气，所以不会下沉，柯基前爪抓住两边，还能呼吸。忽然他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栈道上的监工在用长矛猛刺推车，可是这推车非常结实，保护了他俩。
柯基听到另一边的监工在喊：
“别戳他们的车！戳下面的人！”
可这边的监工却大喊：
“你少瞎指挥！他们离我太近，我根本戳不到下面的人啊？”
不一会儿，罗素已经率先登岸，他将推车翻了回来，并装了些泥，然后焦急地看着缓缓前进的柯基号潜艇。
“快点！就差五米了！加油！”
此时，其他劳工有的已经被刺死，浮在泥潭上，有的还在泥里挣扎。一个吓傻的劳工坐在起点一动不动，结果被监工刺死，嘴里还骂道：无故旷工，直接淘汰！罗素看到后打了个寒战。
柯基号终于抵达，罗素大喊：
“翻过来！装点泥，跟我一起冲！”
第一名，罗素，第二名，柯基。两个人手舞足蹈，抱在一起。
“不算数！”
一个熟悉的声音令人刺耳。两人恶狠狠地盯着二爷。
“监工，他们俩违规了！他们的车翻了！”
罗素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规则的确是说，翻车必须重新再来。
监工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于是聚集在一起讨论。二爷得意地冲着他俩坏笑，还说违规是要被直接淘汰的。吓得柯基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神拜佛。
罗素冲着监工大喊：
“我们只是先把推车运过来，然后再挖泥推车，规则里没有禁止这样做吧？”
柯基一愣，立即跳起来。
“没错！规则里没说！所以不算违规！”
几个监工又叽叽咕咕地讨论起来，最后，一个监工走了过来，对两人小声地说，“还不快滚！”
离开泥潭前，罗素回头看了看那些劳工的尸体，还有那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泥巴怪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唯一让他欣慰的是，那个二爷正在满地撒泼打滚，监工们无奈地摇着头离他而去。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柯基，还有什么比重获新生更开心的事呢？然而他依然高兴不起来，他的任务一个都没完成，就已经和死神打了好几次招呼。在这个规则至上，冷漠无情的峡谷，他突然有种无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