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强强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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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强强对决(求订阅)
“西面风平浪静,郑成功或许根本就没在阵地后藏有兵马!”陈泰匆匆赶到,一开口便是对济度此前判断的质疑。他自然也看到了己方大军在中路和东面的进攻受挫,十分担心战场经验不足的济度定力不够,急躁冒进。
“噶达浑打战的水准不在本将军之下,那么久都没攻下,极有可能是那里部署着远超咱们此前估算的郑军兵马,否则郑军不可能顶得住噶达浑的攻势,更不可能守了那么久,士气还如此高昂。”
济度闻言,深吸了几口气,脸色十分难看,缓坡上的郑军士气确实高得离谱,甚至每次进攻的八旗兵撤退的时候,他们都会主动出击,那些灵活机动,攻击欲望强烈的鸳鸯小阵给了一直在观察战况的济度很大的震撼,他从没想过汉人会有这样的勇气。
“不,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济度摇了摇头,眯着眼睛道:“郑成功诡计多端,陈泰将军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缓坡后确实藏有兵马,但那对咱们没有威胁,可西面两个阵地不一样,那里要是突然冒出上万兵马,你又如何抵挡得住?”
“这个我自然知道,缓坡是一定要攻克的,那里是分割郑军阵线,迅速取得突破的最佳位置,攻其他的地方只会更难,便是攻破了,也没有居高临下,四面攻击的效果。”陈泰稍稍平稳了气息,然后又道:
“至于西面这边的情况,本将军刚刚一直在观察和试探,如今也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就算郑成功没有在阵地后藏有兵马,有郑军中最为强悍的虎卫营几千兵马守着,咱们也很难攻得上去。”
“那陈泰将军此番说了那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济度听罢,更加不明白陈泰要表达什么了,难不成还是专门来挖苦他的?
“我的意思是......”陈泰顿了顿,看着心中憋气的济度道:“咱们应该缓一缓,完全没必要急于着一时一刻,更不需要一直派重兵猛攻。郑成功这个大阵没有进攻的能力,咱们可以和他慢慢磨,等到这些汉人的士气都被磨没了之后,再发起进攻也不迟。”
“不行。”济度当即高声反对道,语气之坚决让陈泰不由得有些错愕。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又触到了对方的哪个雷点,这个经常情绪不稳定的年轻世子让他颇为头疼。
“今日强攻了那么多轮,损失了数千兵马,若是就这样草草收兵,于我大军士气而言,必定是前所未有的打击。现在就算是一时半会不能取得突破,也必须先想办法取得一两个小胜,重振大军的士气。而且,缓坡上的防守郑军已经损失惨重,若是此时撤兵,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陈泰听了,心中直摇头,他知道济度只是觉得自己全盘指挥之下,仗打成这个样子很没面子,想要补救一下,但这并不是一个主将该有的气度。至于所谓的重振大军士气,所谓的防守郑军损失惨重,要乘胜追击,但凡稍微深究一下,就会发现这根本不能自圆其说。
“所以,世子还想让噶达浑再打一次吗?”陈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对方,特别是济度很有可能认为他是来争夺大军指挥权的。
且说,济度虽然打仗不行,但在济尔哈朗的言传身教下,权谋诡计倒是十分娴熟,他借着“东攻西守”的战略,把陈泰和喀喀木都调到了大军的左翼,那里并没有进攻任务,郑成功大概率也不可能主动出击。如此一来,基本上就相当于把两人都给架空了。
而且,在济度看来,郑成功集结重兵在西侧,就算是情急之下想要出击,陈泰和喀喀木也首当其冲,但因为地形的限制,他们并不能很好反应,处境会十分被动。同样的,就算是他的“东攻”之策奏效了,那两人因为位置的原因,也无法抢功。
“没错。”济度昂首挺胸,看起来十分自信,气势上一点不输瞻前顾后的陈泰。“让噶达浑再攻一次,一来是看看郑成功还留有什么后手;二来,也是要告诉郑成功,咱们想要进攻,随时都有这个实力。若是这次有了突破,也不必再等下去,陈泰将军不怕郑成功跑了,本将军还担心呢。”
“郑成功不可能跑。”陈泰听到济度又在揶揄他,也随即针锋相对道:“他如今打得那么舒服,处处得胜,怎么可能会跑?”
“看来还是陈泰将军有经验啊!”济度也冷笑而对,“本将军没有败过那么多次,确实是考虑不周了。”
陈泰听罢,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过了好一阵才道:“多的我也不说了,只是希望世子不要拿我八旗子弟的性命逞义气之勇便是了!”
济度说的其实也是有些道理的,万一真的突破了,局势确实会顷刻大变。而且,再打一次并没有什么,只要对方不要把中军的核心兵马派出,那对于大局而言,就没有什么影响。而陈泰也不想再和济度争辩,更不想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了这个劝告。
说完,陈泰随即气呼呼地走下了望车,然后策马奔驰而去。济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就好像是又取得了一个了不得的胜利一样,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他就是要让陈泰知道,他才是定远大将军,这仗怎么打,他说了算。
“传本将军的命令,噶达浑立即收拾兵马,再攻一次。”济度话音刚落,心中一动,又忽然做了一个临时想到的决定:“从中军再调两千步甲,一千火枪兵,这次一定要攻下那个缓坡,否则本将军绝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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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军战线东面偏中路的“缓坡”战场上,进攻的数千清军士兵踩着鼓点,整齐有序地往前推进,军阵中一排排长矛锐利的枪头在行进中晃动起来,如同狂风卷过的林海正在翻起波涛。
前面两次进攻的失利使得清军损失了近千名八旗甲兵,更是激怒了常胜将军噶达浑。一想到如果不能取得大胜,弥补这个过失,将来必然要被追究,他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噶达浑从来没有打过那么憋屈的仗,特别是最后那次,如果不是郑军的援兵忽然赶到,噶达浑认为自己现在已经成功拿下缓坡,甚至郑军都已经全线崩溃了,这让他十分不甘心。
而济度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再发动一次进攻就能攻破郑军的防线,甚至是后面忽然想到给他增兵,都是因为如此。只不过,这些军情陈泰都不知道,济度也没打算告诉对方。
只能说,这样的所谓“机会”,在战场上随处可见,随时都有,没有足够的定力,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甚至因为一个忽然想到的东西,就贸然增兵,是济度这样的新人统帅最致命的弱点。
王大雄看着正在推进的清军方阵,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兴奋,他手下的士兵在之前的两次防御战中损失也不小,别说是新兵了,就是他这样的老兵,战场也从来不是浪漫和热血的。
“奶......”
“奶奶滴......”王大雄话还没说完,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早已经转去宣传司,听说还当了大官的张泰兴张公子,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特别是对方此时灰头土脸,肩膀上还有数道明显的麻绳勒痕,一看便知是刚刚帮着拉火炮上坡了。
“张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全军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国姓爷可说过,宣传司的人,也得时刻做好上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张泰兴笑了笑道。“我以前也打过仗,刀枪都会使,火枪也不在话下,肯定是比不过伱王大雄王百总了,但砍鞑子的脑袋,我也绝不手软。”
张泰兴原本是带着宣传司的戏班子来鼓舞士气的,之前一直驻扎在较为安全的梅花所大营。只是前不久又临时负责起了宣传司最近刚刚办起来的军报新业务,现在便是因为要积累最新一版军报的素材,才来到了战场前线。
当然,他可以不亲临战场,但胸中的热血,多年的战场梦想,对鞑子的仇恨,都促使他来到了此时战事最为激烈的缓坡之上。而刚刚和民夫辅兵一起拉大炮的时候,今天的第一篇稿子,他便已经在腹中打好。
王大雄和张泰兴寒暄了几句之后,随即让人从地上挑了一件沾血的锁子甲,又给这个老朋友加上一层防护,道:“鞑子马上要来了,张公子还是往后退一退,你是动笔杆子的人,砍鞑子交给我老王就好。”
“哈哈哈,不愧是老王,一身英雄气。”张泰兴说着,抬手指向了阵前的一门四磅炮,笑着道:“那门就是我刚刚拉上来的炮,国姓爷说过,火炮是‘战争之神’,我要到高一点的地方去,数一数这‘战争之神’一仗下来能杀多少鞑子!”
“轰,轰,轰!!!”
很快,一阵闷雷般的炮声轰隆隆响起,郑军防线上的七门四磅炮率先发难,炮口咆哮着向前喷出一股股红色的烈焰,七颗三斤重的铁弹从炮口飞窜而出,携带着火药爆炸产生的惊人的力量,凶狠地撞进了清军军阵中。
那些被炮弹击中的清军阵列瞬间被蹚出了一条条血路,常常是好几个,甚至十几个士兵被一颗炮弹掀起,同时腾空而起的,还有他们手中的兵刃和破碎的甲衣。
“七,八,九,九个!”张泰兴兴奋得大喊道:“一炮轰倒了九个鞑子。”
不过,清军宽大的阵列并没有受到区区几颗炮弹的影响,被击中的地方很快就有后面的士兵补上,整个军阵仍在继续行进,展示出了强悍的姿态。
阵前的是济度调派来的火枪兵,还有一部分是噶达浑和马进宝凑出来的,他们只要穿过这段火炮攻击区域,进入七十步,就能和对面的郑军对射,然后噶达浑部署在两翼的游骑也会趁势发起袭扰。
现在缓坡两侧的郑军都已经被噶达浑派出的兵马完全拖住了,这使得主攻的这支清军得以集中火力进攻最为关键的缓坡。
噶达浑对汉八旗的火枪兵充满自信,只要用火枪杀伤了缓坡上的郑军火枪兵,阵后的步甲就能以严密的阵型直接攻击已经郑军阵线,然后一鼓作气,突破那道胸墙,取得这场攻坚战的最后胜利。
为了最后的迅速突进,噶达浑还把实力最为强悍的巴牙喇部署在了军阵中间,他们肩负着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迅速突破郑军中路,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割缓坡上的郑军,在后者援兵抵达之前结束战斗的任务。
很快,郑军的炮兵阵地上再一次发出了猛烈的爆炸声,清军密集且宽大的阵型使得这样毫无精准可言的射击足以形成巨大的杀伤。若是一般的军队,甚至已经因为恐慌而阵型大乱,但这支明显就是清军的精锐。
片刻之后,已经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在旷野中留下了一地的断肢残臂之后,清军前排的火枪兵终于进入到了七十步以内,双方旋即爆发了激烈的火枪对射。
两条南北相对的战线之上,一前一后爆发出了闷雷般的轰响,一道道升腾而起的白色长龙迅速融和成了一堵浓厚的烟墙,张泰兴此时已经看不清楚对面的清军,只看到了己方阵线上橙红色的火光在浓烟中闪动,耳中爆响的枪声连成了一片。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数千颗铅弹如狂风般横扫而过,呼啸着砸进了两军阵中。这个时候,无论是棉甲还是锁子甲,亦或者是更加昂贵结实的麟甲,在十分廉价但却威力巨大的铅弹面前都不堪一击。两军阵前血柱横飞,倒地的尸体身上喷涌出了一滩滩血水,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轮惊天动地的对射中,郑清双方都有超过了两百名士兵倒下,郑军的中型斑鸠脚铳威力更大,清军前排甚至已经被夺命的铅弹击倒了一半,甚至还有一弹击杀两个清兵的情况发射。
两边的各级军官都赶紧上前,一面维系着阵型,一面下令剩下的火枪兵开始第二轮齐射。这种时候,才是真正能体现火枪兵实力的时候,越是训练有素的火枪兵,便能进行更快更持久的齐射,进而给敌人带来更大的损伤,占据战场的优势。
不过,三轮对射之后,无论是郑军,还是清军,都被这巨大的伤亡扰乱了阵型,残酷的战场甚至使得清军前阵阵中的一些绿营兵陷入崩溃,直接被八旗督战队就地砍杀了。
两边都是精锐,在这样的强强对决之中,没有任何一方会被轻易击败,双方都坚信自己可以击败对手。
清军的步甲方阵在面前的火枪兵失去齐射能力之后,迅速穿过了白烟弥漫的战场。
这些身披双重甲胄的八旗甲兵在郑军火枪兵的最后一轮威力大减的齐射之后,便已经顶着伤亡冲到郑军阵前,成百上千把短斧,铁骨朵从阵中呼啸飞出,朝着缓坡上的郑军胸墙后方砸去,不少被击中的亲军营战兵被整个砸倒在地。
不过,亲军营也同样给予了有力的回击,清军阵中很快发出了一阵阵惨呼声,甲胄和头盔很难抵挡得住重斧和铁骨朵的撞击,被击中的甲兵虽然很少直接死亡,但基本上都会失去战斗力。
郑军胸墙后人头涌动,前排损失近半的火枪兵在齐射完毕之后迅速后退,他们都是经过长期训练,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便是在这种危急时刻,也没有完全失去秩序,这确保了后队的亲军营甲兵可以迅速占据有利位置。
后队的亲军营甲兵平举长枪,猛冲而出,朝着清军的进攻方阵齐齐刺去,两股人潮隔着那道刚刚加固修缮过的胸墙很快冲撞在了一起,阵中不断响起长枪折断,甲胄破裂的“劈里啪啦”声,喊杀声震天。
胸墙内外不断倒下尸体,那道浅浅的壕沟中尸体不停堆积,惨叫哀嚎声不断传出,看得阵后的张泰兴口干舌燥,蠢蠢欲动。
如此混战之下,郑军后排的火枪兵很快开始了散射,甚至是拿起阵后备用的长枪加入了战场,在震天的喊杀声之中,双方所谓的方阵根本就是已经犬牙交错,两边的军官甚至都无法和一开始那样进行有效的指挥,双方都只是凭借着血勇在拼杀。
这些战场之上用铁和血磨砺出来的强军,旗鼓相当之下,只能是不断消耗,不断交换着死亡。八旗兵不弱,亲军营原本底子就好,又在福清磨练了一年,早已经是强军。
缓坡之上,双方都无法击败对方,阵线上挤满了甲兵,一层又一层,前面一个倒下了,后面又马上有一个补上去,在两边督战队的怒吼中,士兵们只能一个劲地往前冲,尽管此时胸墙外的壕沟已经被尸体填满,但两军都没有响起撤退的军号声。
火炮和火枪的齐射停止了一段时间之后,缓坡战场上的烟雾逐渐被海风吹散,郑成功,甘辉和济度,陈泰等人都终于看到了缓坡战场上的实时战况。
远镜之中,无数刀枪剑斧在阵线上挥舞,两军士兵都举着手中的各种武器互相砍杀捅刺,也都同样损失惨重。但双方都集中了数千兵马,又有胸墙阻隔,没那么容易消耗光。
毕竟,这些冲杀士兵就算再凶悍,就算是八旗军的巴牙喇,郑军的老兵们,看着不断捅来的长枪,也是会躲闪,会自我保护的,而不是什么都不管,直接一股脑冲上去。这个时候,军阵的约束力已经大大减弱了。
郑成功看完缓坡上的战况,又举着远镜看向了济度的中军,他一直在等着对方的行动,等待着济度调动中路的核心八旗马甲,向着缓坡战场奋力一击的行动。
这个时候,清军已经攻到了缓坡的胸墙处,两军陷入了混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清军已经在那里暂时站稳了脚跟,这是济度可以利用的机会,他刚刚又多投入了两三千兵马,付出的成本已经非常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