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两大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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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两大杀手锏
且说，郑成功并不知道陈泰那么自信，他麾下的兵马确实也没有济哈席所说的那么强，四万都是披甲精锐。至少那些卫戍兵，农兵，以及最新补充进各营的那三四千新兵，都算不上强兵。但他的手下，可不止有两万精锐甲兵。
不过，清军高层这样的态度和认知，也是郑成功需要的。若想以弱胜强，就必须利用计谋制造信息差，从而使得敌人无法一直保持优势，然后通过局部的强势不断消耗瓦解局部弱势的敌人，从而一步步扭转逆局。
换言之，郑成功在壮大的过程中，暴露自己的实力是无可避免的，但他一直努力减少这样的暴露，甚至是传出误导性的消息，为的就是关键时候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那极有可能决定了最终的胜负。
回到眼前，看完武器实验场的臼炮，新型地雷弹等战场利器实验之后，郑成功和一众军官直接在军营中和士兵们一起吃过晚饭，然后又来到了设在亲军营参谋部之中的“临时军官学堂”，这也是他福清巡查的最后一站。
王大雄，孙兴等亲军营军中的百总一级军官正在上参谋部的“军官素养提升课程”。这是参谋部建设的一部分，之前是参谋总部依托于军官学堂进行的，但那因为种种条件的限制，无法迅速推广，也很难常态化进行，所以如今才会在一营的参谋部中实验展开。
“参谋部制度”是明郑大军对付满清八旗军的一大杀手锏，它带来的不仅是军队指挥决策体系的革命性发展，还有一系列影响深远的附加变革，对军官的更高要求，以及有此衍生出的军官专业化，制度化培养，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无论是军队战术层面的军阵，纪律，还是军官士兵层面的职业化趋势，本质上都是军事科技进步之后，对军队制度化，职业化，专业化发展的要求。
换言之，军队也和生产一样，只有专业的分工，科学的管理，以及更加先进的武器相结合，才能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三者相互促进，互为因果，并推动军事文明在未来的两三百年间完成一次又一次革命。
郑成功看着这几十个正在上课的军官，听着参谋部参谋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不时点头，这些专业和系统的军事知识将会使得明郑大军在战场上更加敏锐和坚韧，就算被打散了，也能更快更完整地撤离战场，保存有生力量，甚至是立即组织起反击。
当然，这些只是教育的直接成果，亲军营有二十多个百总，明郑如今有三百多个百总，这里面将来会不会产生一个，两个，甚至更多戚少保那般的军事天才，推动华夏的军事文明的跨越式发展，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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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福清城的第三日清晨，郑成功视察完城中的各项工作之后，又立即启程，带着冯澄世，甘辉，黄山等人前往平潭，郭廷和刘国轩两人照常陪同前往。
郭廷自然也是去观摩骑兵演习的，而刘国轩虽然不直接负责骑兵训练，但参谋总部的副总长姚国泰，原本便是北方来的老将，反正之后又一直负责郑军的骑兵训练，是郑军中少有的骑兵人才，郑成功早先专门派他到平潭，负责的就是骑兵的训练规划和骑阵的研究。
于是乎，就在福清负责亲军营参谋部部长刘国轩，自然而然和对方常常走动，联系也是越发密切，同时还参与了其中的一些研究，顺便与这个十分聊得来，甚至是相见恨晚的副总长加强关系。
赫文兴为了更好地准备第二日的“考核”，昨天傍晚便已经提前回到了平潭。只不过，他没想到国姓爷刚刚抵达平潭，天空就忽然下起了雨，好在雨不算特别大，下午未时末就停了。
不过，大营里的骑兵一进一出，演武场和平潭北面的用来进行骑兵演练的丘陵山坡不是已经被雨水淋湿，就是已经有了无数的积水，特别是雨停的时候已经是未时末，此时再演练必然是不合适了。
郑成功对此自然理解，突然而来的一场冬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好心情，特别是看到了平潭城东面港口舳舻千里的繁荣景象之后。
要知道，平潭不仅仅是两个骑兵营的驻地，也是平潭水师的驻地，同时更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和物资中转站。明郑水师此时正从泉兴漳潮等地源源不断往这里运输粮草军械，为即将开始的福州大战做准备。
这也是掌握着东南制海权的明郑远胜于清军的一点，边际成本极低的海洋运输使得郑军进行战争的成本要大大低于清军，福建多山的地势在这方面对郑军的影响微乎其微。反而是福建域内那几条西北-东南走向的河流，在为运输提供便利的同时，还能阻挡清军的行动。
不同于福清城的完全军事化，龙高半岛，兴化府等地的商业也就得到了恢复和发展，福清-平潭的四个营陆军士兵和一个镇的水师兵员在轮休的时候，往往都是就近去这些地方消遣。
而随船运来的物资中，除了常规的米粮腌肉，茶叶豆类之外，还有这个时代的消炎药——蜂蜜，郑成功还亲自抽样检查了这些蜂蜜的新鲜度。这些蜂蜜都是产自兴化府仙游山区的，随船运过来之后便会立即分发到前线的伤兵治疗所，用以治疗士兵的外伤。
且说，蜂蜜因为含有大量氨基酸和酮类物质，可以破坏微生物的化学循环作用，其本身又是浓溶液，能隔离伤口与空气接触，使得结痂更加容易，一直到一战的时候，还有使用蜂蜜涂抹伤口防止感染的，郑成功自然也要好好利用。
但使用蜂蜜这种天然产物作为消炎药其实也是有显而易见的缺陷的，不新鲜的蜂蜜容易产生毒素，而且蜂蜜本身的消炎效果也并非十分理想，只是在这个医疗条件相对而言十分落后，全靠身体硬撑的时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当然，不仅仅是仙游，明郑治下的南靖，以及新收复的龙岩等地，都已经由后勤司联合地方官府，正在大力发展养蜂产蜜的活动，民间的养蜂者只要将新鲜的蜂蜜卖给定点回收的商社，也能从官府这里获得一定的补贴。
至于所谓的土法青霉素，理论上看起来好像可行，但以这个时代的提炼分离技术，最终培养出来的是青霉素，还是常常与青霉素伴生的另外一种繁殖量更大的菌落，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平潭县城北面的演武场上，便已经是旌旗飞舞，骁骑营两个千总部的骑兵列阵其上，郑成功和一众高级军官站在高高的将台上，看着下方严阵的兵马，一个个都是喜形于色。
当然，演武场这里只是骑兵集结的地方，看骑兵军阵演练，检查训练成果，自然是要动起来的，若是只在演武场上，恐怕就是看个花架子而已。
“开始吧！”郑成功一声令下，将台上随即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命令很快往下传去，队列中旗号飞舞，军官的喊叫声不断，近两千名骑兵迅速翻身上马，身上的甲胄在振动中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两队骑兵在各自千总旗的引导下开始往北面的丘陵地带前行，数千只马蹄同时踩踏地面，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
“走！”
郑成功领着一众将领参谋和銮仪镇卫兵，随即打马跟上，金黄色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了身上，让他感觉十分舒爽。看着气势恢宏的骑兵队伍，郑成功心中竟然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激动，脸上更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两个千总部的骑兵很快就到达了指定的地方，其中一部分越过了北面的山脊，到了那座低矮山岭的另外一边。演武场北面坡度平缓的丘陵上，此时已经烟尘滚滚，到处都是骑兵奔驰跳动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骑兵身上锃亮的黑色甲胄闪动着无数耀眼的光点。
郑成功和一众军官参谋很快到达了山顶视野最好的位置，他扭头往刚刚被山脊挡住视线的另外一边看去，密密麻麻的马头在他眼前跳动，此时这些战马正从山脊的一侧转移到了另外一侧，无数同样披着黑色铁甲的马头如同滚滚而来的黑色潮水般从山脊冒出，这是骑兵在模拟战场列阵之前的翻山活动。
很快，骁骑营的指挥铜号发出了一阵阵大军列阵的军号声，密密麻麻的骑兵旋即又一次开始了集体运动，他们几乎都是以局为单位，在这片丘陵山岭的各种缓坡上熟练列阵，很快就排成了一个前后两阵，各三排阵列的密集阵型。
这便是郑成功为了在平野上和清军堂而皇之大战，并击败对方，两年间投入了上百万两白银打造的明郑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重甲骑兵，而且是和战兵一样，以密集军阵方式作战的新型骑兵，强调的是严格的集体纪律和高频的训练，而不再是个人的武勇。
机动性和强大的冲击力赋予了骑兵巨大的能量，使其成为了这个时代战场上不容忽视，或者说是决定了战场主动权的核心力量，郑成功若想打出福建，角逐天下，就必须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骑兵。
但崛起于福建的明郑为了单单是凑足两个骑兵营所需的上万匹优质战马，就花去了近二十万两白银，更不要说密集训练阵型所带来的巨大损耗了。
要知道，战马不长膘，是上不了阵的，而又要战马长膘，又要保持高频的训练，使得数千骑兵适应密集的阵型，其中所需的庞大后勤供应，便足以令任何人惊掉下巴。
郑成功在军事上虽然只是半吊子的水平，但姚国泰却是正经的边军骑兵出身，一个知道后世骑兵战术的正确演进道路，一个拥有训练骑兵的实力，虽然只是一些粗浅的认识和点拨，但对于姚国泰来说，已经足够了。
当然，明郑的两个骑兵营如今所进行的战术训练距离真正的近代骑兵战术体系还有着极大的距离，但只要方向正确，剩下的就是钱粮投入和战事磨砺了。
完成列阵的两个千总部骑兵军阵中，脾气暴烈，野性未消的战马正在不停刨地，上千匹战马和其上的士兵呼出的气息使得阵前弥漫开了一层雾气。
十二个骑兵局，总共三十六个骑兵旗队在山坡上排出了一个气势如虹的阵列，每个旗队骑兵左右间相隔大概两步，前后排的距离则是旗队间的三倍多，两个军阵间的距离也同样是前后排的三倍多。
郑成功抬眼看去，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前面的那个大阵每排接近三百骑兵，他们身上都是双重甲胄，第一排骑兵是冲击的核心力量，他们手中握着的是长枪，第二排的则是镗钯，这两种武器都是步军阵战的利器，用在骑兵阵战上，同样威力无穷，而第三排骑兵手上的则是厚背刀和狼牙棒。
赫文兴此时已经亲自来到阵前，两个千总也随即来到了他的身边，随行的还有他们的旗手。在赫文兴的命令下，那两个旗手随即将手中的旗帜向前斜指，军阵中马上就响起了前进的号角声，前面那个大阵的上千名骑兵同时开始前进。
他们一开始保持了慢步，整个阵型几乎没有一点混乱，这是他们在岛上训练了大半年的项目，闭着眼睛都能演示出来。
最关键的，其实是进入一百步之后的冲锋。他们要保持密集的阵型到达战场上的指定位置，然后对敌人发起迅猛有力的冲锋，直到接敌的时候都要尽可能控制战马，保持阵型的密集严整，这才是最困难的。
其实，骑阵一开始和战兵的行军作战也没什么差别，同样是密集的阵型，普通骑兵看着右侧的旗队长，根据队长的速度控制自己的速度，而这些旗队长使用的武器和佩戴头盔上也都有着三角小旗，可以让士兵轻易分辨出来。
只是，一旦运动起来，骑兵和步兵的差距，就显而易见了，所以骑兵的训练和步军相比，要更加严苛和高频，消耗也更大。招式则是更少，进攻方式也更直接——武器放平，猛冲猛打。
这就是训练有素，严整密集的军阵神奇的地方了，明明那么简单，但是威力却那么大，任凭个人如何神勇，也无法与之对抗。这一点在冲击力强大的骑兵上，更加明显。
郑成功看着大阵的骑兵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后面那十个旗队组成的小阵骑兵也开始了前进，和前面的大阵一样，这个小阵的三排骑兵之后，还有一个旗队的骑兵就和传统骑兵一样，三五成群，跟在骑阵后方，他们担任的是骠骑兵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进行，赫文兴和姚国泰的训练成果直接展示在了郑成功等一众明郑军方高层的眼前，骑兵此时已经跑出了三百多步，但前后两个军阵依旧阵列整齐，各级军官都能有效地控制着自己的部下。
转瞬之间，一大一小两个骑兵方阵的骑兵就已经冲下了缓坡，速度也开始提升，密集的马蹄声轰隆隆响起，如同雷鸣一般，但骑兵阵列依旧整齐，成排成排耀眼铁甲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看得山顶上的郑成功如痴如醉，就好像堂堂国姓爷都没见过世面一样。
而护卫在郑成功身边，此时也在山顶的銮仪镇骑兵们，看着眼前的一切，同样不争气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他们作为郑军中最精锐，最强悍的骑兵，其实是最清楚眼前那两个千总部的骑兵是怎样的强大。
“呜，呜，呜~~”
又是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前排的骑兵随即开始打马加速，这时候他们距离面前的稻草人目标，只剩下一百步了。
跳动的马股，奔腾的马蹄，四处飞扬的泥土草屑，以及震动的大地，甚至是山顶，所有的一切都在预示着这支骑兵军阵的恐怖实力。
很快，进入五十步之后，在赫文兴的命令下，冲锋的军号声再次吹响，前排的骑兵开始将手中的长枪放平，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杀！杀！杀！！！”
急速奔跑中，郑军骑兵的阵列在震天的喊杀声里开始出现了些许混乱，原本平直的阵线也开始变得弯曲，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整体的阵型。
“轰！”
在前排上百匹战马的冲击下，那些被当成敌人摆放在平野上的稻草人成排倒下，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骑兵群中，密集的骑兵阵型使得他们无一幸免，便是一些漏网之鱼，也很快会被第二排，第三排的骑兵收割。
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面对这样密集骑兵军阵的冲击，几乎不会有多少敌人逃得掉。就算有，他们也还需要应对郑军的第四道防线——那些自由行动，灵活进攻的骠骑兵，以及第二个疾速冲锋的骑阵。
“好！”
郑成功看着眼前的“战况”，激动得直接拍手，他身边的一众军官参谋，更是紧跟着拍手叫好，山顶上的观摩团，响起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掌声。
这就是明郑对付满清八旗主力的另外一个杀手锏，可以直接摧毁敌军的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