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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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大胜
随着高第的认旗远去,原本在虎卫镇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下,已经失去了反击能力的清军骑兵群根本就是兵败如山倒。
虽然只是几千人马的对战,但骑马战兵的存在和这块两面不通的平野使得战场的激烈程度大大提升,而没有纵深和预备兵马又使得大战几乎是一局定输赢,落败的一方几乎没有反转的余地。
当然,这些绿营军其实已经无处可倒,好不容易逃过虎卫镇的冲杀,就又迎来了李定国座营骑兵的夹击。
万礼并没有和士兵们一起冲锋,当他看到高第没有命令麾下的那些骑马战兵下马步战的时候,就几乎猜到了如今的结果。多年的战场经历和近期频繁的军议使得万礼能够快速领悟和学习到其他人的经验。
只是,他没想到李定国的座营骑兵会来得那么快,高第的中军一逃,整个清军原本还算有序的进攻队列就迅速变成了无数争先恐后逃命的溃兵。这支一开始便军心不稳的绿营军其实根本打不了硬仗,骑着那些杂马作战只会使得溃败传导得更快。
不过,如果没有耿继茂的临阵溃逃,虎卫镇的实力或许没有办法得到如此完美的发挥,而高第在危局之下,接二连三的错误决策又几乎是等于亲手葬送了自己麾下的这支绿营军精锐。
但就算他没有错误决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前有郑军虎卫镇,后有李军座营,中间留给高第的,只有几个冲锋的时间。这仗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法打,除非耿继茂真的守得住山口,北面的平野畅通无阻,高第只需要留下部分骑兵断后。
万礼看了看已经通过缺口逃往北面的清军,他估计有一千人左右,而且高第就在里面,那面认旗他也看到了,但他兵力有限,已经无力追击。
虎卫镇缺乏机动性,那些骑马的绿营军一旦溃逃出去,想要追上就几乎不可能了,特别是虎卫镇当前也是乱成了一团,还需要整队才能去取马。而若是强行堵住两侧的缺口,伤亡又会太大,这是郑成功明令禁止的。
而且,若是仗都被虎卫镇打完了,郑成功后面也不好直接将大部分战利品转让给李定国了。他的每一项决策,都需要名正言顺,才能始终保持威望。否则,军中必然会有人不满,将士们拼了性命才拿下的战利品,便是一军统帅,也不能没由头的随便赠人。
退一步说,郑成功那么大方,李定国也不是傻子,自然会心有顾虑,到时候要是真的想明白了,祸水东引,或者是狮子大开口,那郑成功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郑成功的大战略要求他必须加强李定国的实力和声望,让李定国替他吸引住清廷的注意力。此战结束之后,耿继茂和高第自然都会说是遭到了郑李两军的联合袭击,甚至还会夸大郑李两军的实力,以体现自己战败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时候,若是李定国高调宣布自己全歼了这支绿营军,并展示了大量的战利品,以重塑军事威望,那郑成功便是在政治上又赢了一次。
此时,没有逃出去的清军溃兵已经充满了郑李两军中央的平野,那些骑马战兵在包围圈里左冲右突,团团打转,还没找到出路,就被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李定国的座营骑兵猛烈冲撞,迅速淹没了。
看着从南面冲杀而来的李军骑兵,万礼随即下令中军鸣金收兵,他不想自己的兵马消耗在堵截毫无退路的清军溃兵之中。而且,李定国的骑兵气势如虹,追击歼灭这些还需要渡河的清军,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而随着虎卫镇的鸣金声响起,原本两个正在不断缩小的缺口迅速放大,没了侧面的威胁之后,原本堵在两翼的清军溃兵机动性大增,很快往北面逃去。虎卫镇的军阵中,只有一部分火枪兵还在散射,但那些绿营军溃兵完全不敢反击。
靳统武领着座营的大队骑兵由南向北,很快扫空了两军阵前的那些清军溃兵,然后又下令大军继续追击,铺天盖地的骑兵分成两队,绕过已经收缩的虎卫镇阵地,往北呼啸而去,惊慌失措的绿营军不敢抵挡,所有人都只顾着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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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继茂并没有直接逃回韶州,他刚刚才把路走宽,如果就这样光明磊落地回去,不带走一个高第的残兵,那就是踏上了通往地府的康庄大道啊!宽是够宽的,但这是死路,清廷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他。
不过,耿继茂如此机敏的人,自然不会想不到应对的办法,他趁着郑军,李军都还在南面忙着围歼高第所部的时候,又重新折返回来了,而且搭好了浮桥,只等高第的残兵突围出来,然后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当然,如果高第父子身死,那就是最好的了,说不定这支兵马他还能吞了,虽然比不上他的东江老兄弟,但已经算得上是绿营军中的翘楚了,其中的精悍老兵还是有好几百的。
只是,接应了一开始逃过来的两三百溃兵之后,耿继茂远远的就看着高第的认旗,还有那几百身披重甲的骑兵,然后就是高第气势汹汹地朝着他冲了过来。
“高将军,你总算是逃出来了,本王可是担心死了。你说万一你也出了事,那本王如何向朝廷交代啊!”耿继茂抢先一步,在高第开口之前便已经热泪盈眶。
高第原本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被耿继茂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张着口,想说什么一时又说不出来,但他一看到耿继茂脸上那几道刚刚粘上去的泥痕,就气不打一处来:“耿继茂,伱,你......”
但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耿继茂就直接大哭着打断了:“本王在此等高将军不到,心中着急,就派了连总兵去接应,连总兵现在还没回,估计是,是被明军缠上了,说不得已经以身报效朝廷了。”
高第闻言,脸上很明显露出了惊愕,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耿继茂,毕竟明军如此强悍,白云山也并非一个山口。而且,耿继茂确实带着兵马守在了这里,救了自己一命,现在连手下的心腹大将连得成也死了。
但他也没那么好骗,这些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之后,高第当即质问道:“耿继茂,你别想骗老子,就你的这些兵,根本就不像打了一仗的。当老子是三岁小孩吗,随便扯个谎,脸上划几道泥痕就想骗。你个狗娘养的刚刚是不是直接跑了?”
耿继茂一看高第不客气,也根本不怂,立马变了脸色:“高第,你不信本王的话?”
“你让老子凭什么信你?你看看老子的兵,再看看你的兵,还有脸睁着眼睛说瞎话吗?”高第指着身后一脸狼狈,衣甲沾血的亲卫反问道,气得手都颤抖了。他的四千多精锐,就带出来了不到一千。
“好你个高第啊,本王冒死回来接应你,你倒好,还怀疑本王,你到底想怎么样?连得成为了掩护你,都已经战死沙场了,尸骨都没抢回来。”耿继茂深知此时只要理不直气也壮地把架吵赢,日后才不会有更多的麻烦。
“本王早就派人去问过你了,是你自己说的,一遇到明军主力就撤的,当时哨骑回来传话的时候,老子那么多兄弟可都听到了。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没说过?”
高第一听这个更加来气,心中已然笃定耿继茂是一早就设好了计策坑他的,咬牙切齿道:“耿仲明也算是一时豪杰,怎么会生出了你这种厚颜无耻之徒。你小子,自己吃了那么多败仗,就想着保存实力,直接丢下老子跑了还不行,还要把罪都推给老子,你小子......”
耿继茂听了,却是一脸惊讶地看着高第,胡搅蛮缠道:“高第,你不信我也就罢了,直呼堂堂大清靖南王的名,在大清靖南王面前一口一个老子也就罢了,可你如何能骂我爹,还说他厚颜无耻,你是不是对朝廷有什么不满?”
高第更是惊愕,眼睛瞪得滚圆,他没想到耿继茂那么不要脸,一时气急,大声吼道:“老子何时骂靖南王了,老子骂的是你!”
“难不成高将军还对皇上心怀不满吗?本王的这个爵位,就是当今皇上不久之前下旨封的。”耿继茂也高声大吼道。
两人这一番对吼,周边的人全都听到,几十双眼睛都看向了正在对骂的两人,但他们又没听到前面的那一段,单单只听到了最后的两句,这使得高第一时百口莫辩。
耿继茂见高第落了下风,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而是幽幽道:“高将军,李定国和郑成功派出了数万大军围堵咱们,损兵折将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对皇上心怀不满呢?此事咱们好好商议,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李定国和郑成功如此强势,朝廷以后还能短了咱们的兵马钱粮吗?”
高第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两边的眉头几乎都要挤在一起了。他现在虽然损兵折将,但罪责可大可小,关键是要看怎么说,和耿继茂撕破脸皮对他没有好处,反而是两人统一口径,才能落得个好。而且,出了这档子事之后,他提前乞休归养已经不可能了,否则事后被人一弹劾,绝对没有好下场。
“靖南王到底想怎么样?本将军这次折损了三千多兵马,朝廷要是追究起来,恐怕......”
高第还没说完,耿继茂就直接笑着打断了:“咱们九死一生,千里迢迢去救援,尚可喜又在哪里?五千兵马挡不住李定国和郑成功的数万大军,这也是正常的事情,线国安他们都没有被追究,沈永忠两万人打成了三四千,丢了十数个州府才被调了回去,咱们这才哪到哪啊?”
耿继茂最怕的就是高第不配合,尚可喜为了显示自己守住广州城的功劳,推卸丢失粤西五府的罪责,必然也会选择夸大李定国的实力。而浙闽的官员都说了郑成功有十几二十万大军,就算是夸大,那七八万也还是有的,只要在这个数字上做文章,问题就不大。
高第摸了摸颔下的胡子,似乎正在考虑耿继茂的这个提议,见他还在犹豫,耿继茂又继续道:“而且,此次阵亡那么多将士,最根本的,还是有人临阵脱逃。”
在高第猛然抬头看着自己的惊愕眼神中,耿继茂继续缓缓道:“我爹说过,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高将军又没干什么亏心事,难不成还怕他们反驳吗?”
高第听完,嘴角抽搐了两下,他听明白了耿继茂的意思,虽然心中十分不爽,可为了保全自身,只能如此,他不确定闹起来之后,清廷会在他和耿继茂之间选谁,与其赌,还不如选个稳妥的。
“靖南王说得极是,不过具体是谁临阵脱逃的,本将军一时记不清楚了,到时写折子的时候,一定好好想想。”
“无妨,高将军不记得,本王记得,本王可是冒死来接应高将军的呢!”
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那些率先逃脱的绿营军骑马战兵都已经渡过了流溪河的浮桥,开始在河对岸重新整队,一队几十人马的骑兵也正从南面飞奔而来,他们的身后,则是黑色潮水一般涌来的李定国座营大军。
上万只马蹄敲打地面,耿继茂和高第感受着大地的震颤,闷雷般的马蹄声逐渐响起,他们齐齐扭头看向了地平线上不断长高的黑线,都是面色沉重。
不过,高第沉重的面色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惊愕,紧接着又忽然睁大了眼睛,嘴巴也跟着张大了,就好像是看到了死人说话一般。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又立刻变得阴沉起来,随即转向了耿继茂。
耿继茂看着那队不断靠近他的骑兵,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等到连得成翻身下马,跑了过来朝着他拱手抱拳行了一个军礼之后,他才惊慌道:“连总兵,你,你不是已经战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