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温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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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赶尸走脚我们出去了三天,在死尸客店阿爸几乎没有休息,连日来的翻山越岭奔波劳苦,现在到家了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吃完了阿妈炸的臭豆腐,阿爸去烧水冲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汗臭和乏累,然后让阿妈先带着我,他一个人在昏黄的灯泡下捣鼓了好久。
烧香,摆贡品,切腊肉,裁黄纸,拿着毛笔蘸着朱砂在黄纸上不知都写了些什么,整完那一切后,他端着一个火盆便出去了。
我在阿妈的责骂下自己洗了澡,然后一个人乖乖的爬到阿妈早为我铺好的小床上去睡觉了。
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不一会儿我就进入了梦乡。
可能是死尸客店中曾家老太奶诈尸的一幕带给我的震撼太大,我睡着后竟然又梦到了她。
曾家老太奶在我梦中竟然身穿一身喜庆的类似于苗寨中新娘子出嫁才会穿的大红色苗衣裙,脚蹬一双花鞋,干枯灰白的头发被挽成了发髻盘在头顶,发髻上还包了一块红黑相间的麻布头巾。
那模样,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之前我见到的她身上的老人斑和皱纹诡异的消失不见了,一双蓝绿色的瞳孔在夜色中也闪着精光。
她踮着脚尖猫着腰轻轻走到我的小床前,脸上带着笑,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我的天灵盖。
“小阿妹,跟我走吧……小阿妹,跟我走吧……”
我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听到她这催眠一般的叫法,迷迷糊糊就从我的小床上坐了起来,跟着她就准备离开。
忽有一阵冷风刮过,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昏沉的头脑顿时一阵清明。
我这是在干什么???
曾家老太奶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我现在跟她走,还回的来吗?
曾老太奶不可思议的停下脚步,瞪着她那一双猫眼望望我的周身,好像看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事情一般,她脸上的五官逐渐变形,整个人就像被融化了一样,忽然就化成了一滩黑水,渐渐渗进了我家吊脚楼的木地板里……
我看看四周,这里明明还是我家吊脚楼的二楼,可阿爸阿妈怎么都不见了?
我的天灵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我抱着自己的头刚痛苦的呻吟了一声,之前在蛊灵庙附近见到的那个大鬼灵就又在我面前现了身。
“小丫头,你怎么了?”
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天灵盖。
“这里,好疼!阿爸、阿妈,我要我的阿爸、阿妈……”
大鬼灵皱着眉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我的头顶。
“……尸生女,一身鬼骨,偏偏是个活人,难得的好炉鼎啊!
林家人真没眼光,当初守着你这样一个大宝藏,如果在你身上养蛊,多厉害的蛊虫养不出来?偏还舍近求远的来蛊灵庙拜我,真是迂腐……”
大鬼灵说完这话,又用他冰凉的大手在我头顶天灵盖上摩挲了一番,然后他突然猛的一发力,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用力摁进了我的头皮之中。
我正准备质问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却忽然发现我的头不疼了!
大鬼灵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扶住我的双肩。
“怎么样,头是不是好多了?你这头疼病以前是不是也发作过?这应该属于旧疾了吧?”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我会神机妙算,你想不想跟我学啊?”
我把小脸一扬。
“我阿妈也会神机妙算,别看她是个瞎子,可她会闻气摸骨算命,整个苗寨的人都知道!
我阿妈还会养蛊呢!她不去蛊灵庙拜你也照样可以养出厉害的蛊虫来!我阿妈比你厉害多了!”
大鬼灵笑眼弯弯,他伸手刮了我鼻子一下。
“傻丫头,你最厉害,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本领而已——我今天帮了你让你的头不疼了,你是不是欠我一份恩情啊?”
我望着他眨巴了眨巴眼。
“……我还小,阿爸阿妈的本事我还没全学会。
我家很穷的,你也看到咯,我阿妈很凶,阿爸告诉过我,我不可以偷拿家里的任何东西给别人的。
家里的草药都是阿妈辛辛苦苦熬制出来的,那些陶罐罐都是阿妈养蛊用的,梁上挂的腊肉不过年不过节阿妈是不让任何人吃的……”
见我小小年纪就如此谨慎,和他说话有板有眼,那个大鬼灵心情似乎不错,看向我的目光里都满含赞许。
“哈哈哈哈!我不要你家的任何东西,你放心吧!”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
“我不放心!刚刚是你在我背后吓走了那曾家老太奶吧?还替我治好了头疼病,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自愿帮了我,却还不要我家的东西,还要我记得你的恩情——我阿爸教过我一句话,叫……无功不受禄,还有,你刚摁进我头皮里的是什么东西?”
大鬼灵认认真真的看着我。
“没想到小丫头还挺聪明的!这么伶牙俐齿!
好吧,我帮你确实是有私心的,原因嘛,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还太小,许多事,你现在不知道更好更安全。
至于我摁进你头皮里的……
那可是苗寨里多少养蛊的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呢!”
这大鬼灵,就会在我面前卖关子,看似说了一堆,实际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告诉我。
“那好吧,这不能说那不能说,你的名字总能告诉我吧?我知道你是大鬼灵,住在后山蛊灵庙,当年你没有吃掉我,今天还帮了我,我是该感谢你,到时我让阿爸带着我去给你烧香送纸钱。”
大鬼灵微笑着站起身子。
“……嗯……我的名字啊……我叫什么名字好呢?你叫冷寒星,那我就叫温良夜吧!哈哈哈哈!温良夜……”
说完这话,那大鬼灵一只胳膊一挥,整个人顿时化成一阵风又消失无踪了。
“温良夜……”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嘴里还说梦话发癔症般念叨着这个名字,这才发现自己依然在我的小床上躺着,似乎一动也没动过。
吊脚楼里依然黑乎乎的,天还没亮,不过我却没有听到阿爸往常睡觉时都会打鼾的声音,更没听到之前阿妈因为失眠睡不着总是翻来覆去的响动。
“阿爸,阿妈?”
我试着轻轻叫他们了一声,可寂静的夜里,并没有人回答我,他们明显不在家。
难不成阿爸和阿妈趁我睡着后都出去了?
阿妈说曾家老太奶的尸身今晚会不太平,他们会不会在曾家守着那曾老太奶?
可是如果阿爸阿妈都在曾家守灵,我刚在梦里又怎么会差点被曾老太奶的魂魄抓走?
要不是温良夜及时赶到,我刚刚真还危险了呢!
阿爸阿妈他们难道没发现曾老太奶的魂魄来我家了?
带着这些疑问,我独自下了床,随便摸出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下了我家的吊脚楼。
我要去曾家找阿爸阿妈。
整个苗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里住了一千多户纯正苗族血统的人,外来人口因为饮食、住宿、语言等各方面生活习性不同,基本很难真正的融入进来。
我沿着寨子中熟悉的石板路向印象中曾家的位置走去。
现在估计已是后半夜,寨子里还亮着灯的人家很少了,幸好我平时没少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在寨子里走街串巷疯跑疯玩,对这里的地形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都能找到曾家大门。
我家地势低,临着水,住的是吊脚楼,曾家在半山坡上,住的是用石板搭建的独门独院。
穿过三条幽长的石板小巷,我总算来到了曾家附近。
大老远就见他家院子里灯火通明,按照苗寨的规矩,人死后尸体运回家乡还要停灵三天,三天后才能封棺下葬的。
这三天期间,死者家属会请来有道之人为死者做法超度。
曾家会在这时还亮着灯也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