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了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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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岫默默地从阴影中走出。
她拄着拐杖缓缓走到宴席中央，周围热闹的谈笑声渐渐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忽然出现的身影上。
她的衣着普通，打扮朴素，在这名流汇集的宴会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何人？”
“不清楚，应该是范家的下人吧。”
“一个瘸子？”
周围的人对着云岫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主席间的几人身上。
范振生看见了这个闯入寿宴的人，他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自己绝对没有邀请这么一号人，大概是混进了的乞丐吧。
“来人，把这个混进来的乞丐轰出去！”
顿时冲上来几名身材高大的家丁，他们面色不善，让一个外人混进宴席可以说是他们的失职，待会儿肯定免不了家主责罚。
然而当他们的手即将碰到云岫身体的一瞬间，忽然眼前一花，仿佛天旋地转。
“嘶！”席间的人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只见两个家丁在眨眼之间被撂倒在地，而那个小瘸子只是手臂微抬，甚至没有看清她的动作。
这是在演戏吗？
不少人心中升起了疑问，可是席间原本无聊地打瞌睡的姜玄目露异色，饶有兴致地看向云岫，方才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灵力的波动，眼前之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
云岫没有使用灵力，对付两个凡人还无需大动干戈，她一扫众人，最后和姜温对上视线。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闯入宴席的不速之客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姜温的脸色煞白，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云岫，连呼吸都紊乱了。
“啊啊——”
忽然，姜温失声地尖叫，眼神说不出地惊恐，原本被她埋在心底的一幕幕重返眼前。
所有人诧异地看向这位范家新主母，不知为何她如此激动。
“是你！你为什么还没死！”
姜温刷地站起身，颤抖的手指指向云岫。
现在的云岫没有易容，她为的就是让姜温一眼就认出她来，只见云岫悠悠道：“姜夫人，我回来了。”
“唰！”腰间灵剑拔出，剑刃泛着摄人的寒光，顿时席间的众人惊叫着四散跑开，养尊处优的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场景。
“快，快来人啊！”姜家家主惊恐地大喊，生意人的他可从没想过这种情景发生在眼前，侍立在侧的玉露目光不可察地一闪。
秦家家主则是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地盯着云岫。
“原来你就是云岫。”这时，姜玄开口了，他虽然看过画像，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又想到师尊要他了却世俗因果。
只要擒住眼前之人带回剑派，从此他就是真正的修行中人了。
云岫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姜师兄，是你派那些记名弟子害我娘亲的？”
“不错，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姜玄直言不讳，这倒是让云岫微微一愣，从其流露出的气息来看他不过是凝气三层罢了。
就在这时，姜温破音地大喊道：“侄儿，快杀了她，杀了她啊！”原本端庄沉稳的形象彻底消失不见，现在的她犹如市井泼妇。
“你是凡人？”姜玄这时开口问道。
“是又如何。”
姜玄神秘一笑，周身赤红色的灵力仿佛火焰一般，扭曲了他周围的空间，“修士不能轻杀凡人，如果你是凡人的话我就断你手脚将你带回剑派；如果你是修士的话...”
只见他气势大涨，云岫目光微凝，眼前的姜玄仅仅凝气三层，气息却不比凝气四层的修士要弱。
“好儿子，给我好好教训她！”姜家家主挺着大肚子，在一旁叫好，看见自己的儿子出手就仿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一般。
一旁未出手的同门师妹冷笑着看向云岫，自己的师兄姜玄能被筑基长老看中自然实力非凡，凭借金火双灵根的天赋，即使是凝气四层的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
“看清楚吧凡人！”
“炎怒！”姜玄大喝一声，灵力化作一片火海，铺天盖地地涌向云岫，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能够看见对方在火焰中痛不欲生的模样。
忽然，姜玄瞳孔微缩，在火海中竟然没有看到云岫的身影，怎么回事？莫非已经被烧成碎渣了...
“砰！”一股大力从后脊背传来，姜玄只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一般，不禁大吐一口鲜血，旋即听见一声破碎之声。
云岫诧异地看着被打飞在地的姜玄，自己明明下了杀手，却在最后一刻被某种力量所阻挡，这才让对方活了下来。
只见姜玄目露惊恐之色地站起身，随后看向自己胸前已经破碎的玉佩，这是拜师时师尊赠与他的护身法宝，可以抵御一次致命一击，旋即难以置信地盯着云岫。
“这不可能！你竟然是修士！”姜玄失声大叫，此时的云岫一身修为气息暴露，居然和他一样是凝气三层，而对方的年纪明显比自己还小。
这让一向自诩天才的姜玄受到莫大打击。
“师兄小心！”观战的师妹见到情况不对，赶忙出手，几道精纯的灵力匹练打向云岫，谁知云岫的脚下只是随意地挪动了几步，那些攻击便失去了目标，砸在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什么！”师妹大惊，自己虽然仅有凝气二层但却是单体水灵根，灵力的纯度远在寻常修士之上，即使对方修为比她高一层大意之下也会受伤。
可是余波散去，只见云岫衣衫完整，身上不见一丝伤痕。
云岫没有将那少女放在眼里，对方的灵力虽然势大力沉，但是出招未免随意了些，拥有丰富对战经验的她不会被这种半吊子的攻击打中。
看着云岫缓缓向自己走来，姜玄一开始时的那种从容姿态烟消云散，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威胁。
“你不能杀我，我是...”
话未说完，云岫灵剑一划，剑光带起一阵血花飘飞，一颗人头滚落在地，姜玄的神情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第一个仇人解决了，再来就是......
整个范家乱作一团，原本的宾客皆是匆匆逃离，有人杀上范府的事以燎原之势在省城传播，而事发之地却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姜玄的死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这不可能！”姜温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当初她不屑一顾的野种，今日会杀上门来，甚至仙人弟子的姜玄也死在她手上。
“姜师兄...”师妹喃喃自语，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忽然感到一阵恶心，在宗门里也是养尊处优的她从未与其他修士搏杀过，更何况是这等血腥场景。
云岫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便要顺手砍下了这个稚嫩少女的脑袋，今天的事传到流云剑派的耳朵里还需要一段时间，绝不能让她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少女用怨恨的神色看向云岫，在她的手中是一张燃烧的符纸。
传送符！
云岫立刻想起那日月明山上，邪修柳木生正是用这张符纸逃出生天。
没有丝毫迟疑，她挥剑斩下，却只听得同样的破碎之声在少女身前响起，和姜玄一样她也拥有护身法宝。
也就是这一息的时间，为她争取了逃脱的机会。
“我一定会为姜师兄报仇的，流云剑派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云岫面沉如水，转身离去。
清理掉碍事者后，云岫缓缓来到姜温的面前，此时的姜温浑身颤抖，双目的瞳光涣散，似是遭到了莫大的打击而失去了神智。
“你是...你这个孽种！”
“好久不见，二夫人。”
话音落下，云岫手起刀落，尚温的鲜血溅在她怀中的婴儿脸上，后者竟是不哭不闹，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云岫。
杀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仇人，云岫内心平静，既没有收获的喜悦，也没有怅然若失的迷惘，仿佛干了一见微不足道的小事。
斗大的脑袋从脖颈上掉落，滚到了范振生的脚边。
云岫侧目看向这位从始至终矗立在原地一言不发的范家家主，她一言不发，就这么与之交身而过，二者仿佛陌路人。
然而就是这份沉默，落在范振生眼中就是莫大的嘲讽。
原本大喜之日，不到半个时辰就血流成河，眼前遍地狼藉的寿宴似是在嘲讽着这位范家家主。
“你，你不得好死！”姜家家主神色怨毒地看着云岫，他的两个亲人都被杀了，但是浑身颤抖的身躯不断诉说着他的恐惧，看向云岫的目光如同看向狰狞的恶鬼。
当云岫经过秦家家主旁边时忽然顿住，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青阳镇的秦老爷可还好？”
秦家家主一愣，随后竟是温和地笑道：“大哥他一切都好，多谢云姑娘挂念。”
“那京城秦家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云岫道出了自己的疑问，在客船里见到的那位姓秦的年轻捕快、还有青阳镇的秦老爷，再到现在的秦家家主，身为修士的她直觉何等敏锐，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云姑娘既不是俗世中人便无需在意这些了。”秦家家主说道，云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对方知道的不少。
忽然，云岫的目光落在了秦家众人中，某个侍女打扮的人身上，后者迅速地躲藏起来。
她眉头微皱，心中浮现出了个熟悉的身影。
小翠...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秦家究竟是什么来路？
云岫疑惑更深，但是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流云剑派的人随时可能过来，这些秘辛等有一日她修为提升到可以和流云剑派叫板的时候自会知晓。
想罢，她没有再做停留，身影遁入黑暗中。
......
夜色里。
某个小巷中。
“这还真是巧啊。”云岫看着眼前偶遇的少女，后者正是趁乱逃出范府的玉露。
玉露看向云岫，她认出云岫就是那日在山寨里见过的怪人，那些人贩子居然对她毕恭毕敬，反观自己却被那样对待。
“你，你要干什么？”她对于云岫只有恐惧。
“无事，只不过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玉露一听，神色暗淡，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人贩子，又被姜家家主买回来当了侍女，一路辗转来到南境，身无分文的她趁乱跑了出来，虽然获得了自由却不知何去何从。
云岫却交给她一纸书信，随后说道：“如果实在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到青阳镇找到一个叫芝草堂的地方，那里的掌柜是个心善的老爷爷，会收留你的。”
说罢，云岫便欲离去。
“等，等一下！”接过书信的玉露忽然叫住了云岫，她似是下了莫大决心才说道：“你是那日在山寨里的人对吧，如果换做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云岫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我不会置自己于险地的。”
“这样的回答太狡猾了...”玉露情绪低沉，目中闪烁着泪光，她曾在无数个夜晚抱怨为什么自己要遇到这种事情，即使努力地活下去，为何还是如此痛苦！
“但是假如，有我敌不过的家伙逼着我去做某些我不愿意的事情。”云岫忽然说道，玉露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消瘦的女孩。
“我会选择挣扎到最后一刻。”
直到云岫离去，她的话语还久久回荡在少女的耳畔，一时间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