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文周易彻底咳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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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子以为呢?”
雨声未歇,裹挟着穿透云层的雷声时而在头顶沉闷地炸响。
文周易斜倚在软枕上强自镇定,胸中一阵阵发慌,他特地将摆在床侧外微微颤抖的手埋进褥子,一阵长咳过后,另一手虚握拳头轻轻喘息。
乘着气息稍匀的间隙,他换着法子说了好些话。
他适才拼命隐忍,还是禁不住咳得撕心裂肺,就这样的动静,面前这位舀药汤的女子不知是陷入怎样的沉思,竟丝毫没有反应。
身体发生变故太突然,文周易自己也完全没想到。
他只记得林羽走之后,自己疲乏得厉害,顺着强袭而来的倦意捂着被子倒头便睡。睡到半夜又被雷雨声惊醒,只觉自己时而被抬在火上烤,时而被扔在冰窖受冻,那肌肤上的炙热与冰寒已经清晰极致成了痛,痛觉直达心脏,令他难耐地呻吟出声。
仿佛独自痛了好一会,意识朦胧间房门大开,眼前有数个影子走来走去,他第一时间立刻顾忌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拙,模模糊糊端着气音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倒是浑然忘记,再一醒来,便是此种场景。
林羽停下手,神游归位,眸中恢复清明。
她与他对上眼神。
文周易双颊蒙着一层薄红,除此以外的面上苍白如瓷,透着显而易见的不健康,额头沁着细细密密的汗。
“我以为,顾先生不曾将你的情况直言相告,是不是你请托他有意隐瞒?”
眸中倒映的脸庞微僵,林羽暗忖,他真是一贯不习惯坦诚有关自己的话题。
“咳咳......”
他这分别在有意示弱掩饰。
“我只是这般感慨罢了,先生不用担心我穷追不舍,你方才忧虑之言我都尽数听到了。”
林羽容色凉薄地递过药汤,沉声道,“从前实在无需担干系,所以这些远虑我想得浅。”
林羽晓得他的担心。
从前她和旖旎阁没有敌对甚至竞争关系,于对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曾削尖脑袋要收集情报消息。
如今无论对方是否有意敌对,但一想到假“徐思若”和徐平案背后还不知藏了什么祸心,便觉得那地界危险莫测。
潘清儿一副吃定赣州太尉府的架势,难保将来图穷匕现,如那时狗叫跳墙,庄清舟府邸的散兵游勇怎是对手?
太尉府若有意拖延不来增援,届时第一刀落在庄清舟头上,第二刀,怕便是自己了。
一则怀疑自己手里握了她徐平案什么把柄,二则自己帮着那狗官员一唱一和,恨屋及乌之下,林家客栈一众人等不就是待宰羔羊?
但这些假设到底走得有些远,林羽并非想不到,只是单纯没往那方向想。
“你看如今庄大人治下,四方和顺,百姓安定,若让我想那般险恶,着实为难,现下你既将想法和盘托出,是否打算向大人示警?”
文周易小口小口抿着碗里黑如墨汁的汤,全身心对付嘴巴里散之不去的苦味,脸都快皱成一团,竟硬生生激得眼眶里浮起一层红润和水汽,看得林羽咋舌。
“你......”
文周易温声弱弱道,“实在太苦了。”
林羽终于似败下阵来般轻叹口气,看他举着碗磨蹭半天,药汤并未减少几分,嘴里忍不住挖苦,“先生最该医的真不是身体,应是这讳疾忌医的顽固脑子。”
文周易堆起少许委屈无奈,道,“我无事,其实是看着凶险,放着几天便也好了,我这般笃定,大娘子偏不信。”
“往年如是?”
文周易好脾气地笑笑,表示默认。
林羽脸色意味不明。
文周易端正脸色,眼神定在窗外的风雨,“方才我所言之事,绝非过分担忧。赣州为她动军马,文书比庄大人所持还要早些时辰到手,这说明此地,未在大人全盘掌控里。这城,终究靠近蛮化之地——”
他喘了喘,勉力继续说道,“庄大人并非庸才,但对徐平案一直忌惮颇深,他找你合作,又不敢坦言相告,大约心存保护之意。发生任何事,最忌封闭消息,潘清儿在济阳城,恐怕已有这个能量。”
“她那日先礼,是有意避讳和太尉府的勾连,但她若后兵,可以完全无需动用中州势力,我们如今几乎可以断定,那杀手必与她有干系,届时太尉府只需拖延发兵——”
林羽面色又一沉,“我只希望你这份担忧是多余的。”
文周易肃颜未展,“此前我也赞同阿甲的想法,将那未醒之人默默安置,问清身份再图利用。现下看来怕是等不及了。”
“他若是钦差,可以提前调遣?”
文周易点点头,“他毕竟是天子使者,口含天宪,一时与潘清儿之流沆瀣一气不太可能。如今看来,庄大人将你牵扯进来,又是另外一层保护之意。不管他此行是向大人问罪也好,还是别的也罢,这张牌必须由你翻出底面。”
来不及慢慢等人醒来,来不及对庄清舟再试探,须尽快让他知晓此种情况。
林羽犹疑道,“万一,这人其实是个乌龙呢?”
会有这般巧合么?还是来自潘清儿的另外一个阴谋?
“潘清儿知道庄大人对入城之人籍档核查严密,明面上造不得假,而那匹马确是军马,最低也需借助赣州太尉,一旦穿帮,岂不是给人一网打尽。他来的时日凑巧,刚好是冲突当日,如今只怕他的身份信息已放在刺史大人案台了。”
从庄清舟秘而不发的态度,也能侧面佐证此人定是大有来头。
文周易将想法尽数吐完,仿佛完成了重要使命般,心神蓦地一松,脸上唯一的那点血色也褪去,斜倚着的半身软软塌下去,眼见着端碗的手越抖越厉害。
林羽密切注意着他一举一动,赶紧伸手接过放在一旁。
他手里药碗一空,忙不迭捂住了嘴,随即侧身爆出一串止不住的咳嗽,听着胸腔都疼。
林羽脸色发青,咬着牙道,“你每年都这般咳得厉害?我在客栈从未听到过,你莫不是把我当孩童哄骗?”
但对方大约是听不到这番咬牙切齿之语了,眼见他伏在床沿的半身越咳越低,然后骤然安静,没了声音。
文周易彻底咳晕了。
林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