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您行,您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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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清舟眯眼微笑,不时地应和女子,完全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林羽暗忖,这戏台上,主角发挥得很稳定。
她冷静地接收庄清舟见缝插针递过来的信号,用眼神干脆地回复。
“您行,您先上。”
庄清舟:“......”
他偏头看向自己无法或缺的搭档,用细如蚊吟的声音小声问,“这娘们全名叫什么?”
老师爷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无语地回答,“姓潘,名清儿。”
庄清舟悄悄撇嘴,嗯......以退为进的战术用得不错。
他陪着潘清儿绕了半边圈子,这女子真是一等一的圆滑,除了诚恳认错,便是甘心赔偿,一应所求照单全收。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刺史大人表现得兴致颇高,强行将林羽拉入众人的关注圈。
“哎呀呀,真是不打不相识,本官今日也算走了运,虽然场合不太对,但能集合两位济阳城盛名人物,真是不容易啊。”
林羽不太买账,远远地站着不接话。
“去吧。”
文周易借着阿甲的力气勉强立定,感觉自己下半身被一股不知名的劲拽着不由自主往下滑,他面色越发难看,瘦尖的下巴上凝出一滴汗,似乎吐出一口气都显得分外痛苦,但仍是艰难地开口劝了一句。
林羽并非不懂得深浅。说好的全然配合,只不过临了了却因多生事端,心生了没来由的厌烦,是以一时没上前接住话。
她看到甲乙兄弟脸上义愤填膺的神色依然深重,却也听得劝,晓得文周易并不单单惦记是否兑现了刺史府的承诺,实则是心中在意阿乙的感受。
她明眸一横,对着文周易肃整表情,下一秒变出一副愧色。
文周易:“......咳咳。”
旋即优雅地走上前,先向潘清儿一颔首,语调礼貌又略带遗憾地对庄清舟说道,“林羽倒宁愿,您不要走这运。您难得驾临,小地这幅模样,真是羞于接待您的大驾。”
庄清舟作惶恐状连连摆手。
“诶,大娘子别这么说,今日这番都是意外,就如潘老板所言,都是办事心切嘛!”
林羽摇摇头,“您这话我倒不以为然。”
庄清舟惊讶又困惑,他不由自主看向潘清儿。
那自带香风的女子始终噙着娇俏和善的笑容不改。
她甫一现身,目光第一时间便是找寻自己,她对手下的伤情不予置喙,对林羽遭受什么损失漠不关心,对分辨个对错完全不在意。
就像现在,林羽上前回礼即等同于准备出招,她都没有表露特别的惊讶。
现下,又作出一脸洗耳恭听状。
听得林羽不紧不慢道,“我有幸在您治下,借这宝地,予在外奔忙之人一个休憩杂谈的场所。您为官清明,年轻善治,把这靠近蛮化边塞的小城打理得安宁和谐。我便从旁得些便宜,想来想去,都不知碍着谁,又碍着什么事?”
她借势返身,眸光从阿甲感同身受的激动神情流连到文周易白得不正常的端正瘦削脸上,秀丽的眉毛蓦地紧皱了。
庄清舟悄悄在心里竖起来大拇指,嘴角一歪,差点没藏住笑。
嗯......迂回战术用得不错。
潘清儿笑而不语。
她另一只纤长手指的指头夹着一片丝巾,指头轻柔翻动,丹红的指甲盖不停地泛出流光,她将丝巾轻放在鼻下,优雅地浅咳了一嗓子。
抬头时,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对着林羽笑得好不娇媚。
“林老板这番话,让清儿委实无地自容。您这般人物,清儿早就想见了,如今哪怕称之为孽缘,清儿也甘之如饴。”
林羽面上并没有“我也陪你绕圈圈”的自得之态,只是随意勾了勾嘴角,礼貌地收下这席......姑且可以称作赞美的话。
但女子之间,果真没有多余的虚与委蛇。
“奴家决不是意有所指。奴家只是想到这旖旎阁能支撑到现在委实不容易。”
一句开场白起,潘清儿开始忆苦。
“十年前,济阳城才是真正的蛮化之地。想当年,大人前面三任刺史虽脾性不同、处事之道相异,但奴家一路追随,历经艰辛才有几年前济阳城百姓安定之幸。大人任下更不必说,奴家心中时常感叹又怅然。”
“奴家经营这偌大的阁楼,没有百十来人帮衬怕是干不下来。咱们这小城哪有外来人愿意驻足停留,还不是常年得靠这些老家伙们。”
“今日他们的错处,清儿在此一并料理了。这位小兄弟身上所历经的伤形同奴家身上的痛,林老板店中一切损失,只需一个您满意的数目,尽可提。”
“但——”她话锋一转,“这位姑娘嘛——”
潘清儿纤纤长指自空中一勾,随行中人赶紧上前递来一张契据。
“她的卖身契在此,有其生父亲手画押,钱货当场两讫。实没什么可说。”
好家伙!
大度都是她占着,却又拐着弯儿骂林家客栈理亏无事生非在先了。
“不,不是的——”
帐台旁不起眼的角落里,蓦然发出这声细弱的反抗。
短短四个字的音调里全是颤抖,阿乙先是愤怒地看向潘清儿手里的契据,又沉痛地看向发出声音的角落。
文周易一直留意着那个方位,他清楚今天发生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个一直无人关注的角落。他更明白阿乙明明为她出头,又为何始终没有主动上前关心和隐忍不发。
那个可怜的孩子应是恐惧到了极致,既害怕当众遭受这样的,又害怕回到令人万劫不复的吃人地方。
“此事因她而起,终究会再次回到众人目光之下,这避无可避。勇敢不是一蹴而就的,你现下应该在她身边。”
阿乙盘腿垂首,刘海遮住了表情。阿甲约莫知道些前情,叹息着拍拍他肩膀。
“这世间绝大多数与你擦肩之人,谁过得没有苦楚?即使富贵之极,那些位及至尊,我不信痛苦会少一些?既是如此现状,为何不抗争、不自强?所谓任人宰割,那都是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阿乙沉默半晌,嘶哑地喃语低问,他看向文周易,那并不是觉得书读得多了便有答案,就是觉得如果是“文先生”,必能有一击即中心灵之语。
他只是没想到,文周易听完这席话,全然怔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