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章 为龙或为人,这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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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纳托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注视着美狄亚，然后转过头去，身后的翅膀振动，离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天边。
美狄亚睁睁的注视着塔纳托斯的身影，忽然神躯颤抖，“大龙！”，她捂着伤口，匆忙的望向海中。
沉郁漆黑的死灵之海中，有幽暗的绿光在闪烁。
“你还好吗？！”美狄亚周身爆发紫色光芒，冲入海中。
噗通！
美狄亚周身的神光将漆黑的死灵之海照亮，海中的死灵近乎被屠灭殆尽，只有零散的几只，它们环绕着美狄亚游动，仿若好奇的鱼。
海底，正趴伏着一头巨大的亚龙。
“大龙！”美狄亚匆忙飞上前去，来到杨奇身边。
“我没事。”杨奇正趴在海底，抬起眼皮。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美狄亚喜极而泣，她抱住巨大的龙头，不断地摇晃着。
肩上的地狱双头犬也兴奋的叫起来。
过了片刻，美狄亚抬起头来，她眼泪婆娑的，“大龙，你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杨奇确实不高兴。
这种感觉非常的复杂，难以形容。
一方面，杨奇感到恨塔纳托斯入骨。他想把塔纳托斯塞入口中，用最锋利的牙齿把他咬成肉泥。一种近乎原始的愤怒之情，炽烈燃烧着杨奇的心。
另一方面，在杨奇坠入海中后，他惊异的发现塔纳托斯的绝死之意竟化为温柔的神力，承托着自己，没有重重的降落到海底。
甚至还在缓缓的治愈自己的伤口。
他到底想干什么？是因为美狄亚的缘故？是他在演戏，实际并未想杀自己？
心中浮现记忆中的故事，杨奇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就是奥林匹斯的神系血脉。
大母神卡俄斯诞下深渊之神塔尔塔罗斯、地母盖亚和黑夜女神倪克斯。
塔尔塔罗斯就是深渊本体，自诞生后，他便潜伏到冥界之下，奥林匹斯最深的地方，几乎再也没有活动。
地母盖亚诞下了众多神灵，它现在最优秀的子嗣，就是神王宙斯，海神波塞冬、冥王哈迪斯、神后赫拉、和宙斯尚未出生的，奥林匹斯下一代神灵的代表，明眸女儿，雅典娜。
地母盖亚的子嗣，占据了现在奥林匹斯神庭的近乎全部位置，掌控最高的权柄。
而黑夜女神倪克斯，她的子嗣虽然神力依然强大，却没有掌握太多的权柄！
塔纳托斯如此优秀的神灵，仅掌控死之权柄，屈居于哈迪斯之下。
赫卡忒在宙斯夺取神王之位的泰坦之战中做出巨大贡献，现在却不见踪影。
这就是潜伏在奥林匹斯神庭之后的波澜，盖亚的泰坦血脉，与倪克斯的黑夜血脉，尽管同出一支，暗中却充满了矛盾！
塔纳托斯受制于奥林匹斯神庭，他不得不有所表示，但他内心深处，恐怕是对美狄亚，和所有拥有黑夜血脉的神灵充满关怀之心的。
甚至对奥林匹斯神庭，也有巨大的愤怒。
“政治罢了。”杨奇摇摇头。
但最让杨奇不高兴的，就是这一点。
他明白了塔纳托斯的出手并非出自本心，他对自己没有杀意，对美狄亚充满关怀之心。
刚才他的出手是演戏。
但是，杨奇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中宛如火山爆发般的、汹涌出杀意。
他一点都不想原谅塔纳托斯。
因为他对自己出手了，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想把塔纳托斯咬成肉沫，吞入腹中。
“又是龙之本性！又是龙之本性！！！”
杨奇疯狂的摇着头，龙最为记仇，哪怕只是一点点仇恨，它们也会永远记住，随时找到机会报复。
人情世故、事出有因，那根本不是龙类会考虑的事。
杨奇感到，尽管他拼尽全力的想要维持自己的人之本性，但他还是越来越像龙。
失去了人性的自己，究竟还是不是自己？
杨奇想起生前看过的一篇科幻小说。
在未来世界，有着非常便捷的交通方式，人类只需进入传送器中，便可瞬间传送到另一个星球。
然后主角发现了传送器的秘密。
实际上传送器并非是把人传送过去，而是直接消灭起始点的人，在终点重新复制出一个人。
传送后的人，他还是那个人吗？
失去了人性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杨奇想不明白。
“大龙，你到底怎么了？”
美狄亚的神音把杨奇从思绪中打断。
“没事。”杨奇黑着脸，振动翅膀。“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嗯。有事回去后再说，别看现在这么平静，深渊之月可能就要出现了。”
轰！
美狄亚身后浮现神力之源，那座灯塔已经近乎完全沉没，只在那肮脏的血海之上露出微微的塔尖。
她拿出鲜红宝剑，好似肉一般撕咬下一口，顿时神力之源中降下血雨，神力骤然爆发。
“我们走！”
美狄亚握紧法杖，召唤出大传送门，与杨奇一起进入其中。
……
冥界遥远的地方，苍白花花园。
轰！
天空之上忽然出现无数紫红色的神力条纹，它们凝成一道传送门。
美狄亚与杨奇从中出现，落在大地上。
“呼。”美狄亚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她黑洞洞的眼眶，眼球已被燃烧殆尽。满脸血污，衣衫破烂，锁骨之处有无数黑色蛆虫，正在撕咬血肉。
手中拿着爆发出强烈红色神光的宝剑。
“姐姐。”
一个温柔的神音响起，远处走来一位神灵，正是瑟西。
“妹妹。”美狄亚看着瑟西，一动不动。
“姐姐，你去哪里了？为何受如此重的伤？”瑟西看到美狄亚，面色一惊，她飞到美狄亚身边，红色的秀发飘动着，擦去她脸上的血污。
美狄亚抽了下鼻子，她闻到强烈的焦糊味从瑟西身上传来。
美狄亚面色一沉。
“你的雷霆镣铐持续了多久？”
瑟西愣了愣，“没有多久。”
“别骗我！”骤然间，美狄亚面色阴沉无比，剧烈的呼吸着，她一下甩开瑟西的秀发，“滚！”
她面色铁青，“我去三相神殿了。”周身爆发出强烈光芒，就此飞离。
“……”瑟西看着美狄亚消失的背影，笑了笑。
她转过头来，看向趴在一旁的杨奇。
“谢谢你，你果然如约把她带回来了。回来就好。”瑟西来到杨奇身边，“请允许我为您再备上一壶神露茶。”
“我是要当人，还是当龙？”
“要是当人，应该怎么当？”
刚才美狄亚和瑟西发生的一切，杨奇根本就没注意到。
他脑海中一直反复思索着这个话题。
忽然瑟西的话传到杨奇的脑海中，他顿时龙躯一震，把脑海中的一切都忘了。
杨奇怒吼道：“我要吃！！我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