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袒露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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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宁春城的客栈下榻后，终于得以好好休息。
众人是能安心休息了，但王烨却又开始陷入迷茫中。
这几日来，虽说已经将一些事情慢慢告诉微月，可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当时也并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整，若是微月因此介怀，自己终究心里过意不去，更何况介怀本就是意料之中，但自己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问题让微月心里难过。
想到这里，王烨翻来覆去，越发睡不着，最后只得推开窗户看外面的风景。
白玄晖在王烨隔壁，自然听到了王烨的动静，被闹得也没法睡着，最后也只能推开窗探出头。
“喂，大半夜不睡觉，你干嘛呢？”白玄晖带着一脸困倦看着一脸愁容的王烨问道。
“哎……我睡不着啊，白玄晖。”王烨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少男怀春了还是啥？说来听听？”
白玄晖知道王烨的性子，像极了以前自己认识的林白榆，随意调侃也不会生气，于是便调笑他，想要缓解下他心中的焦虑。
“玄晖，你说如果有人瞒着你自己的身份，还做了一些让你知道后肯定会十分反感的事情，你会怎样？”
王烨知道白玄晖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焦虑，可这件事确实让他很焦心，只得皱眉问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遇到过，但是我觉得，如果你有心和那个人相处，那这件事情在你权衡利弊之下终究是要说出来的，如果逃避，我想对方一定会更生气吧。”白玄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体会到那种感觉，但还是给了王烨一个建议。
“如果这件事是原则性问题呢？”王烨还是有些担心。
在自己看来，自己是噬魂楼出身这件事本身就是原则性问题，如果说了，微月不原谅他，自己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但王烨就是没法接受这个结果，他不想冒险，但如果不说，到最后微月自己发现，结局会如何自己更没有把握了。
“原则性问题的话，你说不说和对方怎么做是两码事吧？你如果不说，等对方最后发现了，不代表这件事会更好的解决，没准说了反而能得到体谅呢？”
白玄晖尝试着去理解王烨所说的事情，但因为自己确实没遭遇过这样的事情，也没办法完全设身处地地去替王烨出主意。
“你说得也没错，凡事都要沟通，说不说确实是我自己能决定的事情，她原不原谅我，那便是她的决定了……”王烨点点头，觉得白玄晖说得也没有错。
“你安下心，若是你的朋友，必然是不会因为一些事情便对你失去信心的。”白玄晖很少见到王烨这样，心中便也有些担心。
“你不必担心我，我只是因为这事有些辗转反侧，如今与你倾诉之后好了许多，我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王烨笑道。
白玄晖点点头，不再多说。
“早些休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白玄晖说完便关上窗。
王烨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说明他的心中已然放下迷茫，也安心关上了窗。
第二日，微月一身紫衣，头发一半用一根紫色的簪子盘起，一半披散下来，一副慵懒神秘的样子。
用过午饭后，微月站在客房外的走廊上看着外边的街道神游，王烨找到微月，站在她旁边，俊朗的脸上难得的满是局促。
“怎么了，王烨？”微月见王烨突然找到自己，以为出了什么事。
“此前，你问我的那些事情，我还未向你说明，如今与你全盘说清。”王烨定了定心神，深呼吸，随后说道。
微月见王烨有些紧张，便直起身子，往前走动了几步。
王烨明白微月是想要边走边说，就当饭后散步，也就快步跟上。
“嗯，你说。”微月陪在王烨身边，两人就这么散着步。
“我当时下山去见林白榆和宁雪织，种种行为，皆是因为我的背景。”王烨娓娓道来。
“什么背景？”微月点点头，反问道。
“若我说了，你会如何？”王烨还是打算探听探听微月的口风。
“你不说，我又如何判断我会如何？”微月淡淡一笑。
虽说是笑着，可微月的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她总觉得王烨此次要说出口的话，自己要花很久很久的时间去适应。
“那我便说了，其实这些行为，一切都是因为我也是噬魂楼的人，所以我……”王烨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担心微月的态度，便用余光看向微月。
王烨的余光瞥见微月，便看到微月的脸色很是不好，当她听到噬魂楼三个字时，脸色几乎煞白。
微月其实有心理准备，也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只是这句话从王烨的口中说出来，对她来说还是有不一样的震撼。
“微月……微月？”王烨轻轻抓着微月的胳膊晃了晃她。
“啊，啊，没事，我只是有些愣神。”微月回过神来，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你果然还是很介怀。”王烨心中越发惶恐。
“我介怀是必然的，噬魂楼于我而言是灭我族人的仇家，说心中无恨，你信吗？”微月反问。
王烨仔细想了想，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只怕自己没有微月处理得好，微月这番反应已是最大的惊喜，若是有人告诉自己，自己是此前让他家破人亡的那伙人其中一个，自己早就疯了，只怕噬魂楼三个字刚出口，他都要将对方拍飞了。
“对不起，若你介意……”王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说完低着头转身欲走。
她这么介怀，若是自己继续说下去，她只会更加不高兴，自己还是别给人添堵了。
“去哪？你话还没说完。”王烨低头看见紫色的裙摆就在自己的脚边，抬起头便见微月脸色淡然地拦住了自己 。
“你……你还想听下去？”王烨抬起头，看到一脸淡然的微月，脸上全是惊讶。
“我现在听你说你是噬魂楼的人，然后呢，你总得告诉我你为啥这么帮着我吧？”微月强压下心头的震撼，故作冷静地说道。
王烨的身份自己早就有所怀疑了，他一直给自己很奇怪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只是王烨究竟是何方势力的人自己并不知道，也不好直接问他，如今王烨愿意坦白，想必他也是做好了所有打算，但即便如此，微月听到这些话，心中依然十分难过。
“而且，你说你是噬魂楼的人，那为何噬魂楼的人来的时候都没有认出你？”微月突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于是张口问道。
“我虽说是噬魂楼的人，甚至师从楼夷和楼箫，但其实与噬魂楼的关系并不密切，楼中的人上似乎也是商量好一般有意识地孤立我，所以噬魂楼的人大多都不认识我。”王烨蹙了蹙眉，带着微月在街边的一处茶馆坐下后，解释道。
“唯一可能能一眼认出我的人应该是那个女人。”王烨似有所指，却又不直接说出。
“那个女人？谁啊？”微月没好气地反问。
“她叫易倾妍，是噬魂楼圣女，但不是噬魂楼楼主的女儿，倒像是刻意选出来的。”
王烨眼见微月突然语气沉了下来，便知道他说到了一个不好的话题，但这个话题不可避免，毕竟以后要和噬魂楼开战的话，这个女人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嗯，刻意选出来的？作为噬魂楼的标志吗？”微月歪了歪头，喝了口茶，有些不解。
“算是吧，她的师父是楼梦，小时候与我关系还算亲近，但是怎么说呢，我对她的感觉很不好。”王烨想到此人心中便一阵不舒服，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扭曲。
“这，居然是这样吗？这么说来，你与噬魂楼的关系也并不是很亲近，真正亲近的也只有楼夷和楼箫两人吗？”微月疑惑地问道。
“真要说来，都不是很亲近，这两位也只是带了我一段时间，而且是从我记事起便在他们身边了，记事之前的事我却很模糊，虽然噬魂楼把我养大，还让两个高手教我武学，但也没有真正的信任我，在被派来星云阁之前，我几乎只是打杂的，任何任务我都没有资格接触。”
“而且，这段时间我一直发现，很多行动他们都将我排除在外。”
王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补充说道。
“嗯？什么叫将你排除在外？”微月一下子没有理解王烨说的这句话。
“星云阁几次遭遇噬魂楼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没人告诉你有行动吗？”
微月惊讶，没想到精心栽培的王烨对他们来说如此不值得信任，到底是因为什么？
“没有，而且不止一次，这也算是我为什么叛出噬魂楼的原因之一吧。”王烨点点头。
“所以他们培养你，只是为了让你渗入星云阁？”微月把玩着袖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烨问道。
“不错，应该可以这么说。”王烨点点头，认同微月的说法。
“而且，你说记事起就在他们身边，记忆却很模糊？我觉得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者他们对你动了什么手脚？毕竟在星云阁，我们遇到刺蝶的时候，她是善用蛊术之人，也就说明噬魂楼内一定也有不少善用蛊术的高手……”
微月分析了一下刚才王烨所说的话，其中的信息量确实很大，但微月也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嗯，正是此意，我的记忆好像被刻意抹去的感觉，但这件事我觉得我也没必要一直纠结，毕竟很多事情自然而然会清楚的，而且好巧不巧的是，易倾妍和刺蝶，都属于楼梦座下。”王烨点点头，随后有些向微月透露道。
“不过，刺蝶也是楼梦座下，那她应该和易倾妍很亲近，为何没有认出你？”微月还是没有理清楚为何噬魂楼中的人没有认出王烨，被绕得晕头转向。
“这也不奇怪，我此前是和易倾妍单独在一处地方长大的，我算是易倾妍的陪练吧，毕竟我武学精进的很快，而易倾妍算是一知半解，好像是楼梦找噬魂楼主提出的要求吧，说让我去当陪练，楼箫和楼夷也没意见，就把我放过去了，我们从小到大几乎很少见到别的弟子。”
王烨摇摇头，表示微月的想法并不成立，刺蝶应该是噬魂楼在把他派来星云阁之后所收的弟子。
“人在能记事的年纪，也还很小吧？五六岁？不过你也没说错，很多事情确实船到桥头自然直。那那天你去见林白榆和宁雪织，他们俩……？”
“嗯，我去提醒他俩小心行事，结果林白榆还挺疯，料定你们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更加肆无忌惮了。”
“确实是他的作风哈。”微月笑了笑。
王烨想到林白榆那天回来所作的行径，脸上不由得轻轻一笑。
如今大家都知道宁雪织是噬魂楼的奸细，只是被她逃了，当时微月对林白榆的防备反而让他们有了独处的机会，不然以宁雪织的伤势，就算没死，近段时间也没法出来作妖了。
“可就算你出来指证林白榆，他现在依然有办法否认。”微月想到此处便有些头大，虽然知道此事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处理好，但如今有了些眉目自然也着急起来。
“别着急，林白榆这人和我一样，身份有些奇怪，说不定和我也有些关系呢？”王烨笑道，微月也跟着勾起一抹笑。
只是谁也没想到，多年以后，王烨的玩笑话居然一语成谶。
“能和你有啥关系？你俩亲兄弟？不可能吧，你俩可一点也不像。”微月伸了下懒腰，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白了王烨一眼，有些无语。
王烨看着嗔怪的微月，心里觉得好笑。
“当然不可能是亲兄弟。”
两人吃过茶后沿街边逛着，刘冥昧不知何时开始，暗中远远跟着，两人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跟得距离那么远也听不到什么，在闹市动手也不太好，两人边走边打算等到比较隐蔽的地方再做处理。
王烨领着微月趁刘冥昧不注意，一闪身拐进一条小巷子，刘冥昧眨眼间便发现二人消失，心头一凉。
这可是宁雪织和林白榆吩咐的事情，若是自己回去说自己跟丢了，那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铁了心跟着宁雪织和林白榆了，若是自己没办好他们交代的事情，自己别说当噬魂楼门人了，怕是大门都进不去就被人扔出来了。
王烨趁刘冥昧还未找到的时候，掏出了藏在袖子中的噬魂楼盒子。
“你拿这个东西做什么？”微月一眼便看出那是噬魂楼的盒子，明亮的眸子中瞬间闪过一丝晦暗。
“当然是有用。”
微月一闪而过的晦暗并没有逃过王烨的眼睛，他知道今天所有的事情对微月来说信息量都太大了，没有一定的时间她是没办法完全接受的。
“这么大个东西亏你能带得出来。”微月无奈。
“以表真心罢了。”王烨耸耸肩，对此物毫不在意。
随后这个盒子在王烨内力的催动下瞬间碎成粉末，微月想到此物以后可能有用，刚想拦，却没来得及。
“诶！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微月哭笑不得，纤纤玉手一把轻拍在王烨的手上，盒子变成的粉末瞬间扬起，随风飘散。
“怎么，你还想留着这东西吗？”王烨看向微月，不解。
“留着这东西自然是有用啊，你想啊，若有朝一日你需要回到噬魂楼里应外合，这东西便是噬魂楼最好的通行证……”微月说着说着，还欲继续说些什么，便被王烨打断。
“说什么呢？噬魂楼内部的人，其实不只是靠一个盒子来辨别的，只有比较低级或者外部弟子才会用盒子来辨别身份。”王烨笑着解释道。
“不过你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如今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你和林白榆两人，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再加上噬魂楼的人暂时还不知道我已经叛离，所以我还能借机从中获取一些消息。”
王烨倒是没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和微月商量的事情，被微月抢答了。
而这也是微月第一次听到与噬魂楼内部有关的事情。
“那……内部人员？”微月试探性地问道。
“内部人员有一枚紫檀木的腰牌，但也不仅仅是只有腰牌，不过如果只是腰牌的话，我有两块。”王烨笑道。
“啊？两块腰牌？”微月是越听越糊涂了。
“对啊，两块，我有一块玉质腰牌还有一块是木质腰牌。”王烨从怀中掏出两块腰牌在微月面前晃了晃。
“为什么你有两块？”微月有些不解地看向王烨。
“玉质这块腰牌是一直在身上的，听我师父，啊就是楼箫和楼夷，他们俩说我打小身上就有这个玉牌，所以也就没有收回，直接让我一直戴在身上，而另一块是后来楼里门人给我的，说是在噬魂楼这腰牌只是一个最基础的凭证。”
“你的玉牌上，写得字？晔？”微月稳了稳不断晃悠的玉牌，问道。
“啊对，我也奇怪呢，因为我的烨是火字旁的，我一开始寻思是不是弄错了，但是他们说这就是我从小带着的，我在想以后可能等我知道了我的身世，应该也就不会这么纠结了。”王烨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了尴尬和失落的表情。
“不过，王烨，你说是只有外部人员和低级的人才会有，那为什么林白榆和宁雪织也有，看他们俩的样子，不像是外部人员吧？”
两人边绕着古朴的小巷边往外走，巷子里的风一阵一阵的，微月的头发就一阵一阵地飞起来，很是好看。
“啊？啊……你说他俩啊，他俩是因为要安插到星云阁来才这么做的啊，不然他们确实没有盒子，盒子做一个是很简单的事情，也不花多少功夫的。”王烨盯着微月有些出神，微月问得问题好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还走神了啊？”微月并不知晓王烨刚才是因何走神，毫不在意地将心中的话说出。
“啊……啊……不是，刚才巷子里有风，我看你今天头发放了一些下来，担心有些乱。”
“哈？”微月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沉默。
就在两人沉默时，王烨突然有些警惕地一把拉过微月，搂着她闪身到一旁的屋檐下，巷子里有些地方有阴影或者屋檐拐角处，很容易躲藏。
藏好的两人不一会就见刘冥昧从头上掠过，显然刘冥昧是在找他们俩。
“走，我们现在回街上。”王烨自然而然地拉起微月，一前一后朝大街上走去。
“王烨……”微月突然挣脱手，沉下声喊了一句。
“啊？怎么了？”
王烨拉着微月的手一顿，慢慢缩了回去，随后转过身，紧张地看向微月。
看来她还是没那么容易接受这个事情，得给她点时间……
“我先和你说清楚一个事情，以后若你再为噬魂楼卖命被我发现，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明白吗。”微月眼睛直直地看着王烨，像要看进王烨的心底一般。
“那你可以放心，我能在你面前把噬魂楼有关的东西毁掉，就证明我已经不打算再为噬魂楼卖命了，若我骗你，我自裁。”王烨认真说道。
“还有腰牌，你可别糊弄我。”微月指了指王烨怀里，她心里还是很介意今天王烨和她说的一些事情。
“放心，腰牌留下除了你刚才所说的里应外合，还有一些别的便利，不会用来为非作歹的。”
王烨看微月并没有打算计较太多，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明白，自己要让微月重新信任自己是一件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看在之前你并没有做过什么真的威胁到我们和星云阁的事情，我信你这次，但也是最后一次。”微月面无表情地回道。
这件事情对微月来说冲击还是太大，微月能够在短时间内接受已经很难得了，但还是需要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更何况王烨是噬魂楼出身，微月对他的信任已经暂时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