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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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景云一进入产房，便被那浓烈的血腥味所震惊。
这是流了多少血啊，他的婉儿到底受了多大罪啊？他的心不禁揪疼起来。
他疾步越过江太医，快速进入内间。
此时，林婉儿已然吃下江太医的药丸，眼皮抖动了几下，便缓缓睁开了。
刘景云见状，几步跨越过去，将守在床头的紫嫣一把推开，随即抓起林婉儿无力的手。
“婉儿，婉儿，我在这里，你看看我！”
林婉儿本来没怎么聚焦的眼睛在听到这道声音时，缓缓清晰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将头转了过来。
“王爷！”
她虚弱的声音响起，让本来焦躁不安的刘景云瞬间平静下来。
刘景云起身坐在床头，抓着林婉儿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王爷！”
林婉儿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
刘景云轻轻的应着，然后缓缓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婉儿，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话。”
“王爷，莫要骗我。”
“没有，我没有骗你！”
“王爷！”
林婉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您不知道您不会说谎吗？”
“哦？我的确不知道，婉儿如何看出的？”
刘景云内心揪疼，他强忍着心疼配合的和林婉儿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王爷不知道，您说谎时，眼睛是飘着的！”
说罢，她无力的笑了笑。
“婉儿最懂我，这都被你发现了！”
刘景云宠溺的夸赞着。
林婉儿的神情却没有因为这句夸赞而高兴，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无奈和惆怅。
“不，不是我有多懂王爷！”
她看着刘景云，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责。
“王爷，对不起！”
刘景云一怔，但随即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般，温声软语哄劝着。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生了个可爱的儿子。”
他温柔的将林婉儿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小心的在她手心蹭着。
林婉儿微微勾起唇角，苦涩的笑了出来。
“王爷，婉儿何其有幸遇到你啊！”
她看着怀王，眼里尽是自责和不舍。
她的眼泪顺着两颊缓缓流了下来。
“母亲出生不高，在府里并不受宠，所以在府里的生活过的并不好，时常需得娘家贴补。
直到我出生，舅舅从中看到了和林府关系更进一步的方法，便与母亲商量，要为我和表哥定下亲事。
母亲当时依靠娘家的贴补度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而父亲本就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自然也不会管这些事。
所以，我的亲事便这样在母亲和主母的一声招呼后便草草定下了。”
说到这里，她苦笑着看向远处，仿佛在透过时空看向当年的那些长辈们。
“其实，若是我不够出色，这事情也许就会那么理所当然的成了。
可是，9岁那年，本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我却因长姐生病而得了机会，跟随主母进宫参加宫宴。”
林婉儿眼神温柔的看向怀王，被刘景云抓着的手缓缓上移，抚摸上了他的脸。
“也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一个人在御花园里玩耍的你。
你当时也就那么一点儿，却看起来那么沉稳，让当时害怕、紧张的我顿时感到了安稳。
我告诉你，我迷路了，你便带着我一路回到宴会厅，还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
你知道吗，当时，我就觉得若是长大后能嫁给这样温柔的小哥哥该多好啊！
呵呵，后来，果然老天不负我，我又多次在各种场合下见到了你。
其实，你一开始是不喜欢我的吧！”
“没有，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婉儿！”
“不，王爷，我看的出，你一开始不喜欢我，至少不是很喜欢。
可是，后来，可能是我总出现在你眼前，又每一次都那般狼狈，王爷便也对我产生了几分怜惜。
再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这几分怜惜便也变成了喜欢。”
刘景云没有否认，因为其实就连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只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理所当然的将这个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王爷深情，一旦认定一人便再不会再将真心分给她人。
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所以，当得知王爷对我的心意后，我特别开心，开心到第一时间将此事告诉了母亲。
可是，母亲却为难了，她为她的女儿能够得到皇子的喜欢而高兴，又为自己早年间和娘家定下的婚约而为难。
两难间，她选择将此事告诉了父亲，父亲一听，果断决定退了之前的亲事。
可是，事情哪有那般容易啊，舅舅为着和林府的这门亲事，这几年没少贴补母亲，这眼看着我即将及笄，他们怎么可能同意退婚？
父亲为此大发雷霆，怪怨母亲当年短视，也怪怨主母在此事上的敷衍。
一时之间家里氛围很不好，整日里不是母亲的哭泣，就是主母和父亲的埋怨。
我在这其中也极不好过，兄姐觉得我就是个祸害，明明已有婚约还要招惹皇子，说我狐媚不知羞。
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喜欢到见不到你就觉得心慌，哪怕是想一想有一天会与你分开就不想活下去，我又怎么舍得不去接近你，不去靠近你呢？
所以，我瞒着家里约了表哥，我想只要他不喜欢我，主动要求退婚，那么父亲便不会为难，母亲也不会再受责难，我也就能如愿嫁给我喜欢的你了。
谁曾想，表哥见到我便起了色心，不同意退婚的同时还想要强迫我。
我当时好害怕啊！但是，我知道即便是死也不能被轻薄，于是，我用尽力气将他推开，然后转头就跑。
可他哪里肯放过我啊，爬起来便来追我。
就这样，我跑，他追，直到他快要追上时，我因为太害怕，猛的回头，扑向了他，也是命运的安排，这一扑将他推靠在了湖边的围栏上。
那围栏低矮，我这一扑又着实用了些力气，他身体后仰的同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便倒向了湖面，我则被他一起带了下去。
深秋的湖水冷的刺骨，好在我身边的丫鬟、嬷嬷听到响动赶了过来，两人不敢声张，找了个木棍、费了些力气才将我捞了上来。
上岸的我已经冻得嘴唇都发紫了，情急之下，嬷嬷背起我就往府里赶，谁也没去管湖里的另一个人。”
听到这里，刘景云已经彻底明白了，可是，他心里却也没有多少怨气，她的婉儿也是被逼无奈啊！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表哥因此落下了残疾，而舅舅一家也因此时记恨上了林府，记恨上了父亲。
舅舅虽出生商贾，但从母亲进入林府后，因着与林府的这一层关系，舅舅的生意做的很大，自然这其中也有父亲的一份。
同样，父亲做下的那些事，舅舅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林家的败落虽是必然，但其中也有舅舅手笔。
所以，我其实是林家的罪人啊！”
此时，林婉儿脸色更加苍白了，她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眼前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眼泪不住的滑落。
“我知道，我是林家的罪人，同时也拖累了你！”
她的手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可是，此时她依然想要再次抚摸一下这个男人。
“对不起，景云，我太自私了，我的一生都在为我自己努力活着，从不考虑他人。
对林家是，对你亦是，我从没有为你们考虑过什么。
你明明是大虞朝最尊贵的王爷，却因着我，主动远离朝堂，甘愿困于这怀王府的方寸天地。
对不起，景云，对不起！”
林婉儿的声音越来越低，但刘景云却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他抓握着她的双手，不住的揉搓着。
“不，婉儿，婉儿，你没有对不起我，遇到你是我的幸，得到你是我的运，能够与你相守是我的福气，真的！”
他声音哽咽，眼神慌乱，他不知道现在他能做什么，只能不断地与她说话，企图让她多留恋一些自己，不要离开自己。
“真的，婉儿，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很可爱，他长的很像你，你看见他了吗？要不不······”
刘景云语无伦次的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王爷，以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我们的孩子也要好好的，好······”
林婉儿看着刘景云，眼里满是不舍，她的眼泪缓缓滑落，被刘景云握着的手也同时滑落，紧接着，她的眼睛缓缓闭上，话也停在了那个“好”字上。
“婉儿，婉儿！”
刘景云压抑的叫着，可是回应他的只有那逐渐冰冷的肌肤，瞬间，他便慌乱起来。
“婉儿，婉儿，不要睡，不要睡，求你······”
他不断地喊着，眼泪在眼睛里积蓄着，下一刻便似决堤的洪水般流了下来。
“婉儿！”
“啊，我的婉儿！”
他大喊一声，将林婉儿的身体整个抱进了怀里，然后埋头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