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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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折兰律突兀的离开，棠卿的情绪受了影响，这个夜晚睡得并不好。

以致于她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有些走神，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人。

棠卿下意识说了句“对不起”，正要换边继续上楼，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句有些惊讶的声音，“……棠卿？！”

棠卿听到这个透着丝熟悉的声音，心脏仿佛被撞了一下，一抹陌生的疼痛与酸涩袭上心头。

这个声音——

棠卿一怔，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很肯定，这股忽如其来的汹涌情绪，不是她的。

它属于已经死去的棠卿。

而在棠卿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原本的棠卿，即便只是想起对方，都会感受到深刻的痛苦与难过。

棠卿眸色瞬间一凛，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眼冰冷地盯住了眼前的人。

路凌在棠卿抬起头那一瞬间，也愣住了。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即便时间过去三年，眼前的女孩与她十六岁得时候，样貌气质变化极大，但那透着丝熟悉的眉眼，依旧还是让路凌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路凌原本以为，时间过去三年，他应该早就已经忘了棠卿才是。

毕竟，当年他之所以答应，当棠卿的男朋友，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帮棠卿漪出口恶气，故意玩弄棠卿而已。

一个用来逗乐子的玩具，丢了，自然不会心疼。

更不值得在意。

但当再次见到棠卿那一刻，路凌才恍然惊觉，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夜，他竟然一直没有真的忘记过这个女孩子。

而对方此刻的眼神，也让路凌确定，棠卿也一直没有忘记过他。

这个发现，莫名让路凌的心情变得好了一截子。

少年笑了下，竟然罕见地，主动与棠卿说起了话，“看样子这三年，你过得还不错……”

棠卿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即便只是听到这个清朗中透着丝沙哑的少年嗓音，那些充满了混乱，甜蜜，难堪，耻辱，痛苦与黑暗的记忆，还是控制不住，一帧帧地往棠卿心头上涌。

如果说，棠卿过往十九年的记忆中，有谁曾经给过她希望，让她感受过温暖，那便是眼前这个人。

但同样的，也是眼前这个人，彻底地打碎了她对人生最后的希望。

棠卿十五岁被棠家接回家，因着要给棠明漪换眼角膜，棠家破例允许她留在棠家养身体。

而就在那半年间，棠卿几乎尝尽了世间所有来自于人性的恶意与痛苦。

棠明漪假装与棠卿交好，带着棠卿去见她的朋友。

而那些朋友们，每一个都对她表现出无尽的排挤与恶意。

她们辱骂她不知好歹，意图抢走棠明漪的东西。

棠明漪伪善恶毒，一边“姐姐妹妹”得对着棠卿表现出善意，一边利用她的朋友们，用尽各种歹毒恶劣的手段，极尽所能地折磨、羞辱、践踏棠卿……

棠家人对她视而不见，棠卿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而就在棠卿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路凌出现了。

他告诉棠卿，他对她一见钟情，想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棠卿没有怀疑过路凌的用心吗？

怀疑过的。

那个善良的女孩子茫然地想着，她什么都没有，路凌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所以她紧张又坚决地，拒绝了路凌的告白。

但路凌锲而不舍地追她，他给她送礼物，帮她教训那些欺负他的人，还跟她承诺，以后只要他在，就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十六岁的女孩子，正处于情窦初开的年纪，从小到大，从未得到过任何一点儿来自于旁人的关心与在意。

又面临着即将失去一只眼睛的恐惧……

她被人放弃践踏的太久了，实在是……太想要一点儿爱了。

因此，路凌只是稍微花了那么一点点心思，就得到了来自于这个女孩的，全部的爱。

如果那也能叫爱的话。

棠卿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配不上路凌，所以她只能用尽全力，去对对方好。

她省吃俭用，用辛苦打工攒下来的钱，给路凌买早餐，买礼物。

尽管那些早餐与礼物的归属，最后都是垃圾桶，棠卿也没有失落怀疑过。

她将她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一切，都给了眼前这个人。

哪怕是被嘲讽，被辱骂，被对方的爱慕者，拖进厕所施加暴力，她都没有放弃过。

棠卿想，只要她拼了命的对这个人好，他是不是真的会喜欢上他？

她从未被人珍惜过，也想尝一尝……被人珍爱的滋味。

但眼前这个人，却在达到了他的目的之后，毫不留情地，残忍又漠然地，将她打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