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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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霍凌暻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这是他后来经常感叹的，唯一一次睡到不想醒来的就是这次，太过舒适和放松了。
当他擦着惺忪的睡眼，左摇右晃打开大门，准备伸个懒腰放松筋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撑直的手臂瞬间僵掉。
小院角落的葡萄架下，围坐着好些个老人在唠嗑。
几个小屁孩子在院中间追逐打闹，正不亦乐乎。
霍凌暻突然的现身，让院里老少们齐刷刷噤声，目光齐齐聚向伸着懒腰状的霍凌暻。
他一直以为在梦境里的嬉笑打闹声，和间或的谈话声，原来竟不是在梦里！
此刻的小院里繁花似锦、花枝招展，花香扑鼻，比昨天晚上回来时，更浓郁了。
竹篱笆上被无数绿植粗壮的藤蔓缠绕，它们伸展着灵动的枝条尽情往房顶攀爬，把这个看似破旧的小院落点缀得生机勃勃而绿意盎然。
霍凌暻清清嗓子。
“咳咳咳，那个，天气真好呀！爷爷奶奶小朋友们！”
他早前搜寻了一圈，没看到冷兮落的身影，
“这丫头片子，带我回来，不需要对我负责的么？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人堆里，也不喊我起来介绍一下。”
他心里憋气地腹诽。
眼见知道找她求助无望后，见多识广的霍凌暻开始强行适来，好让自己快速融入眼前这个老弱妇孺的队伍。
他打完招呼干笑两声过后，下面围着小院坐着的老人们，都没什么反应，大眼瞪小眼干看着他。
倒是有个三四岁左右还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左手抓着一个在滴着口水的棒棒糖，屁颠屁颠跑到门口，用他的小黑手指向霍凌暻，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哥哥的头发像鸡窝窝。”
刚说完，小男孩身后一双枯槁的手，迅速把他拖了回去，塞进了怀里，小孩滴溜溜转着小眼睛从衣服缝隙漏出来瞅着他。
我长得也不丑，也不是什么恐怖人物，怎么这些人看见我像不敢靠近一样。
霍凌暻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纵然见过大世面，却无法参透眼前这些小村居里的老小们。
他们跟冷兮落家是什么关系？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是否对自己和冷兮落的交往有决定作用？
想到这些，一向稳重自持的霍凌暻一时之间也感觉被动了，不好轻易说话。
“爷爷，这个哥哥为什么不穿裤衩？”一个小女孩怯生生的发出灵魂拷问。
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全场。
“瞎说什么！玩你的去。”一老大爷小声音厉声喝斥，一把拽起小女孩，把她往一边的沙堆里推。
霍凌暻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的浴袍。
“我去，大意了，醒来也不知道外面这么多人，衣服都没换。难怪他们用这么奇怪的眼神审视我，估计是对这衣服有误解了。”
霍凌暻想到这里，尴尬地保持咧嘴笑，在一众炽热的目光中，挺直腰板轻抚着睡成鸡窝的头型，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进屋关门。
一气呵成的动作后，他终于躲进了小房间，忙不迭从床头找到手机，给冷兮落拨通了电话。
够丢人了，必须问清楚这些人的来意，才好知道接下来用什么方式相处！
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可不能让旁人说三道四，影响了奶奶对自己的看法才行。
“你醒来啦！我在小溪边采野菜，奶奶说午后给你做野菜馅饼。”
手机那头传来哗啦啦的流水，附着冷兮落清脆悦耳的声音，让霍凌暻都有了心旷神怡的感觉。
原本又想找她麻烦的冲动他都忍了下来，说出口换成了，“你不是说你们村没几户人家了？怎么院子里坐了那么多客人？”
“噢，那些是我奶奶的老友们！”
冷兮落脆生生地回答道。
“奶奶可挺幸福的，一帮老爷子老太太围着，聊聊天，喝喝茶，打打牌。”
霍凌暻干脆又横躺了下来，脑袋枕着胳膊，刚刚在门外的尴尬感早已经烟消云散。
“不不不，平时他们很少来的，明天是奶奶生日，所以才过来。”
“那也是老伙伴们感情好，这过生日还提前一天。”
霍凌暻表面没什么变化，内心深处确实有点羡慕她们这种夕阳友谊，质朴又美好。
“主要吧……”冷兮落顿了顿。
“主要什么？”霍凌暻听到一半，见她不说下去，追问道。
“那我先跟你说好，我说了，你不许笑话，就算想笑，也憋着回去后再笑。”
冷兮落不知道怎么说出这句话，但不说吧，自己心里的计划又实施不了，关键这计划还离不开他霍凌暻。
“嗯，行，这能做到。”霍凌暻点点头，了然同意。
听着冷兮落闪烁其词的话音，他反倒充满了好奇。
“主要吧，这些奶奶的朋友，是奶奶通知她们来的。”
“哦，那也能理解，这有什么好笑的。”霍凌暻不明所以，随口说道。
“你知道她们主要来干嘛吗？”冷兮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扭捏，但要她直接说出口，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说。
“可不就是给奶奶过生日？”霍凌暻压根不知道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主要是来看孙女婿的。”冷兮落咬着后牙槽，把这句话翁声翁气说了出来。
说出口后，冷兮落叹了口气。
她可清晰地记得奶奶昨天说要自己跟霍凌暻撇清关系的，这睡一觉起来，卦向就变了，看孙女婿的客人都被她接到了家里。
虽然很不情愿说出这句足以让霍凌暻嘚瑟上天的话，但迫于等会还需要他跟自己配合演戏，冷兮落只得如实告知。
这边霍凌暻听到这句话，确实半晌没了声响。
他拍拍耳朵，确定听力没问题，没有听错！也不是在梦里
“冷兮落！！奶奶认我做孙女婿了？？？？”
他喉结因为激动咕噜滚动了好几下才顺畅滑动，声音里抑制不住开始渐渐兴奋。
“你别嘚瑟！这只是奶奶看我第一次带男生回家，就自认为是男朋友了！”
冷兮落丢了个小石子到溪水里，垂头丧气地说道。
早就料到他会趁机显摆，那才像他在自己面前的风格。
“不，不是嘚瑟，我只是，挺意外的。”他吞了吞口水，小心地说，生怕说快了，这句话就被没收了似的。
“而且说实在的，我挺开心，也挺紧张的。”
“？？”冷兮落无语道：“你会紧张？”
“不骗你，我现在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说话声音一改往日在她面前的浮夸，微微有点发抖。
“可是，霍凌暻，你别想歪了，这只是奶奶的想法，我不想拂了奶奶的期待所以没有拒绝。”
冷兮落收起情绪，一本正经地给他打预防针。
“没事，奶奶都愿意接受我，我会等你想好的。”
霍凌暻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完全是另一个不一样的他！
冷兮落这边却沉默了。
“那，拜托你帮我个忙，就先扮下我男朋友，让我奶奶圆了这个心愿。”
声音几乎是轻不可闻，她实在是不愿意说出口。
这种把戏，怎么看怎么都像欲擒故纵的戏码。
但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冷兮落实在不想做这出戏。
“奶奶她们以前就知道我交了个男朋友，只是一直没见过，这次见着你，就以为是你了。”
冷兮落试探性地补充了一句，她其实也很担心霍凌暻心存芥蒂。
毕竟自己没有答应他任何承诺，还让他屈尊做替身一般，着实委屈他了。
“小事一桩，只能说，这个男朋友的位置本来就是给我预留的。”
霍凌暻柔声宽慰着冷兮落，他很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
霍凌暻勾唇，心生一计狡黠地一笑。
“行行行，只要你帮这个忙，一个条件几个条件都行。”
冷兮落舒了口气，只要能减轻对霍凌暻的负罪感，条件随便谈。
“条件就是做我女朋友！”
“霍凌暻，你到底帮不帮，我刚刚才说了，我没想好。”
“冷兮落，你自己同意的答应我条件！别不知好歹，说话不算话啊！”
“霍凌暻，我数三个数，你爱帮不帮！不帮拉倒！”
“冷兮落，答应我了，我可不就是你男朋友了？！都不用扮演，本色演出更到位啊。”
“三！！”
“你答应，我就答应了啊！”
“二！”
“哎，冷兮落，你这就不对了，这叫威胁！”
“一！”
“帮，帮，帮！唉……”
在霍凌暻一阵碎碎念叨的妥协声中，冷兮落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嘿嘿。
口头获胜的冷兮落心里有点小得意。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冷兮落心放回了肚子里，整理好野菜，收拾背篓，准备回去。
但刚刚跟霍凌暻聊天时的开心也就持续了那忘乎所以的一小会，定下神来浓密的阴霾这会又重新聚集笼上了心头。
这也是冷兮落之所以找霍凌暻假装自己男朋友的特殊情况，她刚刚没有跟霍凌暻说。
早上她起来得比较晚，洗漱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奶奶的老友在跟奶奶咬耳朵悄咪咪说话。
“桂云，你还是告诉落落那孩子你这事吧，说不定哪天就不得行了，你让孩子怎么接受？”是来自暮云奶奶的劝告。
“唉，不能说，能捱一天是一天吧。”奶奶叹息，“这孩子自小没有父母照顾，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得了这消息。”
“不说也不行的，我们这把年纪了，有个三病两痛的晚期也是正常，与其让她带着遗憾送你，不如让她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多陪陪你，你说呢？”
暮云奶奶坚持自己的看法。
“先不考虑那么多了，反正一时半会也不会就真走了，看着我家落落能找到合适的男朋友，我打心里开心，她有依靠了，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啦。”
奶奶乐乐呵呵说着自己的看法。
“那倒也是，等会我得好好瞧瞧那孩子，给落落把把关。”
暮云奶奶也不想拂了奶奶的好心情，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看到，保准喜欢。孩子高挑魁梧，长得很俊，说话客气，又关心落落，昨天凌晨送她到家的……”
奶奶开始一阵地夸呼起来。
话题慢慢热闹，由刚刚的悄悄话，马上变成了四五个人参与进来，一起哈哈大笑的高谈阔论。
冷兮落听完后半天呆立在原地没有缓过神，手在机械地抓着牙刷使劲的刷，直到牙龈被捅出了鲜血，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难过，混着口腔的血腥味眼泪也像掉了线的珠子。
外面的欢笑声盖过了她压抑住的哭泣声，等她想好伪装情绪，重新站起来回屋时，奶奶走进来递给了她一个小背篓，让她挖一些本地特色野菜回来。
她撒着娇抱住了奶奶，把头埋在奶奶怀里，没有拆穿，也没有说话，就闷闷地说了句想抱抱奶奶。
奶奶笑哈哈的拍着她的背，催促她快去快回。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决定找霍凌暻帮忙来扮演她的男朋友，让奶奶开心和安心度过剩下的日子。
这边霍凌暻自然还不知道这些原委。
一想到冷兮落说的外面的客人是奶奶邀请来看孙女婿的这句话，他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得好好捯饬捯饬，不能失了奶奶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