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空无大地,原初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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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饿。
好饿。
真的好饿。
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饿……
这是徘徊在空无一物的荒芜大地上的怪物唯一的思绪。
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食物……
怪物的赤金色的瞳孔如太阳般耀眼夺目，它的目光鹰隼般逡巡，搜寻着可供捕食的猎物。
它的身躯如山岳般宏伟，黑红色铁铠般的皮肤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无论是天使长们的圣剑和弓矢，亦或是恶魔统领们的烈焰和禁咒，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然而弧线流畅优美的四肢又展现出了它的迅捷和灵动，让人相信它可以跑得像闪电一样快。锋利的骨刺遍布在它的四肢和脊背上，暗紫色奔涌的雷电若隐若现，那是它的呼吸。宛如战鼓轰鸣的声音响彻空无的大地，那是它的心跳。
它并没有名字，又或者说它有许多个名字——
在天使军团的天使们眼中，它是比地狱深渊中的邪火更令人心生恐惧的存在，简直就是末日与毁灭的化身——因此“终末的巨兽”这个称呼应运而生。
至于恶魔那边，他们还曾经邀请过它加入他们，但是怪物对所谓正义与邪恶的对立毫无兴趣，它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所以，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对它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分别，都只是食物而已——而且天使和恶魔搭配食用的味道似乎还会更好。因此，“万物的吞噬者和终结者”，这是恶魔赠送给它的名称，充满了敬畏。
自从那场漫长得几乎接近永恒的战争结束之后，可供捕食的猎物就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笼罩在英灵圣殿上方的洁白圣光已然黯淡，地狱深渊永恒燃烧的业火也已熄灭。
饥饿是种怎样的感觉？自从怪物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恒久无法餮足的饥饿感驱使。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身旁。
只不过，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原来您就是这片空无大地上诞生的第一位幻想种，真是伟大的生物。”有人赞叹道，“我本以为您是神话中杜撰出来的呢。”
怪物停下了跋涉的脚步，赤金色的瞳孔四下扫视，这才发现了这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宽大的黑色长袍的人影，在炽烈的阳光照耀下，他的身后没有影子。
他是天使……还是恶魔？都不像。
而且……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哪怕一点灵子波动，真是毫无价值的猎物。
怪物略带失望的收回了目光，继续向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走去。狮子从不会猎杀野兔，因为过于渺小的猎物没有捕猎的价值，更别说这个小东西的还没它的指甲盖大，塞牙缝都不够。
然而——
怪物还没走出几步，却略带惊讶的回过了头。
因为它感觉到了堪称磅礴的灵子正从那个渺小得还没自己指甲盖大的小东西的身上喷薄而出，浩瀚如海的力量在他周围肆意奔涌，甚至形成了一个围绕着他旋转的漩涡。
很快怪物的惊讶就变成了狂喜，因为如此磅礴，浩如烟海的灵子波动，它只在它曾经面对过的最棘手的两个猎物身上感受到过，那也是唯二从它手中侥幸逃脱的存在——怪物还依稀记得他们似乎分别是天使和恶魔的统领——自从那场席卷整个世界，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永恒之战结束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因此，怪物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世界开始了没有终点的旅途——只为了寻找可以果腹的猎物。现在居然出现了如此可口的食物，它又怎能不因此而狂喜？
“真是一只永不餮足的怪物啊。”黑衣人轻声说道，“驯服你一定得花不少功夫。”
说完，他将手伸进了宽大袍服的内衬，当他再次伸出手时，两张暗银色的卡牌已经被他夹在了指缝中间。那两张卡牌氤氲着暗金色的光芒，有节奏的微微律动着，仿佛心脏的脉动。黑衣人轻轻摩挲着卡牌，仿佛在感受它们的温度。
前一刻还处于兴奋与狂喜中的怪物突然停下了动作，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闪烁着警惕的目光。它从黑衣人手中的卡牌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险，这股危险的气息让它迅速从狂喜中冷静下来，意识到这猎物虽然可口，但却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吃到嘴里的。
“巴哈姆特。”黑衣人翻转了第一张卡牌，卡牌的正面是一只苍青色的巨龙，修长的身躯覆盖着耀眼的银色鳞片，带着动人心魄的美感。
随着黑衣人轻声念诵卡牌中巨龙的真名，卡牌上的巨龙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巨大的苍青色虚影出现在黑衣人的身后，正是巴哈姆特。雄伟的巨龙挥动双翼，仰天发出无声的咆哮。青色与蓝色的光芒交织，那是疾风与闪电的力量。
“提亚马特。”随即，黑衣人翻过了第二张卡牌。那是一只纯黑色的巨龙，它那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黑色双翼上挂满了白色的骸骨。
巨大的黑龙虚影也出现在黑衣人身后，红与黑的光芒映亮了天空与大地，那是火焰与黑暗的力量。
“巴哈姆特，提亚马特，”黑衣人将手臂高举向空中，“请赋予我圣龙与邪龙之力！”
苍青色与纯黑色的巨龙虚影同时怒吼，随后融入环绕在黑衣人周身的灵子漩涡中。
苍青与纯黑熔铸的人影伫立于旋风的风暴眼中。黑衣人身上原本的黑袍已经变成了华丽的铠甲，这副铠甲从头到脚无不充斥着龙的元素，肩铠是怒张的龙首，锁子甲由细腻的龙鳞点缀，修长的龙翼在他背后展开，就好像巴哈姆特和提亚马特附身在了这身铠甲上面一样。
飘逸的弧光一闪而灭，龙骑士已经朝着怪物投掷出了原本被他提在手中的骑枪——那骑枪的枪身是两条互相缠绕的龙，枪尖和枪头的交界处，是一颗暗金色的竖瞳，那瞳孔还在微微转动，仿佛正在寻找目标。
虽然那把枪十分修长，足足有接近三米的长度，可是在拥有如同山岳般宏伟的身躯的怪物，依旧微小得不值一提，可能在它眼里连根牙签都算不上。
然而那却是一根燃烧着小宇宙的牙签。
骑枪的枪尖刺进怪物的皮肤，怪物原本还微眯着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它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在自己的血管里奔涌，随着震耳欲聋的龙吼，怪物的一只前爪竟被齐根撕裂，暗金色的血液喷成了一股血泉。
紧接着，怪物因受伤和暴怒发出的咆哮声响彻大地，远处一些弱小的幻想种，其身体竟然被这咆哮声硬生生震得粉碎，化为灵子回归了世界的本源。
“这是……”一击就毁掉了怪物的前肢，龙骑士并未放松半分，语气反而更加凝重了，“果然是能把犽和羽都逼得走投无路的怪物，果然没这么好对付。”
喷涌的血液只一瞬间就止住了，怪物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忽然长出了新的骨骼，先是臂骨，随后是掌骨和指骨，紧接着暗红色的肌肉和肌腱沿着重生的骨骼生长，最后是覆盖在表面的皮肤和鳞片——从前肢被切断到再次重生，不过十几秒的时间。
龙骑士挥动双翼，围绕着怪物巨大的身躯上下翻飞，龙枪每次划过怪物的身躯，都会带起喷泉般涌出的血液。
怪物愤怒的咆哮声响彻大地，它挥舞着爪牙和长尾，每一次扑击都是开山裂石之威。只不过它巨大的体型反倒成了它的拖累，因为它想打中龙骑士的难度就好像一个人要徒手抓住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一样，而龙骑士想要伤到怪物简直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瞄准，只需要随手投出龙枪即可。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是没想到居然这么棘手。”龙骑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已经尽情破坏了十几分钟，可怪物还是毫发无损——准确的说，他的破坏速度完全跟不上怪物重生的速度，哪怕是断肢这种伤势，完全恢复也只需要十几秒时间，“看来得想办法破坏你的心脏或者大脑才行……可是你有几个心脏几个大脑呢？”
说罢他再次双手高擎龙枪，赤红色的烈光开始在枪尖奔腾，隐约可以听见清越的龙吟。这次他打算一举贯穿怪物的心脏。
仿佛赤红色的流星划破天际，龙骑士仿佛与手中长枪合二为一，流星赶月般冲向怪物。
就在龙枪即将刺中怪物时，迎面吹来的暴风将龙骑士吹得倒飞出去，这股飓风是如此猛烈，以至于龙骑士甚至不敢张开双翼，否则他的膜翼会瞬间被撕裂。
“？！”
暴风散去，天空重见天日，巨大的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它只是个巨大的幻影而已。
然而龙骑士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漏跳了一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他顺着只能看见大地上伫立一个暗红色的身影——那正是先前的怪物，只不过它的身体此时已经缩小了无数倍，变得只有正常人类一般大小。它死死地盯着龙骑士，暗金色的瞳孔里散发着慑人的杀意。
这下，龙骑士之前体型小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
“你也没我想象中那么蠢嘛……”
怪物朝着悬浮在天空中的龙骑士嘶声怒吼，它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一层金刚石质感的晶壳开始覆盖在它的体表上，仿佛长出了第二层皮肤。
“这是……”
龙骑士还没看清楚怪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就只感觉眼前虚影一闪，原本距离他还有上百米的怪物竟已来到他面前！怪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长出了刀刃般锋利的晶刺，照着他的面门就劈落下来。
龙骑士下意识的横过龙枪，挡住了怪物的斩击，枪身上传来无匹的巨力，直震得他手臂发麻。龙骑士被怪物的巨力推得后退了十几米，双脚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完成了卸力，架开了怪物的晶刺刀刃。
怪物虽然拥有惊人的怪力，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被龙骑士挡开了攻击之后，脚步趔趄后退了两步，龙骑士怎么可能放过这等反击的良机，一点寒芒随着枪尖闪电般刺出，怪物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刺中了肩胛。
然而——
先前无往不利的龙枪刺在怪物的晶壳上只是发出“叮”的一声悦耳的鸣响。然而除此之外，不管龙骑士如何用尽全力，枪尖都无法刺入那层晶壳哪怕一分。
糟了！
龙骑士心下大惊，想要收枪却已经为时已晚，怪物已经牢牢的抓住了枪身末端，同时另一只手的晶刺朝着龙骑士的胸口直刺过来。虽然有巨龙附身的铠甲，但是龙骑士还是不敢硬接这一下攻击，万不得已之下只得松手后退，这才堪堪躲开这一击——但是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失去武器。
怪物握住了龙枪枪身的两端，枪身一瞬间就被他掰成了将近九十度弯折的状态。最后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和金属碎裂声，那把无往不利的龙枪在怪物手中就像一支铅笔一样被掰断了。
怪物随手将折断的龙枪扔在地上，龙枪化为点点苍青与黑色的光点散落在空气中，同时发生同样变化的还有龙骑士身上的铠甲。
十几秒之后，龙枪和龙铠都化为万千光芒消失不见，龙骑士又变回了原本的黑衣人。两张烧得只剩一半的暗银色卡牌落在他的脚边，黑衣人心疼的捡起那两张卡牌，只见卡牌正面被烧得一片焦黑，已经看不出卡面上画的是什么东西了。
“我可费了不少功夫才收集到圣龙和邪龙的本源力量的……本来还以为至少可以和它过几招，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一击。”黑衣人喃喃说道，“幸好做了应急准备，不然今天就真栽在这里了。”
说罢，他再次从衣摆里摸出了两张卡牌，只不过这两张卡牌的卡背是暗金色的。
“犽。”黑衣人翻过了第一张卡牌。卡面上图画居然是犽，他留着略显不羁的凌乱长发，身着浪人的破旧装束，怀里抱着一柄长长的太刀，目光深邃而幽远，仿佛在凝望看不见尽头的远方。
“羽。”黑衣人翻过第二张卡牌，穿着银白色华贵铠甲的女孩擎着纤细的银色细剑，她的皮肤白的有些透明，闭着眼睛弯弯长长的睫毛垂落，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沉思。
“统帅恶魔与天使的伟大幻想种，”黑衣人掷出了手中的卡片，卡片上的犽和羽在他身后化为虚影，“请赐予我原罪与美德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