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当你来到花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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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塞西尔那双浑浊的眼好像黯淡了一瞬,男人很轻地叹了第二口气:“我知道了。”
言毕,他转过视线看向你所在的位置,颇为公事公办地开口:
“首先您需要知道的是,植物贩子是没有花园这个立场存在的——我们已经不属于任何花园,也不会再归附于花园了。”
“比如我,”塞西尔拄着拐杖点了点地,语气平淡地指了指自己,“也许我应该对您做个介绍,塞西尔,豌豆射手,曾隶属于69号花园。”
啊,果然。你没有看错那把枪,对方确实是豌豆射手。
不过你在附近闲逛的时候没有看到过编号为69的花园,而这附近一带基本上都是百号以内的,最为醒目的就是戴夫门口的那个001号。
只有少数几座花园才是两三百号的,你猜那些花园大概是经过迭代,更换过智慧树什么的——比如你自己现在的这一座,204号。
至于69号…也许那座花园在更远的地方,但是也有可能已经经过迭代,彻底消失不见了。
塞西尔没有在意你的沉默和思考,只是继续说:
“如果要找一个词来形容我们这群植物的话,大概就是老弱病残。或许是主动叛出花园、或者是智慧树被铲除导致断了根,运气比较好的自然植物就能活下来。”
他的语气没有多么热情,但是解说的倒是极为详细,似乎也根本不在意揭开自己的伤疤。
“但也就只是活下来罢了,残疾虚弱和短命会伴随我们这群野狗一辈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了一下,带着自嘲打岔道,“您可能不信,严格来说我才活了三十五年。”
你愣了一下,颇为震惊地转过视线再去打量塞西尔——你真的觉得他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居然才三十五吗?!
“没有花园会要毫无战斗力的拖累,所以我们自寻出路,混迹在不死族的领地边缘,靠做交易谋生。”
塞西尔没有顾及你的打量,男人仍然像之前那样疲惫且平静:
“这就是植物贩子,一群流窜在荒地里的野狗。当然了,就像每个群体该会有的那样。有像我这样——您可能会觉得这算是自夸——比较本分的,也有一些更加危险的。”
这么说,你抬头看向伊芙琳的方向,大嘴花留意到了你的注视,笑着对你眨了眨眼:“伊芙琳可不算是植物贩子哦,屋主。”
塞西尔没有再说话,只是垂着眼对你伸出手,意思明显得很:
给钱。
…真要你来给啊??!那种被坑了的预感好像更为强烈了。
你咽了口唾沫,颤抖地问了一句:“多少?”
男人大概是被你的反应逗得有点乐,塞西尔笑着摇了摇头:“一枚银币,承蒙惠顾。”
多少?一枚银币?他是来做慈善的?不对,这种东西应该算是常识吧,毕竟伊芙琳也知道?
嘶。你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做慈善,但总之你还是眼神示意铲子掏钱。毕竟就一枚银币,总不能赖账。
塞西尔自铲子手中接过了那枚银币,道了句谢便转手将其扔进了不远处的陶罐中。伴随着清脆的碰撞声,男人看起来是打算送客的,但伊芙琳比他先一步开口:
“最近的集市在什么地方?”
也许集市是个很特殊的地方,你明显看到塞西尔的动作一僵。他沉默了良久,好一会才重新接上话:“…去那边干什么?”
伊芙琳保持着笑容:“你知道最新的集市位置,是不是?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所以别问了,好吗,塞西尔?”
那双浑浊黯淡的绿色眼眸带着一种你看不懂的意味看了过来,而伊芙琳取下烟枪慢悠悠地在尾巴末端上轻轻一敲,面上仍然带着那种礼貌居多的笑意。
安静在这间陋居中弥漫,最后,那疲惫的男人妥协了,他垂下眼帘不再试着和伊芙琳对视,只是用着很轻的声音报出了一串地址。
“谢了,”大嘴花笑吟吟地弹出一枚金币,问也不问就直接将那抹金色精准地投入之前塞西尔存放银币的陶罐,“祝你生意兴隆,塞西尔。”
没等塞西尔再说些什么,伊芙琳拉着你迅速离开了那处简陋的屋子,而在彻底离开之前,你察觉到那屋中传来了一声叹息。
大嘴花似乎相当熟悉那个被念出来的地址,她熟门熟路地领着你在巷子中穿行,期间甚至还吃了点“零嘴儿”。
你拒绝去思考那条尾巴到底吃过什么东西。
然而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伊芙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你,她第一次用着一种格外郑重的语气和你说话:
“等会儿进入集市之后,请您千万不要暴露出屋主的身份。您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会引起集市中所有植物的敌意。”
她说着话,从那件皮衣下摆盖着的腰包中取出一个小盒:“会戴美瞳吗?”
你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盒子里是一副红色的美瞳,在你借着盒子自带的镜子将一副美瞳戴上之后,伊芙琳又递过来一个新的东西。
——一个通体漆黑,只是上面涂着醒目黑黄标志的手雷。
这是毁灭菇的东西吧?!
你瞳孔地震,想接又不是很敢接,好在大嘴花还记得安抚受害者情绪:“请您放心,伪装用具不会炸的。尽可能的挂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吧。”
所以,是打算让你直接伪装成毁灭菇啊……
你回想了一下看见过的阿斯特的状态,觉得自己可能模仿不来那个样子。
“不用去模仿阿斯特,只要没有人敢肯定您的身份就不会有问题。”
伊芙琳说着话,又取出三件折叠起来的黑色带帽长袍,其中两件分别递给了你和铲子。
等到你套好那件衣服,大嘴花早就将长袍披好,伸手将那黑色的兜帽下拉,借着帽檐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了上半张脸,就连那条一直在外的尾巴都缩进了长袍之中。
非常具有反派的气质,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需要遮掩身份。
你们三人就这么穿着一身黑袍走入了那所谓的集市之中。
说是集市,还真的就是贩卖物品的集市,几条街道和巷子被警戒线拉开,看不出来谁是谁,各自也遮掩了身份的植物商贩们占据街道两旁搭着铺子。
这里面几乎什么都有,光是你看见的就有好几把锈迹斑斑的铲子、几个水壶、份额不等的阳光、一些用途不明的药物和……
你的视线在扫到末尾那个摊位上摆放着的商品之际瞳孔地震。
——那是个不管从外表还是年纪来看,都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孩子。但是就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蒙眼束缚着打上了商品的标签摆放在摊位上。
末尾那个摊位的主人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将面孔展示在外。
男人一头金发被潦草地束扎成狼尾,他左半张脸上有一道格外狰狞的爪痕,一双眼睛明显瞎了一只,剩下那只则是绯色的。
陈旧且带着血迹的军装随意地被他放在一旁,男人一手转着刀,另手牵着绳,绳子另一端就是那个被作为商品的小孩。
……你知道伊芙琳为什么要带你来集市了。
注意到你停留的脚步和不曾移动的视线,伊芙琳绕到你身侧,几乎是贴着你的耳朵轻声细语:
“那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去其他花园拐卖植物幼株,再到集市上售出。”
你咽了一口唾沫,说不清楚自己是恐惧还是怎样的心情,你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摊位的方向。而大嘴花大概是明白了你的心思,她笑了一下:“什么都不买似乎不太合适呢…”
在你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士轻轻拉起了你的手,就向着那个摊位走了过去。
于是那个摊主就把视线转了过来,那只独眼里面暗沉沉的,你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恐怖。
铲子默不作声地贴到了你身旁,灰发青年伸手轻轻地拽了一下你的衣角,大概是在缓解你的紧张情绪。
“怎么卖?”伊芙琳指了指那个孩子,大嘴花此时换了个嗓音,比原先更沙哑更粗涩,听起来简直不像个女音。
那摊主眼皮都不抬:“忧郁菇幼株,六千。”
六千,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一笔相当大的巨款了。
而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假设物价和游戏里那边一样,按照游戏里来说,忧郁菇的卡包应该是七千五。
这一千五的便宜并不值得。你很快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你也并非是因为对方的身份才看过来的,直到对方介绍的时候你才明白这是忧郁菇……
那是个孩子啊…是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孩……
“你出高了,”伊芙琳的声音很冷,杀价的力度相当之狠,“这小鬼得有七八岁了吧,年纪太大了。这个年纪早就记事了,而且看你对待他的样子,不好管教吧?”
摊主终于正眼看向你们一行人,而伊芙琳直接将价格砍下来一半:
“接回去也得再培养,七八岁说不定根系都连上了,到时候断掉重连又得花一大笔精力。要我说,三千不能再多了。”
“三千?”
那个男人危险地挑起眉,语气显得格外阴沉:
“你看着也像是个懂行的,三千?你打发叫花子呢?我是不确定这小鬼连没连根系,但这是紫卡,我冒险给带出来了,怎么着也得赚个买命钱。”
然而到底是商人,总有可以交涉的余地,摊主还是降了价。
“你们怎么培养是你们的事情,不是我的,五千。”
大嘴花在这个价位并没有退让,你听着伊芙琳用堪称鸡蛋里挑骨头的话术成功让对面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那男人站起了身,手中尖锐的刀具闪着寒光:“不想做生意就别做,何必呢?”
你注意到地上的小孩被他起身的动作拽了一下,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拉拽一般,没有动。
“哎呀,别生气——”
大嘴花的话被她自己拖长了语调,伊芙琳故作亲昵地揽着你的手,她像是在不经意间撩起了你的黑袍,那抹醒目的黄黑之色顿时暴露在对方眼中。
“你这么激动,万一我的伴儿比你更激动那就不太好了?你说是不是?”
伊芙琳是带着笑意将话说出口的,同时伴随着好像是在安抚你的动作。而大嘴花那笑意中存在的恶意和威胁语调不由得让对面的男人深深皱起眉,他格外忌惮地看了你一眼。
“…你还真敢玩,带灰烬植物凑这种热闹,”最终,男人退让了,“三千五,给钱你们就能带走他,然后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伊芙琳没有让你拿钱,大嘴花痛痛快快地递出了三颗钻石和十枚金币,接着便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孩子的牵引绳,带着你往集市外走去。
往外走的途中,你也见证了几起冲突,大概是价格没谈拢,有些客人和摊主爆发了争执,然后演变成战斗。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看似残疾的植物商贩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落荒而逃的往往是那些挑衅的客人。
而大概是你们之前和那位摊主爆发过的争执有外人看见,倒是没什么人来找你们的麻烦。
伊芙琳在走出集市的时候格外多绕了好几圈的路,且途中频频确认身后是否有人跟着。在确定没有什么小尾巴之后,女士动作轻缓地摘下兜帽,看向那个有着灰紫色碎发的孩子。
那小孩蒙着眼睛,口中绑着布条也没法说话,只是全程跟着牵引绳的方向走,比你之前看见过菜市场门口卖的小土狗还乖。
“那么,您要怎么处理这孩子呢?”
你重新听见了伊芙琳那种缓慢柔和又带着黏连的语调。
怎么处理……
据你所知,像是七八岁大小的孩子对家里都是会有概念的,更别提在这种战争环境下相对来说应该会更早熟的植物们。
带回自己的花园里养是不可能的,你的良心和判断力都没办法让你做出这种事情。
因此你在大嘴花的注视下替那孩子解开了蒙眼的布条和口中的布条,也将他脖子上的牵引绳去掉了。
那幼株先是眯起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亮,而后才抬起头看向你——你觉得那大概是一种打算记住自己仇人之一的目光。
他没有跑,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你。
看来你得先开口了。
于是在对方突然诧异起来的目光中,你问:“还记得自己的花园序号吗?”
不知道是洒落下来的阳光还是怎的,那孩子眼中突然有了光亮,他狠狠地点了点头,用着有些颤抖的话回答了你:
“…记得,7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