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除非你想皮恩把你腿打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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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橇行进过程中一时之间只余下了风声,温迪森的神色里带了那么几分切实的恐惧。
但很快就有只手按上了他的肩,后辈恍惚回神的时候才发现是坐在他后方的克劳德。
他的前辈神色沉静,似乎在想清楚了某些关键点之后不太觉得意外了。冯回过头看了一眼温迪森,青年移回视线之际便不再开口。
冯没说为什么被推出去的是他,但不消他说克劳德就知道为什么。
——冯是多余的。
对于那个花园来说,他们不需要两株寒冰射手,这除了会拖累智慧树之外毫无益处。而对比已经成型的二代豌豆家,把上一代仅剩一个的冯“牺牲”掉显然更具性价比。
这个行为甚至是为了讨好不死族,真是,荒诞离奇又残忍。
冯没再继续说大概是怕震撼到这边温迪森幼小的心灵,毕竟这些信息量对克劳德来说已经足够推理了。
——这不完全是他想学,说不定只是那死亡表演中的一部分。在死亡的压迫下,他自然会学得比所有人都快。
他可以奔赴死亡,但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去,不能在目标完成之前就毫无作为的死去。
所以他会全力以赴地活下去,尊严也好道德也好,都是只有在活下来这个前提往后才会被考虑的东西。
克劳德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肩安抚了被吓到的幼犬,他便微微侧身去眺望远方的场景。
温迪森镇定得很快。后继者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青年的背影,许是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为什么冯不继续往下说。
毕竟有另一个克劳德,那温迪森也应当有概率存在。
见他镇定了,克劳德便将手抽回,再次暗自感叹家里把这孩子教得很好。
他看得出来,温迪森的性格已经被家里人掰正了不少了,之前那副样子不过是因为被提到以前所以下意识紧张罢了。
自从从他口中得到确认之后,幼犬就已经走出来了,现在会有的反应大概也只是因为被提到黑历史,而不是尚未摆脱阴影。
思维不慢的同时,克劳德在那一片昏暗的灰白中扫见了什么东西起伏的轮廓,和些许除去灰黄之外的色彩。
于是坐在末尾少年寒冰喊了目前正安安静静充当驾驶员的青年一声。
冯心领神会,青年只道出一句“坐稳”手上动作半点不慢,雪橇车在雪面上滑出一个巨大弧度,冰刀切出雪粒四溅飞舞带起些许刺耳的摩擦音。
等雪橇车完全停下,抛开差点被甩飞但被克劳德及时按回来的温迪森不谈,克劳德方才瞧见的起伏已经近在眼前。
“…冯前辈,您下次能不能说完话再行动,不要同时……?”
温迪森边从雪橇上边下来幽幽出声:“车上还有个跟不上两位前辈反应速度的我啊……”
克劳德别过脸去先走一步,刚拎起提灯准备下车的冯闻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温迪森:“说明你还得多练练。”
言毕,青年寒冰理都不理低眉顺眼小声嘀咕着什么的温迪森,转头跟上克劳德的步伐。
幼犬回神,匆匆忙忙追了过去。
等三株寒冰到了近处,借着提灯的光亮才得以看得清晰,那不是什么地势起伏。
——那是一座连绵的冰雪坟墓。
雪地摩托、雪橇、人和犬被冰雪连接在了一起构成了一个整体。
以雪橇为底座,拉着雪橇的犬队迈着僵硬的四肢倒在前边,依稀还能看出是人形状的冰雕或坐或站或躺的分布在雪橇上。雪地摩托也早就失去了前行的机会,被灰白色的雪牢牢封锁在原地。
这一队人面朝着城市的方向,却几乎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再也无法迈动一步,化为了一座沉默的墓碑群。
“看来想去问个说法的人也没问到。”
冯瞧着这一大排冰雕,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很在乎。而事实也正是如此,青年寒冰并不觉得这里的惨剧或者悲剧能让他有什么触动。
温迪森倒是比冯能共情得多,后辈垂下眼去没有再闹腾,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克劳德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转头示意二人跟上。
三人没有过多停留,坐上雪橇重新出发。
在这短暂的期间,前后辈的视线略微交错了一下,幼犬了然地点点头。
“所以…冯前辈和埃娃小姐有过接触吗?”温迪森第二次打破雪橇中沉默的氛围,主动挑起了这个方才被冯略过的话题。
青年寒冰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搭话。直到后辈觉得颇为不自在,准备转移话题的时候,才听到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话:
“女友,算是。”
一句话不仅给直播间观众镇住了,也顺便给克劳德和温迪森一起镇住了。
克劳德看似面无表情,只可惜微微颤抖的瞳孔出卖了少年寒冰地震的内心。
温迪森整个人完全迷茫住了,后辈看看青年一如往常的背影,又转头看看身后克劳德僵住的动作,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缓缓吐出一个音节:
“……啊?”
与他同步的是直播间内的观众们:
「啊?」
「啊?我听到了什么??」
「女友,啊??」
「不是,云哥你,你……」
「所以埃娃是谁,有没有解惑的,我靠我好懵」
「不是啊,没有人注意一下用词吗?完全没有任何指代,只有女友两个字,我操,还是现任吗??」
「我感觉我的大脑,它好像一瞬间死了」
「这人哪点看着像是会谈恋爱的样子啊??」
「我跳预言家:那个,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啊,我是说可能,不是爱情关系,只是纯粹利益关系呢……」
「嘶…所以埃娃是哪位?」
弹幕在镜片上翻滚,但克劳德已经无瑕去顾及弹幕了,少年僵着一张脸发问:
“我没见过几次金盏花,她被屋主关得太死了。你…”
克劳德的问话欲言又止,一些从来没考虑过这类问题的未成年突然被告知了另一个自己实际上有女友……
说实在的,有点吓人。
不是说接受不了自己未来有爱上谁的可能性,只是依照冯那个境况说要爱上谁未免也太荒谬。
所以这很大可能并非是爱,而是利用。
克劳德确实没见过几次金盏花。
就如他所言,在他没有被平台接走之前,那任屋主将金盏花锁得很死,禅境花园几乎完全成了圈养金丝雀的笼子,他能见到金盏花的次数屈指可数。
尽管如此,能产出资金的金盏花在花园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仍然是无需言说的。
所以这段关系……
“别学,除非你想你那边的皮恩把你腿打折。”
冯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青年的姿态看起来也很放松,坐在后方的克劳德无法看见他的神色。
他只是听见青年用着极其平缓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放心吧,我什么都没做。埃娃是个好姑娘。”
尽管克劳德无法看见,但直播镜头却将冯说这话的神色收入了其中。
青年的神态和他说这话的语气一样平静,平静且沉稳,只是那双眼里带着几分格外复杂的情绪。
歉意、愧疚、怜惜、祝福……
唯独没有爱,没有一丝一毫的、能被称之为爱的情绪。
坐在最后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不见冯眼里的情绪,然而仅凭着对自己的了解,他就知道。
这段所谓的交往关系必定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她的精神被那个人类折磨得太过脆弱又太过敏感了,”冯的话很轻,“任何能走进她心里去的其他人都会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所以与其让她彻底崩溃,不如各取所需——我需要她的能力,然后我会把她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温迪森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幼犬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后继者只是喃喃出声:
“…可埃娃小姐明明是很自信的?”
“那是因为换了环境,等你再看到她的时候,想必向日葵们已经解决了她的问题。”
回话的是克劳德。
只有正常的花园才会培育出性格正常的植物,而像是他之前的那个……就格外不正常。
温迪森说埃娃是自信的,是的,这没错,她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性格,然而前提是那金盏花没有遭受过长期的囚禁和精神施压。
外界环境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的,这毫无疑问。
所以冯才有机会接近金盏花的内心。
“简单点说的话,理解为世界的差异吧。”
青年寒冰重新搭上了话:“我没那么好的运气和机会,死是没死,但我没办法阻止那些事情发生。”
“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只可惜那狗屎的命运不眷顾我罢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冯笑了一声,一如既往的带着深深的讽刺意味。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的错觉,他好像在恍然之间听到一种非常深的疲惫。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也无事于补,克劳德知道冯不会接受其他任何一个人的所谓“怜悯”或者“心疼”。
在这一点上,他们俩是一样的,无论哪个克劳德,都不会乐意接受来自其他人高高在上的情绪施舍。
冯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背负着这些痛苦继续向前,痛苦不会从他身上转移到其他任何人身上,因为那就是只属于他的过去。
早前克劳德就明白,眼前的另一个自己是一匹行走于悬崖边的孤狼。
这匹悬崖边的狼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那些随着前进越来越多越来越陈旧的伤口,会被狼独自一个个翻开清理,然后掩埋,等待着下一个循环。
直到他登顶,最后从高崖上一跃而下。这趟旅程才会结束。
然而就在这趟旅程就要结束之前,克劳德插了一手,所以这匹伤痕累累的狼现在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少年寒冰其实没有把握劝住另一个自己,但这种事情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所以从开始的出错到现在,他从未提过要送冯回去之类的话。
就目前而言,克劳德清楚如果自己贸然提出什么,都只会让这匹狼重新回到那悬崖的顶端,重新获得一个一跃而下的机会。
他不否认他确实在通过蛛丝马迹探究冯的过往,他想从对方的伤口中找出些什么来,找出些好让这匹狼转向其他方向,而不是一跃而下的东西。
他知道越多,他就越能贴近冯的思维。但是他留意了分寸,他不会在这方面步步紧逼,那毫无意义。
虽说只是换位思考,但对于克劳德目前的思维敏锐度来说,确实是够了。
温迪森缩了下脖子:“抱歉,我不该挑起这个话题。”
“你道什么歉,该道歉的另有其人,你说是吧,克劳德?”
冯的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问罪的意思但是就是显得很阴阳怪气。
克劳德:……
推温迪森出去搭话确实是他的问题。
遂克劳德叹了口气:“抱歉,冯,还有温迪森。”
“你知道你分明没必要这样,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青年寒冰留意着路况,语调平缓下来:“我不乐意说的谁问了也没用,我愿意说的你问了我自然会说。”
揭开过去的伤口是件相当残忍的事情,但是青年寒冰的语调平平,显然是确实不在意这类事情。又或者是他自己已经将伤口翻开了太多次,那些疼痛早就麻木了。
克劳德于是轻轻应了声,却没有再行询问的意思。
他反而语调一转,给二人讲起了关于上一个世界的经历。
冯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倒是温迪森听得很惊奇。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对催熟成长尚还保留着些许稚心的后辈来说自然是相当新奇的东西。
令观众们意外的一点是,克劳德居然很擅长讲故事。
少年清冷的嗓音语调清晰,故事条理也很清楚。简简单单几句形容组合起来就足够扣人心弦,完全吸引住了幼犬的注意力。
一听就知道,这人以前肯定经常讲故事,经验非常丰富。
冯在看路中途回眸望了一眼身后的两只未成年,分明理论上是同岁,差距却着实不小。
上一个世界的故事走向尾声的同时,由残存的水泥钢筋和冰雪构筑成的建筑群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