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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粮中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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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长久的经验告诉我们,变故总会是有的,不好的事情该发生的时候总会发生。

就在众人刚要离开之际,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咯吱咯吱声音,李晖当即心下一沉,莫不是仓中闹起了老鼠。

无论在什么时候,老鼠出现在储粮的地方,都算不上一件小事,于是那位才要离开的郡守大人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就默然停住了脚步。

随着他的停下,跟随的一众官吏也都停了下来。

随即郡守大人便吩咐随从:“打开它。”

几个小吏得了命令,便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拆掉了挡仓的木板。

不过李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们的那位仓令大人,此刻汗水早就从额头上一滴滴蜿蜒着爬了下来。

仓窑的木板被一块块拆掉,堆积起来的米粟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郡守大人上前捞了一把捏在手里,带着皮的粟谷被他捏的如同磨牙般吱吱作响。

郡守便回头问仓令:“这是陈米还是新米。”

仓令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到:“回禀大人,全是新运来的新米。”

郡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伸进谷中又往下探了探,殊不知这个动作几乎吓得那位仓令两条腿瑟瑟发抖。

李晖见状心中存疑,但是没有出声。

却只见郡守大人探了几次之后脸色蓦然一变,因为他在那谷中似乎触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随后郡守稍一用力,把那东西扯了出来,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石。

郡守脸色铁青,将那块石头扔在地上,冷冷的问道:“这是何物?”

本就惊恐万分的胖仓令见到那块石头,却还是强撑着装出笑脸回道:“想来是,是入库的时候不小心带进去的。”

深谙官场之道十几年的郡守岂能不清楚下属的这点小九九,旋即便命人把粮食全都舀出来,舀到最后赫然发现,那仓中竟然粟石交杂,一仓米中竟藏着半仓青石。

一旁的郡守面色铁青,而那仓令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只剩下站在一边的李晖目瞪口呆。

他明明记得入仓之时确实都是粮食,不知为何如今多了这么多的石头。

郡守冷冷的瞥向跪在地上的仓令:“还要本官把那些窑仓一个个都拆开看吗。”

却没想到仓令跪在地上只是说:“京城转运来的漕粮都是由李大人亲自入库,下官实在不知,实在不知啊。”

此话当即惊醒了呆立一旁的李晖,只见他扑通一声也跪在地上,急忙说道:“下官入库之时的确都是粮食,下官也不知道为何会多出来这么些石头。”

只听郡守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两个不知,莫非这粮食里边会自己长出来石头不成!”

旋即吩咐左右:“把这二人捆了。”

然后就有甲士过来把二人死死押在地上。

粮食里自然不会长出石头,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竟然真的有人会胆大包天到贪墨下朝廷送来的军粮。

此刻的李晖自然是觉得自己是被人牵连至此,然而他万万想不到,随着接下来的不断调查,原来那个贪墨粮食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自己。

贪污军粮一案一夕之间便传开,很快的那位调来镇守的将军也知晓了此事,一时间兵马把偌大的太仓署围了个水泄不通,署内大小官员也全被羁押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普普通通的当个小官了此残生的李晖此刻被扒去了官服扔进大牢,他想不通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下子贪墨了近半的粮食。

然而根本不用等他想清楚,又或者说他的想法也根本不重要。

不久之后仍旧一身青绿色官服的仓令大人面带笑意的拿着那本厚厚的曾经属于李晖的官粮入库籍册来到了李晖面前。

跟随他来的还有自己那些昔日同僚以及已然神情高傲的郡守大人。

那一瞬间,李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

他看着那些人的眼睛,那些人却一个个低着头并不看他。

只有郡守大人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犯官李晖,有人告你假借职务之便贪墨粮饷,你可认罪?”

一夜之间从朝廷官员沦为阶下囚的李晖并不认罪,此时的他满脸的泥渍,也早就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文人风骨。

他跪在地上,一面磕头一面喊道:“求大人明鉴,下官无罪。”

他凄惨的模样并不能打动任何人,耳朵里继续传来的仍旧是那冰冷的声音:“本大人问你,你家中妻小现在何处?”

李晖仍旧只是磕头如捣蒜,他哭喊道:“下官家眷都在城边小宅中。”

只见郡守大人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可是本官听说,你在内城置了一座大宅子,家中妻小也早就搬了进去。”

李晖闻言瞪大了双眼,他死死的盯着面容戏谑的郡守大人高喊:“下官冤枉,下官无钱能在城中置办财产呐大人。”

却见郡守冷冷的环视一圈低头沉默的众人,他说:“这些人都愿作证,你一家老小现在确实住在城中。”

这时带着一脸谄媚笑容的仓令也站了出来,他恶狠狠的瞪着李晖说道:“好你个李晖,此时正值战事,你居然胆大包天敢私没漕粮,该当万死。”

然后又换上笑脸转向郡守:“下官已经查清,李晖转运库粮时籍册上面多有添补造假,而且他在城中置办宅邸更是花费白银一千五百两,下官已经将他府中老幼及搜出来的脏款尽数送到大人的府中,只等大人回去一一检查。”

郡守大人先是冷哼一声,然后满意的看着仓令点了点头。

此时的李晖全明白了,他明白得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他明白了那晚仓令大人为何执着于请他饮酒,他明白了那晚众位同僚们为何全都带着一脸奉承的笑容,他明白了自己的向来不合群,他明白了喝酒果然是误事的,但是独独一点,他活了快有半辈子,但是始终还是看不透人心呐。

在外人的眼中此时的李晖只是呆呆的瘫软在地上,他没有哭闹,只是面无表情的喃喃道:“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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