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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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回春堂，轮到眉静娴的时候。她拿出两锭二十两的银子。
“我要找张明恩先生单独看诊。劳烦了。”
回春堂伙计上前道:“张大夫每日看诊人数限量，今日看诊的人数已经满了。”
回春堂的伙计在京都已久，一看眉静娴的气度就知道这是京中的贵人。
回春堂每天来来往往的患者很多，有不少王公贵族慕名而来，点名要张大夫看诊。
所以对此见怪不怪。
“小女子听闻张大夫妙手回春，医术高明，特意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还望小哥通融下吧，替小女子传个话吧！”眉静娴眼神示意小翠，悄悄再给了伙计一锭银子。
“小娘子，请稍等。”
伙计下去后又很快回来传话:“张先生今日心情很好，看今日时间也还早，可以额外多看一个名额。小娘子里面请。”
“多谢小哥！”
眉静娴让小翠先在外间等候，然后跟着伙计到了里面独立的隔间。
张大夫正坐在里面。
他看上去年逾五十。他胡子花白，脸颊干瘦，但双目很有神。
他看了一眼眉静娴，眼前女子虽面纱遮面，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清透明亮，衣着不俗，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这个小娘子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人。
“请坐吧。”老大夫声音低沉道。
“多谢！”眉静娴温言谢道。
张大夫手指刚切上眉静娴的脉腕，眉头便一皱，哎！难怪！
他仔细把完脉后，摇头叹气。
“老先生这是何意？莫非小女子身体有异？先生可直言相告，小女子能承受。”眉静娴疑惑道。
“小娘子这胎危矣！老夫从脉象上看，小娘子自小体弱，又曾寒气入体，本身便是不利于孕育，先前还有过小产之兆。虽勉强保胎，但身体本元匮乏，只会加重负担，越到孕后期会越发艰辛。”张大夫道。
眉静娴听后，心情低落。
“那我这胎可保得住？”
张大夫道:“想保自能保得住。但是，生产之际，可能会面临难产，轻者伤身，重者丧命。”
眉静娴心中剧痛，深吸口气道:“那我这胎可不要吗？先生给我开副堕胎药吧。”
虽然她喜欢孩子，可眼下自由和生命也很重要。至于孩子，以后若能有幸遇到合适的人，相信可以再要孩子。
“哎！老夫叹气便在此，这胎不要当然可以，只是如此一来，小娘子怕是今后此生都难再孕。而小产对小娘子身子元气的损伤，依然很大，怕是隔三差五就离不得汤药了。”
对于深宅大院的女子来说，一生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子，还有身子的拖垮，照样是生不如死。
“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么？”眉静娴的声音暗哑。
难道这就是她的命么？
张大夫看着眼前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还很年轻啊。心中终究不忍，道:“以老夫的医术只能这样。不过万事无绝对，万一小娘子能有幸识得隐世高人神医，或许能有两全的法子。”
眉静娴知道老大夫是在安慰她。她现在心里很难受，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堕胎，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她渴盼了两辈子的孩子啊！
保胎，她可能难产，甚至丧命。她虽重活了一世，可还是很惜命的，她想努力活着，好好活着，让自己在这里能随心自在些。
她不想死。
眉静娴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翠独自在外间等待良久，她总觉得小姐瞒着她的事很重要。看眉静娴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连忙上前去问道:“小姐，怎么样？”
话刚落，便发现她双目红肿，似刚哭过。
“小姐，您怎么了？您别吓唬小翠。”
“没事，等会儿伙计拿了药出来，我们便回去吧。”眉静娴语气恹恹的道。
伙计捡好了药包后交给小翠，眉静娴才带着她走出回春堂。
眉静娴无心再逛，于是打算带着小翠打道回府。没走几步，却被人叫住了。
“大小姐！”
一声带着惊喜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眉静娴看去，原来是眉家的下人常伯。这人以往常跟在眉长青身边。
“常伯？你怎么在这里？”眉静娴问道。
“老爷约了客人在福来客栈谈事，恰好看到肖似大小姐的身影，没想到还真是的。”常伯笑呵呵的道，“大小姐既在此，不如上去坐坐。老爷常念叨大小姐呢！”
眉静娴道:“父亲不是约了客人么？”
常伯道:“没事，老爷约的客人已经走了。”
眉静娴于是跟着常伯进了福来客栈。
眉长青见到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慈父的笑容，而是严肃张脸。
“下官拜见晋王妃！”眉长青先起身对着她行起了大礼。
眉静娴知道这个父亲性格固执古板。只得受了这个礼。
“父亲请起！”眉静娴道。
“父亲近来可好？这里没有外人，父亲不必如此客气，倒显得我们父女间分外拘谨。”眉静娴扶起眉长青，一边坐下一边道。
眉长青这才缓和了下，仍然道:“话虽如此，然礼不可废。”
“王妃从医馆出来，可是有哪里不适？可有请太医来看过？”
“谢父亲关心。女儿无大碍。”怀孕的事，眉静娴暂没打算告诉他。以眉父的性子，他若知道了绝不会容许眉静娴和离。
他不是不疼爱女儿，而是在他的观念中，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实乃天经地义的古训。
眉长青看着眉静娴，欲言又止。
“父亲想说什么？”眉静娴见状主动问道。
“为父前几天听闻一些你的不好的传言，让为父实为忧心。担心我眉长青的女儿果真会像传言中的品行不端，妒忌成性。一想到这些，为父就深感惭愧。”眉长青语重心长道。
眉静娴一听他说的话，便猜到了定是之前小翠回来说的八卦传言传到了眉长青耳朵里。
“即是传言，父亲不听便罢！女儿行事，自认问心无愧。”眉静娴找了张椅子自顾坐下道。
眉长青道:“最好如此。娴儿，我眉家世代以礼仪着称，你现在又贵为晋王妃，行事万不可行差踏错，剁了我眉家声名。”
眉静娴默然。
眉长青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
眉静娴淡淡道:“已经好了。”
眉长青道:“好了便好，本想让你母亲前去晋王府看看你，但后来因着其他事，没来成。”他叹了口气，“娴儿，为父知道，你这两年过得并不开心，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任何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为父当初也劝过你，是你不听劝阻，一心要嫁给晋王爷。哎，现如今好也罢，不好也罢你只能受着。”
眉长青话里的意思，眉静娴听懂了。
就是:当初我不要你嫁进皇家，你非要恋爱脑上头。那么自己选的道，那就一条路走到底吧！现在你生是晋王府的人，死也得是晋王府的鬼。但不能因为婚姻不幸，就心生怨恨，做出不法之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