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五柳庄分舵等总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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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回 五柳庄分舵等总舵
大隋仁寿四年秋九月初七日这一天的下午,山东齐州历城县城西三十里官道之上走来一队人马。就这队人马,百十口子,大车小辆得有四十多辆车。押车的一个个跨骑高头郡马,穿着衣服各式各样,人的气质也是不一而足,长相也不同:有高的、有矮的、有丑的、有俊的、有黑的、有白的、有胖的、有瘦的……有的一看,耳宇眉梢带着官气;有的一瞅,身前背后透着绿林好汉的威风。哎,您说这一伙人怎么凑在一起的呀?但是一路走来,这伙人那是有说有笑,谈笑风生,一个个都是满面春风。
为首的在正中央走的众星捧月一般是一匹枣红马,在马上压骑着一位英雄。不过,这位英雄打扮的跟员外爷一样——头戴员外巾,身披员外氅,脚蹬着福字履。但是,您看那个模样,怎么瞅他怎么不像个员外爷。长什么模样?面若生蟹盖,靛青靛青的。蓝洼洼的一张脸,两道朱砂刷子眉,红色的一对钢铃眼,通冠鼻梁,方海阔口,扎里扎沙的红胡须,鬓边露出帽外的头发是赤红赤红的,长相好不凶恶!就如同那庙里供奉的那灵官爷差不多少。哪有员外长这模样的?但人家这位员外爷就这个模样。说这人谁呀?非是别人,乃是大隋朝天下绿林的总瓢把子,也就是绿林的强盗头,人送外号叫赤发灵官,姓单,叫单通单雄信、单二员外。那可以说跺一脚,整个中国绿林界乱颤呢。
说:“单二员外干嘛去?”到齐州历城县给自己最过命的朋友山东好汉秦琼秦叔宝的母亲宁氏夫人拜寿去。再过两天,九月九日重阳节,这宁老太太整满六十花甲子。人生能有几个六十啊?六十算大寿啊。单雄信早就接到秦琼给自己发来的请柬了。他在山西潞州上党县八里二贤庄自己家里天天掰着手指头算,贺礼早就准备好了。算得日子差不离了,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员亲随由打山西潞州启程,带着大小十八辆车,车上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塞满了。尤其是单雄信,他的上辈儿也就是老总瓢把子给他传下来三块美玉,那都是羊脂玉的大料,美玉无瑕,就这三块玉价值连城!金银有价玉无价呀!羊脂玉大料,这一个按现在来说都得十多公斤呢。也不知道老总瓢把子抢谁的,反正是抢人家的。但这玩意儿一辈子能抢仨,那就吃喝不愁了。一直放在家里,头一辈子没用,给儿子穿下来了。单雄信心说话:“我拿它干嘛呀?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穿。正好老太太六十寿诞,我把这三块玉请能工巧匠给我雕刻成三尊玉佛。”于是,单雄信花重金请最好的玉匠把这三块美玉雕刻成了三尊玉佛,就是白玉三世佛。哪三世佛呀?过去佛——燃灯古佛,又叫定光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佛。雕刻出来,法相庄严!这要是往供桌上一供,呵!这房间甭管多大都能给你灌满喽,就这个气就能给你镇住了!单雄也是非常满意,专门雕刻了香樟木的盒子,把这三世佛就放在了盒子里头。您别看雕刻的时候,这一块玉得十公斤。雕出来这一尊佛也就是七八斤。加在一起可能是原来的那一块料的重量,也不太沉,放到一个小匣子里头。
哎呀……单雄信非常满意:就有这三尊佛,其他的金银珠宝都没有,我这贺礼也不跌份啊!单雄信高兴:“启程!”
就这么着,带着自己手下几个亲随,什么盛彦师、丁天庆、黄天虎、李成龙、任景司、铁子健……这几个人一起就动了身了。
刚进了潞州,得穿城而过呀,在潞州碰上俩好朋友。潞州上党县有两位官差——金甲、童环,他们在这里等着呢。跟单雄信已经约定好了:“您要到历城县,我们也去。我们跟秦琼叔宝哥哥关系莫逆。您别忘了,他去幽州的时候是我俩解送的呀。这一路之上感情深厚啊。”另外,哥俩最近也郁闷。怎么郁闷呢?官场太黑暗!这两人脾气秉性还算耿直,屡遭排挤。这么一合计:“干脆,咱俩请长假吧!散散心去吧!这官府不用咱俩用别人,人家有银子,人家有关系,咱俩没有。没有就让贤!”于是两人就请了长假了,在这里等单雄信。跟单雄信一起启程上路。
就这么着,往前走,这一天来到少华山,单雄信上山了。为什么呢?这边还有一拨朋友。少华山上有两位寨主——大寨主齐国远,二寨主李如珪,都是过命的朋友。另外,还有两位好朋友在这里等候呢,一个是绿林西面的瓢把子神射手谢映登,一个是单雄信最好的小兄弟叫拼命三郎王伯当。他们几个都在少华山聚齐儿等候单雄信。
把单雄信接到山上,众弟兄一见礼,“嗯?”单雄信一看,“呃……这位弟兄从来没见过。”他看到了一个文质彬彬官员模样的人,一看这个气质,跟山上这些绿林人就不一样,明显的出身官府。
“哦,”王伯当赶紧给介绍:“这位就是我和谢映登的好朋友,太原侯李渊的女婿柴绍柴嗣昌。”
“哦……”单雄信一听李渊,当时脸就有点不自然了。为什么?敢情李渊误伤了单雄信的大哥单雄忠,一箭把单雄忠给射死了。为此事,单雄信是耿耿于怀。虽然是误伤,但单雄信一直想报仇。没想到现在面前站着的是李渊的女婿,而且跟王伯当、谢映登他们都是好朋友,你让单雄信怎么办?单雄信也听说了,王伯当、谢映登连同秦琼七雄闹长安,把长安闹了个天翻地覆。王伯当一点没隐瞒都曾经给单雄信说过。那么其中就包含这位柴绍柴嗣昌。单雄信当时也说这位是个英雄,但是觉得未来不可能谋面。没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一起了。
柴绍非常懂礼节,撩衣襟儿就给单雄信跪倒了,说:“单员外,我给您磕头了!”
“哎,柴郡马,你这个头我可受不了!”
“不!单员外,您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这个头不是我的头,是我代我岳父给您赔礼的。我岳父误伤了尊兄,他一直非常后悔,多次想向您表达歉意,但您都拒绝不受啊。所以,我岳父多次在我面前表示:这件事情是他一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我呢,今天见到您了,替我岳父向您磕头,还希望冤仇易解不易结呀……”
单雄信一伸手把柴绍给拽起来了:“说柴郡马,我跟你岳父的恩怨是我们俩的恩怨。你跟我这几个弟兄是生死之交。今天咱们见面了,咱俩的情谊是咱俩的,你跟我这兄弟是兄弟,那你就跟单某也是兄弟,我也把你当兄弟。但是,咱俩的情谊与我跟你岳父的恩怨没有关系。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及你岳父,我也绝对不会因为你岳父对你有所偏见,咱俩就交咱俩的,跟别人没关系,行吗?以后不要再提你岳父这个茬儿,可不可以?”
柴绍一看,既然单雄信拿自己当弟兄了,慢慢地暖吧。这个恩怨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解开的。柴绍把头一点:“那好啊,那我也随着众人叫您单二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了!咱是弟兄啊。”单雄信这个人还挺大度。就这么着,跟柴绍结交了。群雄在少华山算一次小聚义。
齐国远吩咐一声:“大排筵宴!喝起来!”
正喝着酒呢,突然,有喽啰兵来报说:“山下有人拉着大车小辆经过,看起来不少东西,咱们劫还是不劫?”
齐国远一听:“这队伍从哪儿来的?”
“我们也不知道。但看起来,好像是达官贵人的车队。”
齐国远一听:“既然是达官贵人的车队,他也不怕劫呀,咱就劫他!”
齐国远、李如珪俩人也没跟人商量,两个人两匹马带着喽啰兵就下了山了,拦住去路。
还真把押车之人吓一跳,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碰到贼了。赶紧吩咐一声:“保护车辆!”他把掌中银枪一横,立马横枪,是严阵以待!眼珠子瞪多大,眼瞅着由打山上“呼噜噜噜……”下来无数喽兵。这位的心“噔噔噔……”跳成一个了:“长这么大还真没遭过劫呀。这一回要让山贼给我劫了,我怎样去见我表哥,怎样去见我大姨呀?”还琢磨这呢。
齐国远、李如珪已经杀至面前了。大老齐刚想撞手中这两面大锤,“哎?”他突然发现对面的人怎么那么熟悉?他仔细一看,“哎哟!哎?我什么时候见过他?”他一捅李如珪:“哎,老李,你瞅瞅这人怎么那么面熟啊?”
李如珪瞪着大小眼仔细一看:“哎,好像是面熟啊,在哪儿见过呀?”
齐国远、李如珪一问:“啊——呔!对面之人报上名来!”
对面这个人看着齐国远、李如珪也觉得面熟,但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了。一听贼人要自己报名,心说话:干脆,我就报报名吧。可能我这一亮名号,他们也许吓跑了。所以,这位抖丹田就说了:“我乃是长平王府长平王的世子,我姓邱,我叫邱福邱千报!”
他这一报名号,“哎呀!”齐国远、李如珪乐了:“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喽!哎,我说少王爷,你不认识我们俩了吗?我们俩!哎,还是你救的嘞!”
“嗯?”邱福一看:“你们到底是何人?”
“哎呀!你仔细瞅瞅啊。那天晚上我跟叔宝哥哥,我们一起……”
他一说到这里,“哎哟!”邱福突然想起来了,对呀!这个蓝大脑袋,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啊!当天晚上事态紧急,没有注意仔细看呢,第二天一早就带出城去了。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他。
这下子双方相认了!
邱福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占山为王啊?”
齐国远说:“我们本来就是山大王啊。”
“你们不是、不是我表哥手下的吗?”
“嗨!那都是当时骗你的。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儿……”齐国远这个时候才有时间给邱福把事情经过讲说一遍。
“哦……”邱福这才明白。
齐国远说:“没别的,既然到我们少华山了,那我们得尽地主之谊呀,得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呐!怎么样,敢不敢跟我们上山啊?不会担心我们使诈吧?”
“嗨!”邱福也是个豪爽之人,“你们是我表哥的好朋友,自然也是我的好朋友,怎么会设套来陷害我呢?你们头前带路,我随你们上山!”就拉着车上了少华山。
这个时候,有人已经给王伯当、谢映登报告了。王伯当、谢映登、柴绍一听邱福来了,这是救命恩人啊,列队迎接!
邱福一看,嚯!怎么那么多人呢?接到宴席上,大家一攀谈,一认识,“哎哟!闹了半天,都是表哥的好朋友啊!”
有人给介绍:“这位就天下绿林总瓢把子,也是叔宝哥哥最铁的朋友。当年秦琼在山西潞州上党县穷得当锏卖马。要不是遇到单员外,嘿,那就完了!后来皂角林误伤人命,也是单员外上下打点,才保住了叔宝哥哥一条性命啊。”
哎哟,众人把往事这么一说,好多事邱福都不知道啊。其实,柴绍也不知道。因为柴绍认识他们的时候也一样,也以为是秦琼手下的张转、杨和、李吉、何辉呢。到后来反出长安之后,才知道他们是绿林豪杰,但是也没说往事。今天整个地把往事说了一遍。
“嘿哟!”邱福一听,“若无单员外您鼎力相救,我那表哥早死多时了。我得替我全家谢谢单二员外!”
单雄信一看,您别看人家是少王爷,但是人家这礼数特别好,没有一点瞧不起自己的意思。单员外也非常地喜欢邱福。
大家再这么一喝酒,这关系就更近。喝到深更半夜,大家都喝醉了,那就以哥们儿兄弟相称了。
简短截说,第二天,单雄信说了:“咱不能在少华山久待,咱得赶紧启程,没几天了!”
就这么着,由打少华山再继续启程,绕了个路,先到了鄚县五柳庄,跟北边的瓢把子大刀王玄王君廓会合。王君廓这里还有另外两个寨主呢。什么寨主啊?磨盘山上的大寨主、二寨主,卢氏双雄——卢明星、卢明月。人家归大刀王玄王君廓管,头几天就到这里了。在这里一直等单雄信。英雄又聚会在五柳庄。
然后,由打五柳庄又启程赶奔山东齐州历城县。
您想想,这几伙人马了?连同官府的带上党县的、少华山的、五柳庄的、磨盘山的……好几股!每一路都带了不少礼品。人混在一起,连同马夫带亲随,乌泱泱一百多人。那这个贺寿团要比由打幽州来的燕山公罗成所带的贺寿团规模大得多得多呀。一路之上,人欢马炸。这里面又多是一些绿林人士。所以,大说大笑、大喊大叫,一路之上,观山玩水。这一天就快到达历城县了。算着时间,天色晚时肯定能够到历城县,县门都关不呢。
一进山东境界,这单雄信就说话了:“这个山东最近发生一起大案,也就是靠山王杨林四十八万的银子被劫了。这下子,杨林急了,告诉了皇上。现在新任的皇上杨广也急了,已经发下海捕公文,传至各州各县,一体严拿劫皇杠的响马程达尤金。导致现在各地官府查拿响马,那谁还敢出来呀?结果这一个月,各地的英雄好汉没做几笔买卖。到处在严打,到处在严查。你们说这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作此大案?而且,没向我禀报!”单雄信就问王君廓、谢映登:“你们知道这个程达尤金是谁吗?”
这些人全摇脑袋:“我们不知道。”
但是,王伯当说话了:“二哥。呃……我瞎猜呀,我瞎猜,您别往心里去。我总觉得吧,这事儿跟那铁面判官尤俊达有关系。您想想,这个响马叫程达尤金。这里头有个‘尤’字儿,有个‘达’字儿,呃……加起来就是‘尤达’啊,‘尤俊达’三个字儿已经出现俩了。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其实,单雄信早就想到尤俊达了,也怀疑他呀。但单雄信说了:“尤俊达早在三年前就金盆洗手不干了。如果现在他来个冯妇打虎、重操旧业,那可就坏了绿林的规矩,而且也没向我报备。要是这个案子真是他干的,那就得按照绿林规矩严惩啊,这是一个杀头的大罪呀。”
众人说:“谁说不是呢?而且这个案子还发生在尤俊达他家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觉得八成跟老尤有关系。”
“嗯!”单雄信说:“好啊,这一次我们给老太太拜完寿之后,非得在山东好好地查一查不可!起码来说,我们得闹清楚,我们得知道是谁呀。不要让官府乱打一气。这是塌天的大祸呀!给咱们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王伯当还开玩笑呢,说:“二哥呀,损失不损失的在其次。咱们得先想一想眼巴前儿。”
“嗯?想眼巴前的干嘛呀?”
“您想啊,咱可到山东了,这山东响马厉害呀,连靠山王杨林四十八万两皇杠银子都敢劫,万一把您这总瓢把子给劫了,您说您多丢人呢?”
他一说这话,大家“嗡”的一声笑了。
“哈哈哈哈……王老三呐王老三!你呀,就长了一个好嘴儿啊。天下还有人敢劫我这大贼头儿的吗?”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间,有人由打树林里转出来了,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大道之上,把手中斧子一横:“呔!站住喽!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嘿!我一斧子一个,官砍不管埋!”
“哟!”王伯当一看,“还真来小贼要劫大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