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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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妍啊，阿义是个粗人，可能不会说话，你别太放心上啊。”
“阿姨，周义他，可一点都不粗。”
“不粗？”
周义母亲和韩舒妍在客厅里说着话，聊着天，厨房里是正在烧菜的周义。
“粗人，又不粗，你们是在聊一些售楼部都不让聊的段子吧。”周义说着，客厅话都听得见。
此时的厨房里，周义一边斩着鸡肉，一边看着燃气灶上的两个菜。
“还没好么？”周义母亲问。
“快了。”周义说完，端上上燃气灶上的汤锅，往餐厅走。
“哎，小妍，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呀。”周义母亲问。
“我爸退休了，我妈，没有工作，几十年的家庭主妇。”韩舒妍回答。
“那你爸是什么单位退休的呀。”周义母亲接着问。
“原来府城财政局一分局。”韩舒妍回答道。
“听周义说，你还有个哥哥，哥哥是干什么的呀。”周义母亲继续查户口。
“安府县审计局。”韩舒妍说。
“安府的呀，那比我们南浦县差一点。”
“你知道什么呀，人家旱涝保收，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周义冲着母亲说道，端出斩好的白切鸡，放到餐桌上，后喊道，“开饭！”
韩舒妍和周义母亲走向餐厅，母亲自从前一日看到了韩舒妍后，整个人都精神百倍，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大，非要拉上韩舒妍到家吃饭。前一日的韩舒妍是没有时间，这一天是周末，因为周义母亲，她也专门调休一天，来到周义住处。
“好，最后一道菜，芹菜炒肉。”周义端上最后一道菜后道，解下腰间围裙，挂到厨房门内。
周义坐了下来，方桌前，母亲一个方向，韩舒妍、周义坐在母亲对面。
“三个人，三菜一汤，这个汤，用煮鸡水改良的猪肚鸡，芹菜炒肉，蒸鱼、还有白切鸡。”周义兴奋地介绍道。
“看起来很不错呀。”韩舒妍动着筷子。
“那是自然的，我竟然还听见说是粗人？”周义说着，对着母亲挤了一下眼睛。
“那也是阿姨教得好。”韩舒妍在一旁道。
“这都是我自己吃自己学的，我可不敢学你这阿姨的手艺，几十年了，番茄炒鸡蛋，每一次都是新花样。”周义笑着道。
“没有那么夸张吧。”周义母亲说着，站了起来，伸向想要拿韩舒妍面前的碗，“小妍，拿碗过来，阿姨给你盛碗汤，这只鸡是家里养的，跟市场上卖得饲料鸡不同。”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好了。”韩舒妍说道，站了起来，拿起汤勺。
周义的母亲，看着韩舒妍止不住的喜爱，前一日周义带着她到地铁站见韩舒妍，当着韩舒妍面就把见到两个两个妹子搬出来比较。
梁怡笔太小，不成熟，年龄差距太大，老夫少妻矛盾多；杨馨太漂亮了，周义把握不住。
周义母亲从县城带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跟未来儿媳吃顿饭，在周义房子住的一晚上，她自己又盘问了周义知道的所有关于韩舒妍的情况。
“哎，小妍啊，你们家彩礼一般多少钱？”周义母亲突然问道，她在客厅查了这么久的韩舒妍家户口，真正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周义听着，盯着母亲，余光看着韩舒妍，嘴里停止了搅动。
“我不知道啊，亲戚家的也没问过。”韩舒妍回答。
“你看8万……”
周义突然干咳了两声，母亲突然问价吓了他一挑，周义看母亲停下后，接着说，“好好吃饭，下午送你回南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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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的老家，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地方？”坐在车里的韩舒妍说。
这个下午，周义载着母亲回老家南浦，母亲拉上韩舒妍同往。
南浦是府城其中一个县，想比市里，县城肯定很小，而曾经来到县城的周义，认为南浦很大，等到大学后，一两千公里的求学，南浦甚至府城，感觉很小，等到工作以后，又发现府城很大，南浦也很大。
“十六年。”驾驶位的周义说着，“四岁，我妈带着我，还有两个姐姐，刚刚来我家的那个是二姐，从镇上来到南浦县城，说是来，其实就是躲超生，但没想到来到县城也是躲，这些你可能没有经历吧。”
“没有经历吧，你那时候我才多小。”韩舒妍说。
“带你去个地方。”周义笑着说。
“去哪儿？”韩舒妍问。
“我的母校，南浦二中。”周义说。
“我在那里，读了六年，初中高中都在，一草一木都有着很深的感情，当然二中不是最好的学校，但二中老师的许多教诲，我现在还记得。”周义接着说。
“那你为什么不回到县城，建设南浦呢？”韩舒妍问。
“哈哈，这果然是公务员世家说出来的话。但我们哪里具备这种能力。”周义说着，看了一眼韩舒妍，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我在社会上工作也有十来年了，最近才明白，但凡能说出建设哪里哪个城市的人，都不是一般人。像我啊这种，去到哪里，都不算。你听说过旅游建设，文化建设，工业建设，还有新城建设，也就是房地产，什么时候听说过打工建设呀？”
韩舒妍答不上来，只能笑。
汽车在离开周义的老家后，在城区里行走，十分钟后，南浦二中到了。
两人下了车，往南浦二中门口，周义的手里还拿着一条烟。
南浦二中大门只开了一个小口，先看到的是学校的操场，里面都是打球的身影，还有球落地的声音，周六的下午，学校里没有课程，舒适的感觉铺面而来。
“你们来干什么的？”门口的校警冲二人问道，“先登记。”
周义楞了一下，说，“来散散步还用登记？”
“看你们眼生，还是登记一下吧。”校警说着，这是一位五十上岁的中年人。
“眼生，我在这里都读了六年了，里面的东西我说不定比你熟。”周义说着，跟着保安进入校门口的门卫室。
“读了六年，就更应该按照规矩来。”一个穿着校警制服老校警，突然从门一侧外冒了出来。
周义认出了声音扭头一看，老校警先开了口，“臭小子！”
“老头子！”周义喜笑颜开，大喊道，定睛一看老校警，带着帽子，眼睛深陷，老人斑爬到了脸上，些许的驼背，脚上还套着皮鞋，一只手藏在屁股后面。
“躲起来抽烟，你不怕带坏学生哈？”周义笑着说。
老校警听后，烟头往外处一甩，而韩舒妍呆呆看着他们谜语一样的对话。
“学生可比你乖多了。”老校警说，又对门卫室里的校警说，“他们就不用登记了。”
“行吧。”门卫室里面说。
“什么行吧，我儿子，哈哈哈。”老校警笑道。
“哟！”听着此话，门卫室里的校警赶紧出来，跟参观动物一样激动，“这就是你儿子呀。”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跟你说。”老校警，也就是周义的父亲说。
“哈哈哈，像。”
韩舒妍也定睛看着周义的父亲，原来周义是要带她来见父亲。
“来，介绍一下。”周义牵着韩舒妍的手，走到父亲面前，说，“这个就是我爸。”
“这是刚来过家里的韩舒妍。”
“叔叔好。”韩舒妍说。
“好。”周义父亲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每次见面都催婚的他，这一刻充满了一种梦想成真的幸福感。
“喏，给你的。”周义举着一条烟对父亲说。
周义父亲两手作推状，道，“拿回去你自己抽吧。”
“我又不抽红塔山。”周义说。
“行吧。”周义父亲一下子勾住周义，把他拉进学校内，“在外面，怕有人看到。”
“你能干几天我就问你，还怕人看到。”周义笑笑说。
韩舒妍跟在父子后面，只能听着父子二人聊着。
“臭小子，回来住几天呀？”
“待一会儿就走了，刚在家里转一圈，没见你，老太太说你上班了，怎么会来干保安呢，你也不像是着调的人啊。”
“马上就八月十五了嘛，来混个月饼。”周义父亲说，“这么说你们不在家里吃饭咯。”
“不了，刚在我那儿吃完饭回来的。”
“行吧，你们随便逛逛。”周义父亲说着，松开了手，回头对韩舒妍说，“不好意思啊，韩小妹，来了也没让你们吃饭，要不你们晚一点再回去，一会儿我去买菜，到家里吃一点，再走。”
“不用了，叔叔。”
“烟拿好哈，少喝点酒。”
“都是米酒，有什么度数！”
这个老父亲就看着儿子和未来儿媳，一口黄牙都要笑掉了，他们两父子也就这样，叛逆时期，没两句就吵起来，而父亲的酒品，但凡喝上一点酒，那是来来回回重复着几句话，等到懂事之后，周义也有过坐下来陪父亲喝酒的情形。
一对进城的农村夫妇，没有稳定工作，把三个孩子拉扯大太不容易了，虽然当时的生活观念和消费水准不比现如今，但放眼现在，养育三个孩子的贫下家庭还是值得钦佩的。
“这棵大榕树，在我上学那会儿听说就是百年老树了。”周义指着面前的大榕树说。
大榕树不高，但腰粗，没三四个人不可能抱得住，枝须还垂到专为大榕树修建的圆形底座上。曾经大榕树，零零星星刻着一些早恋的名字，学校根据名字的新旧程度，顺藤摸瓜抓了一些，后来许多将欲考试的学子当成了神灵一样，逢考必拜。
“那你们学校也是百年名校咯？”韩舒妍说。
“是啊，一只脚已经迈入名牌大学的优质学校。”周义回道。
“那另一只脚呢？”
“另一只脚可能在二中，也有可能……在网吧。”周义说道。
“那你最后去了985，还是211？一直没见你说过。”韩舒妍问。
“去了——”周义看了看韩舒妍，撅了撅嘴，道，“大专。”
“哈哈哈！”韩舒妍忍俊不禁，笑着继续问，“你是两只脚都去了网吧吧。”
“去网吧还好，又不早恋。”
“你没早恋？那这油嘴滑舌怎么练的。”
“都去网吧了，哪里还有时间早恋啊。倒是你，早恋没有？”
韩舒妍收住了笑容，若有所思，四周沉静得只听到心跳的声音。
“那咱们换一个话题。”周义改口说。
“我们也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到高中，后来他上了外省的大学，但是每个月都偷偷来看我。”
“后来呢？”
“三年前去了国外留学，好像是新加坡。”
“那干嘛不带你一起去呀？有钱留学，多养一张嘴也……”
话刚想说完，周义看到了微微泛红的眼睛，一直看着，只等韩舒妍说话。
韩舒妍的看到了许多画面，而周义只能做阅读理解，可能这里面的故事，也就一段很长时间的初恋，结果也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烂剧情，不同的人看这件小事，感觉是不一样，尤其是身在其中的人，别人看成荒原或垃圾堆而懒得置喙，但免不了会有人当成圣地，一辈子就只去过这么一次。
韩舒妍看向周义，眼里的红润稍稍淡去。
“周义，如果有一天，我们，我是说我和你分开了。”韩舒妍说。
“你说的什么呀。”
这一刻确实是肥皂剧里才出现的剧情了了，周义一把抱住了韩舒妍，有韩舒妍这一风险预估，他自然不清楚是否有能力稳住这份情感，但他突然先稳住了再说。
别说韩舒妍有此担心，周义其实也有着这一害怕。恋情官宣之后，几个晚上，他都会浮现一些消极的情绪，比如怎么二人能再一起多久，接下来是结婚还是同居，还是其他可能，每一种可能他都做不到完美，给不了对方最好。
“嘿！”
一声叫喊惊住了二人，彼此都松开了嘴，也松开了怀抱，再一寻声望去，是看到穿着制服的校警，侧着身对着刚刚拥吻的二人，老校警举着烟，有人朝这二人方向走来都要被他叫住。
而后，这个跟了他们一路的老校警，连走带跑，原路蹦回，手里的烟还挥舞着，高考放榜他都没这么开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