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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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说的已经说了。”顾世安的语气淡得很。
陈效脑子是转得快的,眯起了眼睛来,盯了她片刻,说道:“怀疑她的车子,房子是我给的?”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你是有臆想症吧?”
“不,你错了,我没有臆想症。应该是你身边的臆想症挺多的,或者你本身就有。所以才会看谁都觉得有臆想症。”顾世安是难得一口说那么多的话的,说完就看向了陈效,接着又说道:“我从没有没任何证据就怀疑揣测的习惯。也并未说过她的房子车子都是你给的,只是在陈述一个存在的事实而已。”
陈效看了看前边儿的后灯,将车停了下来,这才侧头睨了顾世安一眼,说道:“我觉得你过于激动了。”
他的视线就落在顾世安的世上,淡淡的。接着说道:“你不用拿这种话来试探我。你放心,我不是滥交的畜生,对婚姻绝对的忠诚。”
他的语气里带了淡淡的讥讽。
顾世安在突然间就想起了他父母的婚姻来,她沉默了下来,一时没有说话。她并没有觉得高兴,只觉得无比的讥讽。他用那么一段原本就不甘的婚姻将他自己束缚住,还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
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你想多了,我并不是在试探你。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她后边儿的话低不可闻,语气里带了些疲惫,侧头看向了窗外,接着说道:“这边回老宅远,奶奶昨晚说过让我们搬回……婚房。到时候我就不回去了。你手里握着关于常尛的把柄,也不必担心我不听你的。只要奶奶那边有事,我立即就会回去。我奶奶那边,也得请你配合一下。”
一起应付双方的长辈,这是两人唯一达成的默契共识。
她的语气淡得很,同时这话的逻辑也是清晰得很的。
陈效索性将车停到了路边,眯着眼睛看着顾世安,说道:“你这是早就盘算好的吧?”
顾世安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他。
他早已是不耐,随即动了车子,说:“随你便。”
他一向是不耐烦这种事儿的,说完这话儿就再也没有说话。
顾世安也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老太太的病渐渐的好了起来,自然是不肯再让两人每天来回的奔波的。当晚两人回去后就告诉陈效以后周末过来就行了。
老宅是有些偏远的,每天光在路上就得浪费不少的时间。
陈效是很少违背老太太的意思的,应了下来。大抵还是担心老太太的,让老太太去婚房那边同住,老太太却是不肯,笑着说她在老宅这儿住了几十年早习惯了。到陌生的地方反而不习惯。
在老宅的最后一夜顾世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空荡荡的又像是装了许多的东西,快要天明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已经和陈效说好,当天她下班后就直接回了父母留下的房子。已经太久没有回去,上公交车时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老房子里是什么都有的,倒也什么都不用买。下了车,她和往常一样去了菜市场买了菜,路过小区便利店时,她又买了几罐啤酒。
有那么十来天没回来,家里有淡淡的灰尘味儿。她放下东西便开始打扫起来。待到弄完做好饭吃饭时已是九点多了,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她只弄了两个菜。也没在餐桌上吃,菜随意的放在小几上,用垫子垫在地上就坐下吃了起来。
明明这儿才是她的家,大抵是太久没有回来过的缘故,那么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她并没有吃饭,就喝着啤酒。几罐啤酒喝下时,她隐隐的有了轻松的感觉。久久抬头盯着天花板。买的啤酒喝完,她也不去收拾,脚步虚浮的往卧室走去,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世安第二天醒来空荡荡的在床上躺了好会儿,这才爬起来洗漱。现在已经不早了,她来不及做早餐,到小区门口是留买了一个煎饼果子一袋牛奶。
这日子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似的,在公交车站等车顾世安微微的有那么片刻的恍惚。见车来回过神来,上了车。
下午顾世安原本是打算加班的,才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回来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电话竟然是秦唐打来的。她就接了起来。刚叫了一声秦先生,电话那端的秦唐就问道:“还没下班?”
顾世安就想起了他说的那顿饭来,就说了句快了。稍稍的顿了顿,她试探着问道:“您回来了?”
秦唐在电话那端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我现在在你们公司楼下。”
顾世安这下就啊了一声,立即就开始收拾包,说道:“我马上下来。”
她下楼的时候秦唐已从车中下来,就在路边站着。昏黄的路灯已已亮着,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不知道何时飘起的雪花散落在他的眉眼间。
顾世安小跑着过去,见着他就问道:“您怎么过来了?”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秦唐隔了那么几秒,才淡淡的说道:“回了一趟家里,顺便给你带了些特产过来。”
顾世安这下就有些讪讪的,说:“不用那么麻烦的。”
她欠着秦唐的一顿饭都还未请,哪里想到他又会给她带特产过来。
秦唐并不搭她的话,看了看时间,说道:“你不是说请我吃饭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正好没吃饭。”
吃饭这事儿不是什么大事,也的确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吃。问题是顾世安那天夸下过海口。
但她这几天事情多,压根就没告诉常尛。更别说提前准备了。
她就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想到您会那么快回来,我先打电话问问。”
秦唐倒也耐心得很,点点头。
顾世安赶紧的拿出手机来给常尛打电话。但非常的不巧,常尛今天并不在,而是在外边儿给人办生日宴。
顾世安这下彻底的傻眼了,挂了电话后讪讪的看了秦唐一眼,说:“我朋友她不在。”怕秦唐觉得她是在推脱,她又赶紧的硬着头皮说道:“如果您不嫌弃,去我家里吧。我买菜自己做。”
这样是要比选在外边儿有诚意得多的。
秦唐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拉开了车门,让顾世安上车。
顾世安的家里是没什么吃的,路过大超市时就请秦唐停了车,进去买菜。
原本她是要独自去的,谁知道秦唐也跟着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这时候超市里仍旧是热闹的,进门顾世安就推了推车,在蔬菜水果区转悠着。时不时的问秦唐要吃什么。
她的一双眼睛清澈透亮,问完又低下头去挑选。
秦唐的回答是千篇一律的,仿佛并不挑食,回答的是都行。
请客自然是得有几个硬菜的,顾世安挑选完蔬菜又去买了肉,顺带着买了一条鱼和虾。
她的动作迅速,出超市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
上了车秦唐就抽出纸巾递给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说了句谢谢。然后报了地址。
秦唐听到她报地址时身体微微的顿了一下,顾世安倒不觉得有什么,说道:“我现在住这边,我爸妈留的老房子。”
秦唐点点头,并不说话。
老房子离她的公司并不算远,倒是没多久就到了。小区里的停车位是靠抢的,车子转了几圈才找到一个空余的。
下了车,顾世安打开后备箱将车拎出来。刚要上楼,却见秦唐站着没动。
她就疑惑的叫了一声秦先生。
秦唐环视了一下四周,淡淡的说道:“这儿的变化倒是并不大。”
顾世安这下就愣了愣,说道:“您来过这儿?”
秦唐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顾世安莫名的有那么片刻的恍惚,说道:“您站的这儿,以前有一架秋千。”她记得再清楚不过,以前每每到夏天的傍晚,这儿就是她的乐园。
但她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拆的,某次回来时就突然没有了,变成了停车位。
她倒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往楼道里走,说道:“您小心点儿,楼道里黑。”
几十年的老房子了,楼道里虽是干干净净的,但头顶的灯光却是昏暗的。像是被岁月模糊了的混沌的双眼。
秦唐一路都没有说话,倒是顾世安时不时的提醒他小心点儿。
待到进屋开了灯,顾世安这才松了口气儿。见秦唐在门口站着,就说道:“您进来坐,不用换鞋。”
秦唐进了屋,顾世安还得做饭,是陪不了他的。给他泡了一杯茶之后就进厨房里忙去了。
秦唐帮不了忙,也不说帮忙的话。环视了一下并不算大的两室一厅。
和小区一样,这儿的变化同样也是不大的。墙上挂着已经不再走动的钟,墙桌桌椅椅都还在,还是许多年前的样子。
秦唐忽的就生出了几分恍惚之感来。他并没有喝顾世安给他泡的茶,坐了片刻就站到了阳台上,抽起了烟来。
顾世安端着菜出来的时候他仍是在阳台上站着的,只是已没再抽烟,不知道在想什么。背影分外的落寞。
顾世安将菜一一的端上桌摆上,这才上前说道:“秦先生,吃饭了。”
秦唐这下就应了一声好。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时间,她的动作倒是挺快的,不到一个小时饭就做好了。
桌上的菜两个人吃算是挺丰富的,白灼大虾,清蒸鱼,红烧肉,糖醋排骨,鱼香肉丝,清炒菜心,小白菜豆腐汤。
顾世安还拿出了一瓶红酒来开了,对着秦唐笑笑,说:“挺简单的,您别嫌弃。这酒是我爸爸在时收藏的,您尝尝。”
外边儿的雪越飘越大,她说完又继续说道:“下着雪待会儿路上肯定堵车,您要不嫌弃的话我收拾客房出来您将就着住,明天再走。”
她的语气是认真得很的。
原本以为秦唐并不会答应的,但他却是并没有任何迟疑的应了一句好。
顾世安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倒了两杯酒,然后举起了杯子,认真的说道:“秦先生,我敬您一杯,谢谢您一次又一次的关照。我先干为敬。”
她说着举起了酒杯来,一口饮尽。
秦唐淡淡的说了句不必客气,举起酒杯也喝了一口酒。
他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问道:“令尊过世后,你一直住这儿?”
顾世安是没想到他会问这话题的,微微的怔了一下,低下头夹起了虾来慢慢的剥着,说道:“没有,在老宅那边住了一段时间。”
秦唐这下就不说话了。
气氛是有些沉闷的,顾世安就转移开了话题。
秦唐的话少,几乎不怎么说话,多半时候都是顾世安在说。
秦唐是很好的倾听者,酒喝到微醺时顾世安忽然就说起了父母的事儿来。灯光下她的面容上是带着微笑的,却又是那么的悲伤。
大抵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思绪是断断续续的,像极了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
一桌子的菜并没有怎么动,顾世安最后伏在桌上就睡了过去。
秦唐抽出一支烟来点燃抽完,这才起身将她抱去了卧室。她的意识并不清醒,人落到床上立即就蜷缩成一团来。
秦唐拉了被子给她盖上,站了片刻,才关了灯出去。
他并没有管那一桌的菜,在阳台上站了许久,这才进去收拾,然后去洗漱。
有些岁月的浴室里备有新的洗漱用品,但睡衣拖鞋的。秦唐难得胡乱的洗漱了一下,进了客房合衣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顾世安第二天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她怔了片刻懊恼的拍了拍头,飞快的爬了起来。
客厅里是安安静静的,也不见了秦唐的大衣。
她稍稍的迟疑了一下,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里头并没有声音,她推开门。客房里是空荡荡的,秦唐已经走了。
被子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大抵是天亮后才走的。
顾世安又拍了拍自己的头,现在上班已经快迟到了。她来不及多想,又快速的去洗漱。
临要走时去倒水,才现餐桌上放了一张纸。遒劲有力的字迹:多谢款待,有事先行离开。
他倒是客气得很。
顾世安想起了昨晚来,不由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尖。
昨晚喝得不多,也不知道怎么就醉了。顾世安的胃里不舒服,头也是晕乎乎的。她难得没有顺便买早餐,等车的时候去了不远处的早餐店,买了一杯养胃的小米粥,又要了两个小包子。
才正准备开始吃粥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曹助理打来的。她打来必定是徐蔚有什么指示,顾世安粥也不喝了,赶紧的接起了电话来,叫了一声曹助理。
曹雨彤大抵也在赶车,那边乱哄哄的一片。开口便道:“顾小姐应该还没到公司吧?徐经理刚才打电话给我,让你直接去工地那边。有些细节她要和你确认一下。”
顾世安这下就愣了一下,说道:“徐经理已经过去了吗?”
“没有,过去的是李总监。就是上次带你去工地那位。”她耐心的说着,接着又说道:“你也不必急,现在还早,李总监应该也才刚走。”
顾世安这下就应了一声好。
曹雨彤虽是让她不用急,但她还是立即改变了挤公交的想法,走到路边拦车。
她的语气算是好的,拦了没多久就有一辆空车停下。她这下微微的松了口气儿,趁着在车上的这段时间飞快的解决掉早餐。然后给小王打电话,说早上不去公司了,让她有事给她打电话。
这边意外的不堵车,顾世安下了车,刚付了车钱正准备离开,就响起了喇叭声来。
她回过头,才现陈效的车停在她的后头。她挡住去停车场的路了。
她立即就让到了一边,陈效也不管身后的喇叭声,扫了她一眼,问道:“你还来这儿干什么?”
顾世安平静的回答道:“接了活儿,就在那栋楼。”
她说着指了指。
陈效这下阴恻恻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打声招呼,忽然动车子,从她身边飙了过去。
顾世安有些莫名其妙的,但也没有吭声儿,往前头的入口处走了。
到了下班时间,顾世安像往常一样买了菜回去。打开冰箱时她才想起昨晚做的菜还没怎么动。
既然有就不用再做了。她是有些累的,轻轻的吁了口气儿,在沙上坐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得很,她恍惚的坐了片刻,想起早上离开的秦唐来,还是给他了短信谢谢他。
明明是请他吃饭的,最后还是麻烦了他。
秦唐这次并没有回。
顾世安莫名的空洞得厉害,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似乎有电视里的声音就没那么冷清似的。
她怔怔的坐到了八点多,肚子饿了,这才起身去热饭菜。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要到周末。顾世安提前就给老太太买了生日礼物,老太太那边什么都不缺,她找不到什么买的,最后给老太太买了好些补品。
她已经同陈效说过,怕他会忘记,她提前一天又给他了短信。
她原本以为陈效不会回的,这次他倒是回得很快,没多时就回了个知道了。
尽管在顾家不被待见,但老太太的生日顾世安怎么都是得早早的过去的。她起床就给陈效打了电话,但陈效不知道是还没起床还是怎么的,手机是关机的。
顾世安也未多想,出门前给他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先过去。让他到时候给他打电话。
顾世安过去得还早,难得的顾家一大家子都到了。包括她大伯大伯母及堂哥堂姐一家。
这么一看,倒显得顾世安是孤伶伶的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大堂嫂往外边儿看看,笑着说:“妹夫没过来吗?”
顾世安和陈效的关系顾家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她这是在明知故问。
大堂姐顾澜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尴尬来,刚要说什么,一旁的顾苏就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的说道:“堂嫂,你这是明知故问嘛。姐夫忙。”她说到这儿看向了顾世安,说:“是吧堂姐。”
她们这一唱一和的顾世安哪里不知道是在故意的讥讽自己,她的脸色半点儿也不变,微微笑着,说道:“他有事,晚点儿过来。”
顾苏这下就得意洋洋的看向了大堂嫂,说道:“你看我猜得对吧?”
她们这样子是有些过分了的,顾澜上前拉住了顾世安的手,不待自己的弟妹再说话就说道:“走吧,奶奶早就念着你了,我带你过去。”
她这是在替顾世安解围,顾世安虽然并不在乎她们的明嘲暗讽,但还是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如果这个家里,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有对顾世安好的人,那就是顾澜了。
但她和顾世安的年纪相差得多,顾世安在老宅时她已在上大学,只有放假才会回来。能帮顾世安的也有限得很。
顾世安最清楚的就是那次她将她从小黑屋里带出来,她没有任何反应,她却红了眼眶。
罪魁祸是顾苏和顾潜,她立即就带了她去找许佳容。许佳容彼时才刚从外面出来,面对顾澜的告状也不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小孩子闹着玩,便再也不搭理顾澜。
顾澜又去找了她的母亲,顾世安的大伯母则是被呵斥她多管闲事。并告诫她不许捅到老太太面前,毕竟,要是捅到了老太太的面前,那就等于得罪了许佳容一家。
顾世安不过就是一孤女,为了她得罪人显然是不妥当的。
最后这事儿不了了之。顾澜那时就是不快乐的,悲伤的看着顾世安,让她一旦有能力,就离开顾家。
顾世安那时还不懂她为什么不快乐,直到两年后,顾澜被逼嫁给世丰的小公子邱盛民。
她大抵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不了主,虽然追求者众多,她也从未恋爱过。
她结婚的前夕,有追了她很多年的师兄来向她表白。她并未出去,任由着那师兄在顾家老宅外站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