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寻踪索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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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伸出手打开房门，却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疑惑地盯着自己用来开门的手，他自问道：“这是，我的手？”
一抹香气进入鼻息，他猛地摇晃脑袋，自语道：“木生，清醒点。”
木生刚一进门，发现房门口摆放有一面镜子，他扭过头，刻意不去看，顺手出拳打碎了它，碎裂的玻璃渣飞溅地到处都是，他的拳头也血肉模糊。
他表情如常，从地上取出一块较为完整，棱角锋利的镜子碎片，放在桌子上。
接着将遍地的镜子碎片收拾干净，倒入垃圾桶中，全程都没有低头看一眼，他不敢看。
坐上椅子前，他把屋子里唯一的窗户打开，深吸一口带有清香的空气，他的精神才勉强好些。
不算长的时间里，被玻璃所伤的右手勉强恢复，坐下后，他拿起放好的玻璃碎片，没多打量，用锋锐处对准自己的脸，随心所欲地划动。
6073那张本来还算清秀的面孔很快就布满血淋淋的伤口，原来的模样被强硬的抹消，像是用黑笔在白板上胡乱涂画。
“我是木生。”
木生的声音没有嘶吼，没有疼痛，只有平淡如水的冷寂，他在脸上划下一道横痕。
“我是木生。”他重复了一次，划下一道竖痕。
“我是木生。”
这句话在房间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与自己对抗的男人。
……
“这床好软，好舒服啊。”
与木生分别后，陈常安找到了给自己分配的房间，一个猛子扑在床上。
“怪不得这些人不需要睡觉，房间里却有床，哪怕不睡觉，躺在床上也比坐在椅子上要舒服啊！”
总算闲下来，陈常安有时间整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个梦太长了，长到他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本来就该是这里的人，1953的活泼每每都感染着他，多真实的一个梦啊。
如果说帮助1953和村民回家，是心中的善良驱动，是现实的三观令他做出的选择，那么到了如今，就真的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做多余的行动了。
陈常安想道：沉香与我又没什么关系，没必要跟着木生去做更多余的举动了。这座圣城很安全，我只需要躺在这里，直到困意袭来，闭上眼睛，我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
木生那张狰狞的本来面目，自己蠕动重生的右手，曾追杀他们的黑衣肌肉队长说过的话， 圣城直觉上给他的隐隐不安。
脑子并不肯给他休息，各种念头纷纷扰扰的缠上来。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别来烦我。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是睡着了。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看见房间的天花板，失望之外还有种他没意识到的情绪。
“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还没有回去？”
陈常安有些不安，心想：难道从最开始就错了么？我穿越了，而不是在做梦？
不对不对，他摇了摇头，木生没必要骗他，这里应该还是梦里。
或许，我该去接触一下沉香？不需要和木生抢夺，只要接触也许就足够我回去呢？
辗转反侧，他再也睡不着了，哪怕是那种假寐的感觉都找不到。
脑袋里念头纷杂，他干脆起床，来到窗户边上。
这扇窗户正对街道，现在大概正处于类似夜晚的时间段，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零星几个巡逻的卫兵，再没有其他人。
等等，巡逻的卫兵？
陈常安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的确有一个巡逻的白衣护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经过自己门口的这片街道。
“现在的护卫都这么尽职尽责么？”他想道。
“不对，他为什么要躲着其他护卫呢？”
正在陈常安思考的时候，那个护卫刚好转头，虽然没有对上目光，但也让陈常安看到了他的脸。
多么狰狞的一张脸啊，像是红色的爬虫在面孔上栖息，那疤痕的排布没有任何美感，更像是泄愤般的，毁容一样的随意勾画。哪怕是魔鬼看到，第一眼都要被吓退。
可陈常安并没有，不是他比魔鬼更勇敢，而是因为他知道那是谁。
“木生，你为什么要把脸划成这样啊，这样……不就与之前的那张脸一样了么。”
那脸上的伤很显然是最近才造成的，那恢复速度，与自己的右手很像。木生的恢复能力一向如此。
在陈常安凝视街道的时候，木生第五次经过这条街。
他心想：看来木生与我的联系比我想象的要多啊：我的右手，沉香，回到现实的方法。
也许我该跟过去的。
又想了一会，他突然笑出声来，反正是个梦，这么光怪离奇的冒险，没理由不跟上啊。
“木生，没了拐棍，路都认不清了？”
在木生第六次经过街道的时候，一条拐棍一瘸一拐的蹦跶出来。
木生看见他的时候，紧张的身体明显放松下来，他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半天了，都没找到，只能自己出门了。”
陈常安本来带着调皮的笑，可听见他这句话后，却笑不出来了，他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木生茫然道：“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快跟上我，咱们去找沉香，我这里有地图。”
陈常安困惑地接过地图，这份地图与他的地图差不多，但是上面写着的是：“长老区地图。”
“你从哪里弄来这份地图的？”
木生奇怪道：“这就是我本来的地图啊。”
陈常安心想：99长老给他的地图就是这样的？什么意思，鼓励他自己去找沉香？又为什么呢？
他看着木生安静在一旁的模样，不是冰冷，而是在和自己讨论，把自己当成了伙伴。
“99长老可能想让你自己按照来路去长老区，再根据这份地图去到他想让你去的位置，大概他也没想到，你已经连走过的路都会忘记了。”
木生沉默着不说话，良久后才反应过来，说道：“走吧，看来真的得依靠你了。”
陈常安说道：“看来你清醒过来了。”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边走边说。
木生解释道：“只有在沉香味道浓郁的地方，或者是在你的身边，我的记忆才会较为清楚，否则，你也看到了。”
“在我身边？”
“对的，不得不说，你很特别。”
“我很幸运？还是很不幸？”
“如果以我的角度看，你很幸运，但以你亲身经历的话，应当是不幸。”
陈常安说道：“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他正色道：“我能帮你吗？比如，提醒你？”
木生摇摇头：“没人能帮我，提醒没什么意义，你会期待只靠几句话让失忆症患者想起过去吗？”
陈常安沉默。
木生说道：“这种遗忘的趋势只会越来越明显，除了沉香别无所救。”
陈常安无言，默默履行自己的带路职责， 以往都是木生握着他前进，这次更像是他在牵着木生的胳膊往前走。
他们一路小心地躲避护卫，避过行人，穿梭在高楼构筑的城市中。
呜~呜~呜~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某个房间里传出来。
陈常安问道：“你听到了么？”
木生道：“什么？”
陈常安竖起并不存在的耳朵仔细听，这次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没什么，刚才好像听见了呜咽声，现在又没了。”
木生道：“就算有，也是居民的私事，与我们无关。”
陈常安说道：“也是。”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长老区，这里没有任何护卫，不用担心被发现的问题。
陈常安掏出那张长老区的地图，地图上详细标明了每一位长老的居所，就算是按图索骥，也没有问题。
他问向木生：“我们去哪里？”
同时他也在自问：99长老想让我们去哪里呢？
他又看了一遍地图， 没有显眼的标识，也没有暗戳戳地引诱，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地图。
长老区虽然人数稀少，可沉香气息最为浓郁，木生在这里甚至感觉自己找回了一开始的状态。
他说道：“我们去这里，1号长老的居所。最初的长老定然知道的最多。”
确定了方向，两人照常前进，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顺风顺水的来到1号长老的居所前。
木生说道：“破门进去。”
陈常安赶忙制止，说道：“情况未定，我们不如装作来拜访的，这样不会落下话柄。”
木生点了点头。
陈常安食指叩门，清脆的“咚咚咚”。
“进来吧。”门里的声音很像99长老的声音。
木生与陈常安对视一眼，推开未锁的房门，房间内的布置与99号长老基本相同，若不是陈常安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他真怀疑自己又来到了99长老的房子。
1号长老背着身子对他们。
木生看见1号长老后眼神一亮，随后沉寂下来。
1号长老开口道：“是二位啊，有失远迎。”他的嗓音略显沙哑。
陈常安笑道：“99长老之前留下了九名婴儿，我们以为是暗示晚上九点来找您呢。”
1号长老笑着说：“哈哈哈哈哈，有点意思。九点，是用来计算时间的话吗？晚上，又是什么意思？”
陈常安暗暗心惊：好聪明啊。
木生打断道：“我们还是少说闲话吧，长老费劲心思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是为了？”
1号长老停下笑声：“不要这么严肃啊，这位，白衣护卫小兄弟。”
木生眯起眼睛：“我们可以比较一下年龄，看看谁活的更久。”
1号长老转移话题：“以后有机会一定，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并没有邀请二位，是两位自己摸过来的，两位有什么事么？”
陈常安接话道：“99号长老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地图，可只有给我这位同伴的地图是长老区的地图，我们当然会以为是要我们来长老区，找1号长老。”
1号长老同意似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99号的失职，这是一个乌龙啊，若是两位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会责罚99号的。”
木生说道：“仅此而已，那我们就白跑一路了？”
陈常安补充道：“这样确实不像是我印象中圣城的待客之道。”
1号长老说道：“那两位的意思是？”
木生说道：“来都来了，不如1号长老您帮我们求见下母神，也算圆了我们的心愿。”
“当然可以。”
木生和陈常安表情不变，等待着下文。
“不过，需要帮我们一个小忙，对于二位来说很小的忙。”
陈常安道：“请讲。”
“两位应该都知道那片封锁的地区，也都猜到了那里可能不是修路，现在我可以告诉二位，其中存在着一些以人为食的怪物，我需要二位帮我们把他们清除掉。”
木生问道：“怪物，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处理？我觉得你有这份实力。”
陈常安心想：这长老的实力，竟然能得到木生的认可？
1号长老说道：“身为长老，就已经不能当冲锋陷阵的战士了，照顾全局可是很头疼的。”
陈常安询问道：“什么叫做清除掉？需要多久？那么大个区域，杀掉怪物加上处理怪物可需要不少的时间。”
1号长老呵呵笑道：“不用担心，只需要你们把怪物杀死就可以，处理的工作自然有专人负责。”
木生说道：“给个时间，我不会无偿工作。”
1号长老说道：“十个晚上的时间，如何？”
木生点点头：“可以，在那之后，我会直接来这里找你。”
“成交。”
陈常安心想：这1号长老比99号难对付多了，随口提的“晚上”他这么快就用上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规定了五天的时间，但他明显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1号长老说道：“两位可以出发了，时间会从你们进入封锁街区后开始计算。”
木生和陈常安缓缓离开。
房门合上的同时，1号长老转过身，他的面容，身材，乃至和善的表情，都与99号长老没有丝毫差别。
“小子们真难缠啊，大火要起了。希望你们是雨，而不是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