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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海市(4):蕉叶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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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蘅才把眼光投到挂着岩壁上的女子,她的衣衫已被血水浸染,面目更是难辨,只有些微的声音依稀能听出来是个故人:“楚兮?”

“若蘅我求求你救救我,从前……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跟你争的,芙蕖雪丹是我拿的,繁缕也是我打伤的。但是……但是这一切我都遭到报应了,我求求你,把芙蓉蜜气给他们吧。只要你给他们,他们就会放了我。”

高楚兮是柳若蘅在瑶恩宫的死对头,处处与她作对,时时要与她比高低,甚至还在宫主面前诬告若蘅窃取瑶恩宫秘制丹药芙蕖雪丹。若蘅提到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尽管她绕着高楚兮走,但在她的精明算计下总是落得一身骚,若不是师父心若明镜,若蘅已经被冤死八百回了。

“楚兮,瑶恩宫真的被烧了?”

“都没了,都没了……”

“宫主呢?”若蘅跑至楚兮面前,提着她的衣襟问道。高楚兮摇摇头,刚刚一番话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

“蓬莱洲,你们堂堂武林盟主,竟干出如此没有天道之事!”若蘅心痛如刀绞,“那里十万林海,你们居然放火烧了?多少人,多少生灵成焦炭?!”

费前川被她吓了一跳,露出啧啧称赞的讥笑:“没想到柳娘子还关心苍生,还关心生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点倒是和林堃远那副虚伪的嘴脸很像!”

“我问你,我师父呢?”若蘅怒道。

“你们那宫主实在是个硬骨头,中了我们一十八道鲛龙掌还不肯点头,我们刚想救她,没想到他就……一命呜呼了,实在可惜。”前川无奈地说。

“十八道鲛龙掌?”若蘅小心翼翼地确认道。蓬莱洲鲛龙十八掌是门派绝技之一,有排山倒海之势,一般人,只受一掌便心肺俱损、六掌便能五脏俱损……挨到十八掌便是粉身碎骨、心神俱灭。

“师父!”

“啪!”柳若蘅拔出她的金蚕丝狐狸鞭,一根响鞭亮澈天际,如撕开一道惊雷,若蘅仰天道,“今日就为师父报仇。”

“若蘅!”髙楚兮喊道,“算了吧……他们已经硬逼我们全宫人注入了功力,只剩下芙蓉密气了……你若不给,整个宫里的人都白死了……”

“楚兮……!”髙楚兮最大的问题是不能明辨是非还心高气傲爱颐指气使,哪怕现在奄奄一息,依然糊涂得很,柳若蘅不与她分辩,只对费前川道,“既然你们烧了瑶恩宫,这个忙我就帮不得了……”

“看来我们还得去麻烦长孙繁缕。”费前川冷笑。

“长孙繁缕没有练成素骨经,不必去找她。”

“那我们可以逼她练啊~”费前川道。

“她如今乃长风使,谅你们也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区区一个小娘子而已。”前川轻蔑道。

“不可!”

“既然你念着同门之情,那不如你就把事情办了吧。”费前川把眼前的头发捋到耳后,凑近她道,“你师父已经死了,你得看活着的人,没有海玉,你怎么救你阿兄啊。”

“当真有用?”若蘅咬牙问道。

“当然!”

“你把天舞门的海玉给我,待我阿兄醒来,我再来给你注入……”

“你花样可真多。”费前川缩回了脖子,“只是由不得你,注入密气必须在午时之前。”他望了日头道,“离午时只有一炷香了,我劝你还是乖乖服从。”

“若蘅,我求求你了……”楚兮又呻吟道。

“楚兮,师父就算死也不做的事情,我也不能做。”

“我娘没有练成素骨经,自然是不能了……”

“不,师父练成了,你们都不知道,她练成了。”若蘅道。

“我已经被绑在这里几天了,每当潮涌,海水便浸泡着我的伤口,潮落,他们又会在我身上划上几道伤口……我真的生不如死。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楚兮哭道。

“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不……你打不过他们的,师父都没有打过,你怎么能……?”

“那就让我来试一试……”若蘅心想,她旋身朝掌拂飞去,欲直接了结了他。费前川紧随其后,与柳若蘅打了起来。可平日里只知溜须拍马的费前川应付单手的柳若蘅都显得有些吃力,他踢起一块岩石朝若蘅砸去,若蘅轻轻一让,岩石撞上岩壁,发出轰然巨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若蘅飞起脚边的小石头,咬住费前川,以致他躲避不及,被划出一道血痕。

“废物。”掌拂轻怒。

费前川听到师父发怒,逼出了他的恶招,他拔出自己的剑,变幻出六道剑影朝若蘅飞去。柳若蘅的金鞭将六道剑影全部拴住,她对着费前川,将剑影又送了回去。

“好你个柳若蘅,吃我一掌。”费前川前悬用气,朝着若蘅就是一击,又是一个空掌,溶洞中几根钟乳石被他的掌力击碎,掉落在地,铛铛锤石之音回旋洞中,缭绕不止。见费前川阻挡不及,若蘅便往门口跑去,两个钴蓝弟子刚要靠近,便被若蘅一鞭挥出十米远。只见门口又飞来一人,苏待弦横在门口,怒目而视。

“苏待弦,我与你素无仇怨,且你我两家一直交好,你为何咄咄相逼?”

“素无仇怨?我与堃远师兄青梅竹马,你阿兄却为几个臭钱,硬要你们联姻,拆散我们。这不是仇怨?”

“虽然阿兄让我们联姻,但我与堃远亦是情投意合,我们你情我愿,与你何干?”

“情投意合?那两块海玉的事情你不信?”苏待弦讽道,“那我再与你说一桩事情。蓬莱洲鲛龙十八掌,一名高弟子只会两掌,就是为了避免造成太大的伤害,除非是灭门的血海深仇,才许九名高弟子合力为之。但是师兄天赋异禀,一人全都能控,你师父的死,他可是做了不小的贡献啊。”

“你说什么?”若蘅像石化般,木然道,“不可能,堃远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你和师兄相识不过半年,他在蓬莱洲十年有余,蓬莱洲要做武林盟主,你觉得,你和师门,孰轻孰重?”

“你骗我!”若蘅双眼泛红,眼泪在眼眶打转,她握着金鞭的手颤颤发抖,她咬牙道,“我与堃远自相识以来,他除了去科考,从未离开过江南。而科考的时日,算来也是紧得很。”

“那是因为你刚下山,瑶恩宫就灰飞烟灭了……”苏待弦轻蔑地问道,“不然,你们怎么会在幽州遇上?”

和堃远在幽州偶遇,此事若蘅从未与旁人提及,哪怕照影和繁缕,苏待弦又怎会知,若不是师门一路或者堃远告知,她不敢想……

苏待弦知道论武功,她根本不是柳若蘅的对手,但同为女子,她太了解如果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知道他背叛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她在柳若蘅耳边轻语:“师兄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心机深沉、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娶你不过是为了巩固霈泽庄,他的心思一直在武林在天下,他将来是我们蓬莱洲的掌门,什么对他更重要,他岂会分不清?”

回想起来,桩桩件件概莫如是,她曾以为他们的偶遇是天意,却不知早在第一步就踏进了圈套。他非要从陆茂玄手中救回自己,为的是霈泽庄的生意,不让我去参加长风使选拔也是为了留我在身边寻找海玉……何来真情实意?

风有约花不误,岁岁年年不相负?林堃远你真是会哄人呐……若蘅脚步一轻,身体疲软下来,漆黑的眸子泛出晦暗的亮光,她望向掌拂:“所以今日,他也全知?”

掌拂背手不语,沉思片刻道:“你不要怨恨堃远,对你已是极为宽厚,否则,就该如他一般。”

楚兮身边一直挂着的陈卯路,伤势比髙楚兮更为严重,看起来皮肉完整,但方才那几个字已经是吐尽了气力,费前川道:“我虽不喜林堃远,但对这个小子的手段,我十分喜欢。”

“柳若蘅,蓬莱洲待你仁义,你可别不识相。”苏待弦补充道。

“就算死,我也不可能给你们。”柳若蘅知道,如果师父真的死了,那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帮他们完成这件事,蓬莱洲必不敢硬逼她。

“你们不要吓她。”掌拂呵呵笑道,“若蘅,看在你和堃远有情的份上,帮他一把吧。”

“他若要这东西,让他自己来找我,费这么多周折干什么?”

“你知道他心善,见不得这些场面,你又是她未婚妻,对他有情,你们成亲之前,他已做了这些事情,要亲自面对你,他太为难了。白脸这个角色,还是我这个师伯来代劳。”掌拂劝道。

“掌拂,我再问一次,今天这事,林堃远完全知晓?”

“你若不信,就拿这个去看看吧。”掌拂示意,钴蓝衣衫男子捧着一方手帕递到若蘅面前。

“蕉叶帕……”若蘅泪眼婆娑,这不就是最初的最初,他与堃远定缘之物么?这一块的针脚、纹路、图案,不就是那日堃远从盒中拿给她看的那一块?她不信,不想信,更不愿信,但似乎不得不信……船离港口时的林堃远,那份不舍与深情,如今在她眼里都成了讽刺的送别。

你既知我前路危垂,为何又故作情深?

若蘅将手帕攥在手心,心痛如刀绞,欲要将她撕裂。她将手帕扔出天际,捡起前川插在地上的飞剑,将其劈成两块……

你们当我柳若蘅是什么人……柳若蘅手握金蚕狐狸鞭,环顾四周,徐徐泣笑,“蓬莱洲高弟子九人,一人两掌,今日悉数奉还。”

海风猛地撞到溶洞,发出回龙叫声,柳若蘅一鞭打至一钴蓝长衫弟子身上,此弟子翻身而去,怒目相向。

“不好!芙蓉花毒!”钴蓝弟子惊叫。

“上!”八名高弟子全全涌向柳若蘅,若蘅的金蚕狐狸鞭第一次发挥了它极为危险的绞缠能力,幻影无形,难辨方向。

八人不知道是被鞭子抽中,还是被自己人撞到,皆全摔下。而若蘅虽发力凌厉,内力消耗也是巨大,毕竟蓬莱八龙,势力绝非一般匪盗。

十个回合下来,钴蓝弟子自检身上,已有三人中了芙蓉花毒,他们顿时咬牙切齿、满面通红通身发痒。

“柳若蘅你卑鄙!”一中毒的钴蓝弟子捂着自己的脸骂道。

“谁卑鄙,谁无耻?”

在柳若蘅眼里,堂堂的武林盟主蓬莱洲已经没落到无敌自救的地步。没想到,话音未落,她就不知被哪个弟子击了一掌,顿时身子软了一道,嘴角喷了一口鲜血。

“若蘅你别斗了!你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想两全,想什么都要,怎么可能?……”楚兮歇了一会,被洞中的打斗惊醒,“你不给就要多吃苦头。他们已经知道,你的血液也可替代密气注入,就算你不注密气,他们也会杀了你,拿你的血灌注海玉!”

“楚兮,瑶恩宫种种,我不怨你。但这就是你我不一样的地方,就算我死,就算他们杀了我血灌海玉,我也不会因要苟活而主动给他们!”若蘅坚定道。

“把她给我绑起来。”掌拂望了日头道。

“是!”钴蓝弟子虽应着,却无人敢上前,生怕自己也中鞭毒。费前川站在柳若蘅身后,看准机会,又是一掌……若蘅吃不住力,又口吐了一口鲜血,中了毒的三个弟子气不过,又是一人一章……若蘅终究没有敌过这许多掌力,跌在地上晕了过去。

“好了,别让她死了。”费前川看着躺在地上的柳若蘅,抽动了下嘴角,他望了日头命令道,“还有一刻钟,赶紧把她的血给放了。”

两个弟子迅疾拿来事先准备好的刀,抓起柳若蘅的手臂,像杀一只鸡一样,割开她的脉搏……血液滴在海玉上,高洁莹白的玉石在日头的照耀下,渐渐呈现了红色的肌理,发出夺目的光彩……

“恭喜洲主大功告成,恭喜掌门成为武林盟主!”费前川跪地高贺!

“恭喜洲主大功告成,恭喜掌门成为武林盟主!”苏待弦与众弟子高贺。

“盟主,渤海国的军队来了,和摄政王军在外面厮杀呢!”崔舍监慌张推门报信道,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身血迹的柳若蘅,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走吧。”掌拂不愿参与到新罗的战争,对他而言,只要他是新罗海市的市主,谁做王,并不重要。

日头悬上,大浪汹涌,随时要没过岸堤,蓬莱洲众弟子随掌拂鱼贯登上船只,只留下苏待弦逗留在后。她是蓬莱洲的弟子,也是掌拂安插在林堃远身边的眼线,她借着采办新罗药材的名义没有随船回去,但过些天,她依旧会回到济世药庄,做那个说话温柔、悬壶济世的医女。

她摸了柳若蘅的脉搏,些微还有跳动,不禁又生出几分恼怒,受了这几掌,内力折去大半,又失了这么多血……

“柳若蘅你可真当命大。”待弦微语。

她略思片刻,从身上翻出了些药丸……都是些疗伤的补药……她事先准备的那瓶鹤顶红去哪里了,待弦又摸了一遍全身,依旧没有,她又环视了整个溶洞,似乎也未遗落……咬着自己发紫的嘴唇,怒视这个奄奄一息的情敌,不由分地从送了一颗药瓶里挑了一颗送进她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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