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宸英殿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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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英殿里，吏部尚书罗度刚刚拟好了新科进士的委任书，递了上去。这份名单是他周全了所有的关系，并得到程相、雷士澄等人认可后，才递请批准的，此时他垂手站在一旁，等着和帝照往常一样接受这份名单上的委派。
“罗卿，往年不都要到九月份才会有名单，今年为什么这么早？”
“回禀陛下，大瀛官员空缺许久，新科进士既已到位，臣加班加点，希望他们早日填补上空位，以解民忧。”
“嗯。”和帝点头，他细细地看了一眼名单，花了朝臣们觉得十分长的时间，本来不过走个过场的事情，小皇帝也真当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一个罗预之后，和帝问道：“状元为何不在名单之上？”
“回禀陛下，”罗度站出来道，“明经科状元范之朋拟定了七品翰林学士之职。”
罗度说完之后就不再吱声，就只等着和帝发话。
“还有呢？”
“嗯？”罗度有些不解。
和帝见他这般，有些不悦：“你是吏部尚书，天下官员的调动、升迁等一应事务皆在你手上，爱卿怎如此失职？”
这是和帝第一次在朝堂上指责一名官员，还是堂堂三品大员，这让朝臣们大为震惊。罗度立马跪下道：“回禀陛下，陛下说的状元难道是进士科的东方状元？”
“你来问朕吗？”和帝的面色越发难看，等着罗度给他交待，可是罗度竟是一个反问。
“回禀陛下，东方状元已经在资格审查阶段就被删去了。”
“怎么，朕说要给发金花帖子，你不满意，所以就在资格审查阶段就给删去了？”
这话把原本朝堂上窃窃私语的大臣都给打得一言不敢发。
和帝翻了翻册子，紧紧盯着罗度：“江南道林堃远也没在册子上，罗卿，这个人也是没有过审查吗？”
罗度活了五十岁第一回在朝堂上周身冒汗，倒不是自己真的有什么错处，但今日之事实在措不及防，他没有想到会因为两个崽子让万事都没主意的少年皇帝让他在朝上这么不堪。
“回禀陛下，根据《大瀛律》，获得选官资格的考生得按时到吏部报到，吏部对他们进行身、言、书、判的审查，可是这两人，直到审查结束，还没到吏部报到，自然就失去了选官的资格。”本来这两个人得罪了礼部，拟名单的时候，三省六部也没人为他们说句话，那按照规定，他们确实过了审查时间。
“金花帖子是何时送到的？”和帝问。
朝堂鸦雀无声。
“严侍郎，陛下问话呢，礼部金花帖子是何时送到的，人回来没有？”程骅在朝堂上假意温和地提醒严佑道。
“回禀陛下，还未还朝。”严佑与罗度是互相扶持的利益共同体，他此时极为不情愿地回答道。
“从长洛出发到江南道，大约需要半个月，如若抓紧些时日，现在使者应当回到长洛了。如今使者都未回来，他们已经失去选官资格了吗？”
“陛下，臣失职。今年全国空出的官员岗位只有六十余个，而进士有两倍之多，臣以为，两位进士不一定非要在今年铨选，如若陛下看重，那放在明年也不是不可以。”
和帝微笑着看着罗度，露出一丝无奈：“这么说，罗卿把朕的话、朕的使者放在哪里？”
“臣不敢。”罗度才感到五雷轰顶，他一生官运亨通顺遂，新帝登基之后，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得罪程骅、雷士澄，与严佑等朝廷重臣也交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把目光投向同盟严佑，发出求助的讯息。
严佑上回吃过一次和帝的火星子，此时他故意不看罗度，闭嘴不语。
“罗尚书，按照《大瀛律》，你们吏部应当派人一同随礼部去到江南对两位进士进行初审，难道你没有派人去？”开口的是御史甘荣。
“派了派了，当然派了。”罗度忙道。
“陛下，罗尚书既已派人去往审查，又不等结果，臣以为，这份名单并不公允。请陛下思量。”
“甘荣！”罗度从匍匐的地上扭头望着甘荣，透出恶狠狠的目光。
“昨日御史台接到一份密信，新科进士联名上书，指责吏部在官员审查时，收受贿赂，请陛下御览。”甘荣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呈递了上去。
和帝打开一看，果然今年进士三十余人联名上书，列举吏部种种不堪，有的以外貌不佳为理由、有的以不会判案为由，有的还以身体健康状况不佳为由，这批新科进士已然向门下省提起了复议，但还是被压了下去，忿忿不平的他们，终于找到了中书省与御史台。
“程相，可有此事？”
“回禀陛下，臣也是昨日接收到的这个消息，今日原本想找吏部了解情况。”程骅道。
“程相，这份名单你是看过的呀？”罗度叫道。
“罗尚书，这份名单，你呈递到了中书，但中书未曾批复，你呀，是有些着急啦。”
罗度这才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网中。
“陛下，罗尚书也是一度糊涂，罚他半年薪俸让他长长记性就罢了。”鱼恭振在旁提醒和帝，他昨晚刚刚收了罗度的一箱珠宝。
“朕是对众卿放心，才把大瀛交在众卿手中，但他这么糊弄朕，朕怎安心？”和鱼恭振说话时，和帝轻声细语，故意露出焦急的状态。
“陛下，朝廷之事，向来由程相与将军代劳，您不必亲自费心，奈何此次遴选是陛下登基后的一件大事，选人用人若还是落到程相手中，那陛下的大权依旧旁落在侧！”罗度咬了咬牙，跪在地上朝程骅骂道。
“什么商贾大才，都是程骅花言巧语欺骗您，请陛下务必看清此人，不要再被他蒙蔽了！”罗度一语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衷心，此言一出，众臣皆一时惊呆。
“放肆。”只有鱼恭振出来制止罗度道，“罗尚书，你也是一介老臣了，朝堂之上，怎容你这般肆意喧哗呐？！”
罗度被鱼恭振吼了一声，只得闭嘴。
“你自己看看。”和帝把新科进士的联名书信拿给罗度，“你不自改自省，反而攀咬他人，真是让朕失望。”
“陛下，臣是一片衷心呐。”罗度哭拜道。
“御史台、协同大理寺先把这个事情查查清楚吧。”
“是。”甘荣领命。
“陛下！”
和帝见罗度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被人拖走后，背着手离开了宸英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