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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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了!若蘅飞奔回霓雀庄的路上想着,星夜黯淡,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天空已划开一线亮堂,一晚上的疲累让她倒头就睡,直上三竿。
“娘子,按时辰,霈泽庄的香车已经出发了。”午时,砚池在门外催促道。
“唔……”柳若蘅四脚依旧放在床上动都不动。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起床?”门外传来东方纾慈的声音。
“蘅儿~”东方纾慈叩了叩门,见柳若蘅里面没有一点动静,遂轻轻地推门进去。
“蘅儿,起来了。”东方纾慈走到床边,拍了拍她,轻声轻语道,“栗粉豆沙包给你端来啦。”
“栗粉豆沙包?”柳若蘅瞪地睁开眼睛,是有点饿。
东方纾慈与柳若蘅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所有的手法都是柳步筵教她的:“还有杏仁奶……”
咕碌咚。东方纾慈都没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柳若蘅光一般的速度就从被子钻出来,一步跨到水盆前洗了把脸,然后冲到桌子边上吃了起来。
“阿嫂,你吃了吗?一起来吃。”柳若蘅对东方纾慈道。
“我吃过了。”东方纾慈忍不住笑出来。她挥了挥手,把砚池支了出去,重新检查了一遍柳若蘅的妆奁,方才坐下道:“蘅儿,上元节的事情,你阿兄都与你说了吧。”
“嗯。”柳若蘅好几天都没有与柳步筵说话了,上元节之后,柳步筵把他所知道的关于林堃远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但即便林堃远手握着好几条人命,步筵依然认为林堃远是最好的选择。
“阿嫂你都知道?”
“嗯。”东方纾慈点了点头。
“阿嫂想与我说什么?”柳若蘅咽下最后一点栗粉豆沙包,把筷子一放,看着向来端庄柔顺的阿嫂。
“蘅儿,我嫁到霓雀庄这几年,你没怎么在家待着,我就猜着,你也许和顷寒一样,去山里头修习了。”东方纾慈长了一张圆脸盘,生了一双长长的柳叶眼,眼睛上面画了一双月棱眉,笑眯眯地看着若蘅。
“东方庄主轻功好得很,远在我们之上。”
“七年前,顷寒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在清缘山的山脚下被人追杀,幸而偶遇了林堃远才逃过一劫。从此之后,他们才成了好友。”
阿嫂是想说,林堃远为人不错。柳若蘅灌下最后一点杏仁奶,一滴都不剩下,只嗯了一声。
“我相信顷寒,你阿兄相信成昭远的为人。他也是反复斟酌、打探,才放心把你嫁过去的。”
果然是阿兄的说客。
“阿嫂,你知道我为什么气阿兄。”柳若蘅索性也爽利道,“如果不是上元节林堃远与我说的那句话,如果我没有问阿兄,如果瑶恩宫的消息没有到我手里,阿兄是打算永远瞒着我林堃远的这些事?”
“你阿兄就是怕你多想,怕给你平添烦恼。”
“在这世上,我只有他这么一个血亲哥哥,我现在觉得!”
“你阿兄这个人,平日里深邃不大言语,有什么事情全部放在肚子里,他总是一个人承受所有压力,他是实在心疼你。”东方纾慈劝道,看着柳步筵这些天的神情,作为妻子,她也极为心疼。
“阿嫂,我答应嫁林二郎是因为他是霈泽庄的二庄主,我嫁给他,是想为阿兄分担肩上霓雀庄的重担。我原以为林堃远就是个行商的普通人,可没有想到,他却也是江湖人。”
“是不是江湖人有什么干系?他不还是林堃远嘛,你说是吗?”
“阿嫂,你应该知道,恶卢之后,江湖人不再踏入朝堂,绝不参与朝政……可林堃远却去科考了……这是为何?”柳若蘅蹙着眉看着东方纾慈,“阿嫂,林堃远去了,东方顷寒也去了……这是为何?”
东方纾慈回避了柳若蘅的眼神,忽忽闪闪道:“顷寒向来有自己的主张,我也不知道他。”
见东方纾慈回避,柳若蘅只好道歉道:“阿嫂,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唐突。”
“不,没有关系的。”
“林堃远去念书考科举我倒是也欢喜得很,毕竟从商贾成了士子,跃了阶层,但我也只是想过平静的行商日子,当年我们去瑶恩宫修习的时候,母亲就说,只盼我们学些强身护身的本事,将来行走之时,不至于被虎豹豺狼给吞了。”
“如今天下太平得很,就算林堃远做了官,只要他不施展拳脚、不拿江湖人的身份,和你想要的平静日子也不冲突呀。”东方纾慈心里惊了一下,郎君派她来打听打听若蘅的心思,这会儿的意思莫不是要悔婚了,于是赶紧劝慰着,“我自然是明白你的。你阿兄为此自责不已,他就是知道你懂事,能看到这一点,这才难过了几天几夜。”
“我恼阿兄的是,林堃远是救世主也好、是刽子手也罢,他都应该告诉我……他告诉我,我才有能力应对他。”
“我自然是明白你的。”东方纾慈细细观察着柳若蘅的神色,“他呀,好几次都走到你房门前,连个门都不敢敲呢。”
“他连我脑袋都打,这会儿房门不敢进来?”柳若蘅想象着阿兄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禁气笑了。
“他打你脑袋?什么时候?”东方纾慈拿帕子捂住了嘴巴,装作十分惊讶的样子。
“哎,不说了……不是接了宫廷供奉的事情吗,难为他还要为了我的事而烦心。”柳若蘅叹口气,心里生出了许多不忍。
“蘅儿,你也可怜可怜你阿兄,别再恼他了,他在门外都等了半天了,一会儿你理完妆见他的时候,给他个笑脸啊。”没有得到柳若蘅的明确反馈,东方纾慈只好又换个方式。
“嗯。”若蘅点点头。
“不早了,我请妆娘进来了。”东方纾慈见柳若蘅点头答应,终于舒了一口气。她把候在外面的妆娘招呼进来,又将若蘅扶到妆台旁坐着,方才安心去与柳步筵汇报。
看着妆台上的如意海棠扇,柳若蘅的心中如坠大石一般。昨夜所见,破碎了她所有的期冀,翩翩郎君只在她的回忆中,也只在她为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她犹豫了,从昨夜到今日,内心的鼓,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紧张,她期冀的木桃琼琚、瓜瓞绵绵好像要与永世无关……
她想到照影出嫁之前因姐夫浪荡的名声而担忧犹疑却依然为家业委曲求全,也许她也可以如姐姐一样经营有方,换来浪子回头?
朔潇阁里虽然简净,但一尘一景都是阿兄对她的无限宠爱,她知阿兄这些年维持家业的不易,她若一走了之,他将如何收拾这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