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怒骂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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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宝并没有欺骗萧昱，王伦此时确实刚刚踏上返回济州的归程。就在三日前，王伦接到中书省的台旨，任命他为兼管济州、东平两地的安抚使，并让他克日启程赶赴东平处理被贼寇袭击后造成的灾害。对这个突然的任命，王伦有些疑惑，他当时在蔡府所以硬顶着蔡京和童贯，其实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多捞些好处，但这个任命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疑惑归疑惑，王伦却不敢迁延，倒不是皇命在身，而是东平现在就是一团乱麻，自己不赶紧回去处理，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现在自己兼管了东平府，再出乱子可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王伦紧急把赵明诚夫妇给叫了来，现在赵明诚夫妻可是自己的宝贝，到东京别人不带都行，他们两口子必须跟着，这事关乎圣眷的问题不可忽视，王伦先将天宁节的各个细节再次给两人交待了一遍，这两个人都是此道绝顶高手，自然不在话下。

随即王伦将石秀叫来又吩咐一番，让他暂时留在东京，一方面配合赵明诚夫妻，一方面等着自己的命令，同时掌管济州驻在城外的人马，等天宁节过了再回济州。

前两日高俅被派到洛阳公干，王伦也无法辞行。官家那里王伦虽然简在帝心，但到底只是一个五品安抚使，不奉诏没有资格前去辞行。故此王伦在中书省办理完手续后，只是到蔡京府上作了一番告别，蔡京倒是和气的很，对王伦作了一番勉励。

王伦从蔡府出来后，回枫林阁叫上朱武和史文恭，带了十名随从，轻装快马回奔济州。路上听说，汝州的呼延灼已经率军和二龙山开战了，王伦心中一动，在路上便命朱武给石秀发了一只信鸽，同时命史文恭返回汴京听石秀的情报而动。

回到济州的时候，已经到了重合元年九月二十三，今年八月的梁山县和济州府都是大丰收，不过济州刚刚开始建设，而且济州虽然是府，却是小府，梁山虽然是县，反而是个大县，故此济州的成果还没达到梁山的地步，但也非常可观。

王伦先是奖励了有功人员，随即安排人马进驻东平府。因为东平府的失陷主要是因为兵马都监董平的反叛，再加上王伦的仗义执言，故此作为文官的程万里被道君天子网开一面，允许他戴罪立功，仍然任做东平府知府，兵马都监则由王伦推荐的九纹龙史进担任。

因为有了济州的经验，虽然东平府刚刚经过大难，王伦还是得心应手的干了起来。这次东平府陷落的影响太大，王伦首先便是以“治境不利导致匪患横生”为名，将汶上、东阿、平阴、阳谷、寿张5县的知县全给参了，随即在东篱大学准备好自己人，等朝廷罢免诏书一到，火速换上自己人，至于中书省的流程，直接推给蔡京去走就是了，反正你蔡京把我弄到这里来，你总要给我点自主权对不对？

在回来的路上，王伦也想明白了，这是蔡京明显不想让自己在东京落脚啊，就想让自己像种师道、折可求他们一样，最好在地方呆一辈子算了，不过这种想法也正中王伦的下怀，他本就不想在中央呆着争权夺利。

但是自己不愿意是一回事，让人家算计出来又是一回事，当然，蔡京这是阳谋，不是什么阴招，但是王伦依旧不爽，怎么说也要让蔡老头为此给自己做点事情补偿才行。

程万里比王伦早了几日行程，此时已经到了东平府，他在此理政多年，自然是轻车熟路，虽然现在四处破败，但是有他这个知府衙门在，起码可以开始正常运转了，程万里知道王伦在济州并没有把官署安排在府治之地。

但他是强烈要求王伦一定和自己在一个城里办公，他不怕自己和顶头上司在一起，王伦也是暗笑，这老儿是被之前的事情给吓怕了，有自己经略府的骄兵悍将在，起码是一种安全感，就算当孙子也比丢了命强不是？

不过王伦并没有让程万里给自己当孙子的想法，这老头为人窝囊，为官也算清正，自己没必要去欺负他，更何况自己还对他有救命之恩，无论从哪方面说，这老头也没有和自己作对的道理。

东平府的地盘要远大于济州，不弄些大动作不行，王伦一咬牙，命杜迁、宋万自己这两个得力大将将所有内政事务全部交给杨时，带着人马赶来东平府，又让邓飞代替杨再盛代理梁山兵马都监，让欧鹏代理梁山县尉，把所有的精兵强将全部带过来。

济州和东平府现在都在王伦手中，梁山已经成了稳定的大后方，留着这么多人才有些可惜，不如调过来顶在东平府这个前方阵地，当然，王伦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力，不过他可以调人听用。

王伦如今虽然没升官，但是执掌两州军政大权，实际的权力大了一倍，各位兄弟本想给王伦庆祝一下，结果被王伦骂了一顿，现在忙都忙不过来，他哪有那个闲心思？朱武等人也明白哥哥是为了大家的前程，心中感动，也不再多说。

做任何事情，第一要务就是银子，大丰收的王伦手中刚好有钱，海量的银子砸了进去，东平府就像一座老迈的机器，在王伦给他更换零件加油打气的努力下，终于开始缓缓的运动起来。

这日马麟来报：“哥哥，独龙岗的祝朝奉似乎最近和贼寇暗通款曲，刚刚有兄弟发现昨日祝龙押运了一万石粮米前往二龙山。”最近石秀不在，一直是他的副手马麟和左大、江彪暂时负责情报司的运转。

王伦眉头一皱，心中暗叹：“官府不能护一方平安所致。”这独龙岗与二龙山本是强仇大敌，但是之前二龙山兵进祝家庄，不但屠了扈家庄，平了李家庄，更让祝家庄死伤无数，这已经吓破了祝家庄的胆，而且还是东平府兵马都监双枪将董平的援助，才勉强保住了祝家庄。现在东平府被二龙山破了，连董平都落草了，他们如何不胆战心惊？这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啊。

不过王伦同情归同情，如果还是程万里和董平在此，你祝朝奉这么做无可厚非，现在我王伦执掌东平，你居然敢这么干，这就是在往我的脸上抹黑了，想到这点，他对造成这种恶果的程万里也不由得起了怒意，对酆泰吩咐道：“老酆，马上带一队人马，去把祝家庄那伙人给我带来，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随即带着史进、滕戡便去了知府衙门。程万里见王伦前来，连忙上前见礼，王伦坐下后冷声道：“程知府，你身为东平府知府，居然管不了手下的兵马都监，以至于让董平挟持，造成今日恶果，那独龙岗的祝朝奉为此甚至于不得不委曲求全对匪寇奉上财物，你该当何罪？”

程万里闻言打了个哆嗦，这王伦自从救了他以后，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但也从来没什么训斥，今日忽然如此冷言冷语，让程万里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一旁的史进忽然厉声道：“是谁在屏风之后偷听！”说着话手指已经搭上了腰畔的剑柄。

只见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婀娜少女，王伦一看之下，却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程家千金程婉儿。只见程婉儿面色通红，对王伦施礼道：“小女子给相公见礼。”

王伦冷哼一声，对程万里道：“程知府的家规却是不错，难怪将东平府治理到如此地步，如果不是本官谨慎，恐怕如今程知府不但身首异处，这程小姐也将为那董平的榻上玩儿物了吧。”

王伦的话语已经极其不客气了，程万里老脸在红白间转变，王伦所言虽然刻薄，但不得不承认这却是铁打的事实，自己的确有着得过且过的毛病。自己虽然为官清廉，也算勤政，但是对下属却是是放纵的过分了，有时候看见下属鱼肉百姓，甚至于为了给下属留个面子装看不见，只希望这些下属有朝一日可以浪子回头。

程婉儿倒是有些不服气，开口道：“王相公，家父虽然失了城池，但他是一介文官，武将造反他又有何办法？况且家父从无贪贿行为，更无鱼肉百姓，相公。。。”

“住嘴。”程万里急得面色通红大声吼道。

王伦摆手道：“程知府，看起来你家千金还是蛮崇拜你这个父亲的，也罢，今天本官就多废两句话，说给你听听，也让程小姐听听。”

王伦道：“程知府，你不贪不占，也不鱼肉百姓，不过我请问，那庙里的菩萨连俸禄都不拿，是不是比你还适合当这个东平知府？”

王伦这个话虽然简单，但是通俗易懂更包含了太多的内容，让身后的史进和滕戡哈哈大笑，他们和王伦已经没那么见外了，也就没那么多所谓的体统。

程万里父女却听的如天雷滚滚一般，心中不禁自问：“是啊，我（爹）的确不贪不占，但是我（他）似乎也却是没做什么实事，虽然制定了不少好的措施，但是无一例外都是因为下属的不听命令无疾而终。我（他）又生性仁厚，不忍斥责下属，导致下属肆无忌惮，甚至于公然顶撞于我（他）。那董平更是多次无礼，甚至要强娶婉儿（我），我（他）也忍下了，只是虚与委蛇，连一个明确的拒绝都不敢说。到底谁是上官谁是下官？”

王伦冷冷的道：“程万里，你虽然没亲自杀人放火，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在拼命的鼓励恶人行恶，逼着好人无处伸冤背井离乡，甚至于比那贪官污吏更为恶毒，他们只是自己为恶，顶多是拉拢自己一党为恶，你却逼着整个东平府的官吏一起为恶。你的恶行可以说万死难赎，只因你从未亲自作恶，否则王某不但不会在东京为你求情，反而会力奏将你斩于刀下。远了不说就看现在，说说你这个家规吧，那董平要强娶你的女儿，那程婉儿当真不知？既然知道她莫非就不知道遇祸则避的道理？连农户家目不识丁的村妇都知道贼人来临之时以黑灰涂面，她却上赶着生怕别人看不见她自以为的绝世容颜，否则她为何刚刚在屏风之后偷听？是不是还盼望着本官也如同那董平一般是个色中饿鬼，好也要逼娶与她？哼哼，可惜，本官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还未到董平那一步，程小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王伦随即起身道：“程万里，本官今日来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如果在本官治下你还如以往一般尸位素餐，本官保证你全家沙门岛上走一遭。还有，下次本官再来不希望看见有如青楼女子一般的婊子在本官面前出现，这里是大宋朝廷的府衙不是娼寮妓院。”

王伦说罢向外便走，史进和滕戡再后面紧紧跟随，心里大感痛快，他们在梁山和东篱大学中的教授多有接触，对程万里这种昏聩的清官可谓厌恶透顶。

程万里则嘴唇颤抖口不能言，只是看着王伦的背影浑身打战；程婉儿则是又羞又恼，满眼是泪，她羞恼一是因为王伦所言太过伤人，二是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王伦所言有一定道理。

董平要强娶于她的事情，她早有耳闻，但是她看着父亲一直虚与委蛇，却从不肯劝父亲直言拒绝，也是因为董平的无礼让她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激动，这种感觉太美妙了，让她连睡觉都会因此笑醒，虽然无人知道，但是她自己清楚。

没想到今日却被这王伦一语道破，当即让心中惶恐不已，甚至于比见到那些二龙山贼寇的样子都害怕。真正的正人君子，在很多人眼里本就是最可怕的存在。也许王伦以后会变，但是现在，他无愧于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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