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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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那日孙楚自宫中归来,对他道,“抱歉,我没有机会接近云宁长公主。”
陆曜拍着他的肩安慰道,“无妨。”
孙楚眼中闪过一抹沉思,“我在长公主寝宫遇见了韩大人。”
灵光一闪而过,陆曜仿佛抓住了什么,“韩灵可有对你说什么?”
孙楚道,“韩大人告诉我若是再敢接近云宁长公主便要我的命。”
真相渐渐清晰。
孙楚脑中浮现出云宁娇艳的面容,从云宁的身上便可以看出当年宠贯六宫的端妃是何等的绝色。渐渐的,他的目光定在她的双眼处,锦衣卫都十分敏锐,他发现,云宁的眼睛与韩大人的十分相似。临走前他拧眉对陆曜道,“韩大人的那双眼睛竟有几分似云宁长公主。”
陆曜这下肯定,韩灵便是端妃进宫前生下的儿子。
……
陆曜走后,韩灵不声不响的坐在黑暗中,他的手拳握在桌案上,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隐藏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有人知道了,他既恐慌,又觉得快意。
屋外天空处悬挂着的星子一闪一闪,韩灵从窗户处往外看,仿佛看见时光流转,一下子回到了他的小时候。
在他六岁以前是非常幸福的,父母恩爱,宠他爱他,变故发生在那一日,他在村口与伙伴游戏完后,跑回家,却发现家中一片狼藉,父亲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魄,只定定的望着一点,他的脸上满是伤痕,他连忙跑上前去,想要将父亲拉起来,“爹,你怎么了?”
父亲将他沉沉抱在怀中,大哭出声,“你娘……”他后半句未说完,因为不能说。
他彼时还不知道为何不能说。
村里的人来看热闹了,对坐在地上的父亲指指点点。
“我刚才亲眼所见,韩灵娘被人用豪华大轿子接走了,可怜这父子俩喽。”
“我早就知道太漂亮的女人留不住,韩灵娘长的跟妖精似的,怎能安安分分。”
有明事理的人道一句,“别说那么恶毒的话,刚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韩灵娘是被人强抢走的,韩家父子俩遭此变故,已经很可怜了,就别乱说了。”
说话这人一翻白眼,声音尖利了几分,“你是没看见那阵势,好几队侍卫嘞,轿子上的金银闪的我眼都快瞎了嘞,接韩灵娘走的人身份贵的嘞”她用手托住下巴,肥肉在指尖乱晃,肯定道,“接走韩灵娘的人依我看是咱们省的布政使司,韩灵娘是去享福的嘞”,她看了一眼韩家破落的宅院,继续道,“要我我也不愿意待在这破地方。真是羡慕某人的好福气,依我看,韩灵娘定是早与布政使大人乱搞在一起了,要不然怎么不抢别人偏偏抢她?”
韩灵父亲将韩灵松开,站起身,伸手与这个肥胖丑陋的女人扭打起来。
在角落里原本一声不吭的女人的丈夫,此刻也加入战斗,帮助自己的妻子。
从前村里的男人谁不羡慕韩灵的父亲娶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
而当初羡慕嫉妒的越多,如今看笑话幸灾乐祸的便越多。
韩灵父亲寡不敌众,被众人压在身下又打了一顿。
不是没有明事理的人,只是他们的声音远远被恶意的声音掩盖,让身为深渊的人看不见光而已。
从这天起,韩父与韩灵就生活在众人的议论之中,他们的口中韩灵父亲,是懦弱没本事的乡下人,他们口中的韩灵娘是早已红杏出墙的荡妇,他们口中的韩灵是活该的可怜的没娘的孩子。
总之他们韩家一家都该死。
后来,父亲在母亲的离去与世人的议论声中越来越消沉,越来越暴躁。他原本是镇里的教书先生,母亲走后他便无心教书,只知道喝酒买醉,渐渐的家中一点银钱都没有了,他们父子俩吃了上顿没下去,日子越来越困苦。
小小的韩灵身上总是脏兮兮,周围的人见他时唯有一声叹息,顺便评价道,“本就没了娘,爹也不靠谱,活成这样,还不如……唉,活着也是受罪。”
一日父亲又喝的烂醉如泥,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小的韩灵饿的不行,本想自己烧火做饭,却发现自己家中一粒米都没有了,他饿的坐在父亲床头大哭起来,父亲被吵醒,看见他的那一刻,眼中浮现不是不是慈父的爱,而是厌恶,是的,是厌恶,他对韩灵娘的爱已经变成了恨,继而恨上了长相与母亲相像的韩灵,他一脚将韩灵踹到床下,眼神阴冷道,“丧门星,滚出去哭。”
韩灵的额角撞到床角,顿时被划出一个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而他依旧未从父亲眼中看到怜悯。
自这一日起,父亲好似从虐打他中寻到了快感,一喝醉便对他拳脚相向,小小的他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也由最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不发一言,他越来越沉默,甚至身上开始笼罩着一层阴狠。
父亲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但当他清醒时便会教韩灵读书习字。父亲喝醉时,那些书便是韩灵唯一的伙伴。随着年岁的增大,韩灵心中的一个念头便越坚定,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将当上高官,将自己的娘亲接回来,并让那些强盗付出血的代价。
他问父亲,“当年是谁抢走了我娘?”这句话却瞬间点燃了父亲的怒火,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拳脚也随之而来,他被打倒在地时听见父亲的怒吼,“你娘这个贱人是自己跟人走的,日后我不许你再提她,她跟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
韩灵站起身来,将口中血沫吐在地上,眼神阴冷,淡淡说了几个字,“没用的懦夫。”说罢他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乘牛车去了城里,找了一份活计,活虽然累,但挣的钱多,他就这样在外面飘了三年。
第三年当他将干完活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时,脚步突然顿了下,他立在原地许久,随后转身朝外跑去。
他想家了,他想那个没用的懦夫了。
这是他时隔三年第一次回家。家里的门更破败了,他站立在门前许久许久,久到眼眶湿润,都没敢推开门,突然他听到了父亲的咳嗽声,这声音仿佛是召唤,他抬手推门开,家里的摆设与从前无异,唯一有变化的是父亲。
他身子佝偻的躺在床上,神容憔悴,期间剧烈的咳嗽两声,仿佛只剩最后一口气了。陡然间看见面前高大硬朗的男人,他眼中突然迸发出几丝光亮,缓慢伸出手,不确定的问,“是寒儿吗?”
是的,他原名本叫许寒。
韩灵上前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那么瘦那么凉,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是我。”
“寒儿,你去……去哪里了?”
韩灵没有说话。
“爹好……想你啊。”
韩灵依旧没说话。
韩父急了,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未成功,他躺在床上嚎啕大哭,哽咽道,“寒儿,是爹……对不起你,你不该……回来,不该认我…这个父亲,等再过些……时日,我死了,你便再也……无需牵挂……我了。”
韩灵一把将韩父的手甩开,阴冷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自私,你身为人父,却不承担父亲的责任,将所有的痛苦都加诸在孩子身上,我情愿永远都没有你这个父亲。”说罢他转身要走。
韩父朝他的背影伸出手,却只能看见这个的手离自己的孩子越来越远。或许这一辈子他都无法触及他的孩子了。
他出声叫住他,“寒儿。”
无人理会。
他继续说道,“千万不要去寻你娘。”身为父亲怎不知道儿子的执念呢?
“抢走你娘……的是当今……圣上,你娘……如今在皇宫里……当着高高在上的……端妃娘娘,我们永远无法接近她。”
脑中轰鸣一声,仿佛一道天雷劈过,韩灵回转身看着床上的父亲。
韩父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刚与妻子成亲时的场景,简陋的婚房中妻子一袭红衣坐在床头,绝世的容颜将昏暗的房屋都映衬的亮了几分。
他爱他的妻子。
妻子被抢那一日,有一个侍卫看不过去,偷偷告诫他道,“与你抢妻子的人是当今圣上,我也是见你可怜才告诉你。你啊再寻个姑娘家好好过日子,莫要再奢望那不该奢望的了。”莫了再感叹一句,“都是命啊。”
韩灵手握成拳,狠狠砸在身侧的门板上,门板应声而倒地,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父亲心中的煎熬。他曾想着要做高官,将娘抢回来,每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父亲时,便会迎来一顿打,打完他后,父亲便会对他道,“寒儿乖,我们不想你娘了好不好?我们也不要当高官,我们就在这里过我们父子俩的日子。都是命啊。”
原来无论他做多大的官,他都无法将娘抢回来。
他半跪在父亲床头,一字一句的问,“你为何不对我直说?”
韩父伸手,将手轻轻放在韩灵头发上抚摸着,叹息道,“你是我的……孩子,倔的像……头驴,我是怕你……做出什么事,反到……头来是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