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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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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谢蕴朝二人走了过来。

谢宁瑶忐忑的喊了一声,“爹,你怎么在这?我们可什么都没干,就是陆曜心情不好,看着他喝了一些酒。”

谢蕴将陆曜从谢宁瑶肩头接了过来,瞪了她一眼,“这小子若是对你做了些什么,我非将他的腿打断不可。”

谢宁瑶小心问道,“爹,你准备将他背到哪?”

“今日这陆府他是回不去了,将他暂时安置在客房里。”

酒的后劲实在太大,趴在谢蕴背上的陆曜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呜咽的像个小兽。

谢蕴心头复杂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向来没心没肺的陆曜哭成这样,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到底是年轻人啊。

只听陆曜道,“爹……你不是个好东西。”

谢宁瑶,“……?”

谢蕴,“……?”

父女俩对视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挪开。

只是这句话也勾起了谢蕴的伤心事。

他想起自己与陆商的初遇,相交,相知,可最终他们还是相离了。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以。他曾得以知己,足以啊,足以啊。可心头还是不免遗憾。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眼角再次湿润,悲伤席卷上这个坚强的首辅。

同时心头又闪过其他的念头,这是陆商又要做什么了?若不然陆曜因何如此?

谢宁瑶听见陆曜开始说醉话,心猛的提起,上前一步,紧紧跟在谢蕴身后,随后伸出手,趁着谢蕴看不见,用力用力,猛掐陆曜的腰肉。

陆曜痛叫出声,下意识的伸手将谢宁瑶的手拍开,啪的一声响,分外刺耳。

谢蕴转头看向女儿。

谢宁瑶尴尬的低下头。

陆曜清醒半分,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谁的背上,连忙挣扎着下了谢蕴的背,大着舌头道,“岳丈啊……您,您怎么在这。让您背我,可真是折了我的寿。”

谢蕴没有回答。陆曜对上他威严的眼神,酒顿时醒了,再对上谢宁瑶让他快滚的眼神,他讨好的笑了笑,“不劳岳丈费心,我可以自己回家”,说完后,极快的朝墙根跑去,一跃翻上墙。

谢蕴愤怒了,惯偷的贼也没有陆曜爬他家墙头爬的熟练。念头刚一闪过,重物落地声猛的响起,接着陆府的灯火亮了。隐隐约约可听见,“咱们院子里进贼了,快去瞧瞧,这小贼好猖狂,知道这是谁的院子不?也敢来这偷,看我不打死他……哎哟,原来是少爷,你大半夜的不在床上睡觉,怎么趴在院子里睡觉,这更深露露的,可别生病了。……快去将少爷扶起来。”

陆曜压抑的痛叫出声,“快扶小爷我起来。”

谢蕴提步往回走,经过谢宁瑶时,淡淡道,“下不为例。”

“好,女儿知道了。”

……

第二日,奉天殿朝堂之上,兵部尚书孙宁突然有本上奏。

山东省焦河镇七里村的一个人四年前被打死了。四年前死者的死并没有激起浪花,打人者也未受到处罚,因为打人者有权有势。昨日死者家属突然上京告状,状纸上的话句句泣血。

孙宁的奏引起了朝上官员的讨论。

孙宁继续道,“打人致死者就是内阁前首辅柳正的儿子柳云。柳云从前仗着父亲的权势就为祸乡里。首辅丈量了当地的土地后下令当地豪强士绅还田于百姓,这个柳云表面上听从命令,将名下四千八百亩土地还于当地农户。秋收却集结一帮地痞流氓去当地农户家里索要钱财,不交钱财者轻者致残,重者打死。死者刘某就是为了护住家里那几两碎银给家中母亲看病。钱没护住,命也丢了,母亲一气之下也一命呜呼。家中只剩老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刘父眼看着儿子惨死,却状告无门。不但当地衙门不受理此案,还告诫刘父看清局势,免得平白丢了自己与小儿子的性命。为了小儿子的命,刘父一直隐忍,直到今年年初,刘父得了不治之症,心中怨怼却无法了清,于是拖着病体上了京”,说到这,孙宁垂起泪来,苍老的身子颤抖着,感染了朝中众人,他擦擦擦眼角的泪,声音拔高几分,“天理何在?首辅实施新政时就曾说过,此法可使千万百姓脱离苦难,安居乐业。刘家人的苦难却无人理会,到底是谁徇私枉法,包庇了罪犯?我大许法高于一切,是谁阻挠了法的实施?”

孙宁话毕后,朝堂之上静默一瞬,可随即爆发出了巨大的议论声。

谢蕴心下明白几分,这是冲着他来的,想起昨日陆曜的反常,他看了陆商一眼。

陆商接了到他的眼神,回以一笑,一派和气的模样。

接着言官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发表意见。

郑芳道,“柳正是谢首辅的恩师,对刘氏的案子事先可知情?”这是直接将火烧到了他这里。

谢蕴立即对沈愈道,“陛下,此事,臣事先并不知情。先前恩师忙着与段氏斗法,段氏倒台后又忙着收拾我大许的烂摊子,没有太多时间管教这唯一的独子,就将柳云养成了纨绔贪财的样子。臣也怕柳云借着恩师的势胡作非为,因此不知一次劝诫恩师多加管教自家孩儿。”

陆党立即攻击,“前首辅早已离开朝堂归了乡野,何来的势?怕这势是借的首辅的吧?”

谢蕴的拥护者立即反击,“首辅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怎会为那柳云借势?此事莫不是你们捏造的莫须有的罪名,以此来攻伐首辅。当着皇帝的面侮辱陛下的老师,你们是都想被砍头吗?”

一瞬间百官的视线都集结到了龙椅上的天子身上。

沈愈原本歪着身子闭着眼靠在龙椅上,仿佛看到了大家的注视,将眼睛缓缓睁开,下了一个决定,“此事只是空穴来风,凡事要拿出证据。朕不可能因为虚无的事去治谢先生的罪。此事由锦衣卫,大理寺,刑部一同查验,必要将那藐视王法的逆徒捉拿归案。但此事必定牵连谢先生,所以有必要时,请谢先生配合三司查案。”

这些官员们并不惧怕皇上,在他们看来皇帝此番话虽说的漂亮,却没有任何意义,谁会将一个还未亲政的皇帝的话奉为圭臬呢?

孙宁再次站出来道,“刘父说的清清楚楚,那柳云横行乡里用的正是谢首辅的名。前首辅是谢首辅的老师,这是七里镇的村民都知道的事,因此不敢得罪了柳云。”

谢蕴官袍下的手握成拳头,此事对他不利,他是百口莫辩啊。

郑芳道,“七里镇县令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官,竟因畏惧权势,而徇私枉法。谢首辅几年前改革吏治的成果我们也看到了。”

谢蕴身后的人正要为他辩驳,他突的抢了先,跪倒在皇帝面前,“陛下,此事臣愿意接受调查,若是那柳云真的是借了臣的势,臣愿辞官回家,永不复出,且子孙后代,永不为官。”他始终相信清者自清的道理。

龙椅上的皇帝身子顿时正了正,而谢蕴也捕捉到了这个变化。

事情就这样落下帷幕。

散朝后,谢蕴被沈愈叫到了议事厅。

李顺先将谢蕴叫了进去,门很快被关上,陆商与另外二人被关在门外。

沈愈对谢蕴道,“老师,今日你受委屈了,朕知道你必是清白的,只是那群言官揪着此事不放,朝中被搅的一片乌烟瘴气,只能让老师自证清白。学生让老师受委屈了。是学生的不是。”

谢蕴笑行了一礼,“陛下,臣行的端坐的正,自是不怕被查,陛下不必为臣觉得委屈。”

又闲聊了几句后,谢蕴走出了议事厅。

快要走出宫门时,李顺突然叫住了谢蕴,环顾左右,对他小声道,“陛下让咱家给你传个话。陛下怕此事影响首辅的心情,郁结于心,特来让我告诉您,无论首辅您有没有对柳云徇私,他都不会让您辞官回家。首辅且放宽心……首辅若是有用的着咱家的地方尽管开口,咱家必定尽力帮衬首辅。”

谢蕴向李顺回了一个谢礼,“多谢掌印相助,谢某感激不尽。”

李顺也回了一礼,“都是咱家应该做的,首辅不必客气。”

谢蕴回到家将朝服换掉,为自己倒上了一杯冷茶,一杯茶灌下肚,脑子也就清醒几分。

李顺哪里是来向他传沈愈的话?沈愈若是有什么话,在议事厅说便可。宫里都是人精,他是怀着好意特来提醒他。陛下对他起疑心了。他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陛下对他的不满。他伸开自己的手掌仔细看着,随后叹了口气,到了该退的时候了,再留恋,将落的个君臣猜忌,离心背德的下场。

……

恰逢多事之秋,无声的硝烟弥漫在整座皇城。

皇宫内却突然出了一个大喜事,坤宁宫齐皇后今日被诊出有孕,饶是素来端庄自持的太后脸上的笑容都遮掩不住。但中途被请来的沈愈却坐在雕花的龙椅上一脸平静。

齐皇后瞬间被泼了盆冷水,所有的喜悦都没了,只剩下彻骨的冷意。

太后也变了脸色,满含警告的换了一句,“皇儿?这将是你的第一个孩子。”

沈愈突然起身踱步到齐皇后面前,微弯下腰,手掌轻轻摸着她的鬓发,笑道,“这位还是我的第一位皇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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