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做一次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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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林异从郡王府中走出，老书生一路相送。
出了王府，林异拉了拉后背上被汗水浸湿而贴在皮肤上的衣裳，面容上再没有丝毫笑意。
尽管结果不算太尽人意，但林异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而且青衣还给林异推荐了一个人，薛老神将。
即便他知道出手之后，薛老神将就会死去，但他还是让林异去请他。或许是因为青衣也很想杀了封千刃，又或许是对林异的补偿。
而当这个选择题落在林异手中的时候，他又开始犹豫不决。
毕竟那是小雪梨的爹，若因自己而死，不但小雪梨会恨他，林异心中亦会有亏欠。
漫无目的的走过数十条街，林异抬头，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平民街道上，而此时寒夜已至。
看着眼前已经熄了烛火的小木屋，林异走到屋前，却迟迟没有敲门。
忽然木门发出一道轻响，冷清柔美的楚水清披着柳钦颜给买的狐裘长衣走了出来。看到林异的瞬间，眼中的防备立刻化为柔情，其中还带着一抹心疼。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林异对着她勉强一笑，“睡不着。”
楚水清连忙侧过身子，“外面凉，快进来！”
林异温和一笑，迈步走进小屋。虽然依旧简洁，但进来的瞬间，他却感觉十分安心。
“团团睡了？”
楚水清点起烛火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木屋，轻轻点头。“在张老那里看了一天的药书，吃过晚饭便睡着了。”
林异莞尔一笑，但眉头却依旧没有舒开。
楚水清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桌上，又从房间里取出一件狐裘大衣。尽管她知道林异是修行之人不惧寒冷，但看着他单薄的衣服还是有些心疼。
“别冻着了。”
林异伸手拉住她有些冰凉的玉手，轻轻揉捏。同时将一缕灵气注入她手中，驱散她体内少有的寒意。
楚水清拉过板凳与他并坐，偏头看着这个小男子迟迟不展的愁眉，伸出另一只玉手想帮他抚平。
“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异点点头，语气十分缓慢的将自己要做出的选择说了出来，然后抬起热水轻抿一口，吐出一道白气，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偏头看去，只见身边的玉人也同样皱起来秀眉，这让林异有些后悔，不该让她也承受这种纠结。
沉默了没多久，楚水清的秀眉忽然舒开，柔美的面容在烛火的照耀下越发明艳。
“古人云，最毒不过妇人心。于我而言，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别人的生死我一点也不在意。
想来换做是柳妹妹，还有那位素未谋面的雪依姐姐也会如此。因为比起那位薛老将军，你对我们更加重要。”
即便是十分冰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依旧十分柔和。林异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听着她自私的话语，不知何时眉头舒开，嘴角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说完之后都楚水清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柔声道：
“我们不想失去你。”
林异依旧不语，等他回过神来，身边的楚水清已经靠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林异将她轻轻抱起，走进另一个木屋，放在自己第一次进来时躺过的小床上，又轻轻把被子拉起。
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微微有些苦涩，但更多的是甜。
转身走出木屋，林异轻轻关上木门，又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衣，踏着寒月照在地面上微弱的光，走向长街的另一处。
此刻他不再纠结，因为他不想死，更不想让楚水清她们伤心。为此，做一次恶人又何妨？
敲响老张木屋隔壁的木门，仅仅几个呼吸，一个黑衣中年便从小屋走出，眉头一如林异来时那般高高皱起。
想来这位家族被灭的赵将军，在被薛老神将拒绝后，至今也没睡过一个好觉。
“林公子有何事？”
林异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一闪。
“赵将军想报仇的话，不如再与我去一趟薛府。”
赵惊龙闻言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但林异却不解释，只是转身朝着长街尽头走去。赵惊龙犹豫的一会儿，也抬步跟了上去。
长街距离薛府不算太远，但林异却带着赵惊龙像上次一样，绕了好几圈才走到薛府门口，此时天空已经泛鱼白。
无需敲门，那一身白衣的管家便打开门，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正要去赶早市。
看到林异后，他老脸上露出笑容。
“林公子来啦！老爷这会儿正在院子里练剑呢！你们聊着，老朽去买些菜，正好今早就留在这里吃顿饭！”
林异对着他行了一礼，老人便头也不回的朝着早市小跑而去。林异却目光微闪，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脚步不再如同来时那般迟疑。
与赵惊龙一路走到后院，林异没有遇到一个人。
还没走进那个院子，林异便听到了一阵阵拳头砸破空气的声音。
进了院子，林异站在院门口对着里面的薛老神将一拜。“晚辈林异，再次前来拜见老将军！”
正在打拳的老将军快速停下，转身看着林异，还有他身后的赵惊龙。
自从猜出林异的身份后，他便一直想再见一次他，只是他虽然知道林异是青州郡城弟子，但却进不了学府。
如今林异再次找上门来，老将军自然是十分高兴。
只是看到林异身后的赵惊龙后，老将军又按捺下激动的心情，神色微微有些不悦。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一旦对封千刃动手。青州郡城必然大乱，比起封千刃，二神山外的妖族对我青州郡城的威胁更大。
难道你要为了你一家之仇，将整座青州郡城葬送在兽口中？”
此话是对着赵惊龙说的，而赵惊龙却沉默不语。因为他只是跟着林异来的，对于他想做什么，怎么做，丝毫不知。
只见林异从怀中取出一块金色令牌，上面只刻着一个简易的“王”字。
见到这块令牌的瞬间，赵惊龙和薛老将军同时跪倒在地，甚至没敢抬头。
“属下，拜见郡王！”
与当初老书生文青给林异的那卷“如王亲至”一样，这块令牌同样能够代表青州郡王，甚至比那个卷轴的份量还要重！
深呼了一口气，林异朗声道：“薛老将军听令！”
“属下在！”
“林异奉郡王之意，请将军与我一同诛杀乱臣贼子封千刃！”
闻言赵惊龙和薛老将军都是身躯一抖，他们都不相信郡王会做出这个决定。可既然王令在林异手中，他们也相信这不是假话。
于是赵惊龙面露喜色，而薛老将军却是轻叹一声，然后起身对着林异一拜。
“属下领命！”
林异收了令牌，眼中难免露出一抹愧疚，但只是一闪而过。
“多谢将军，那咱们此时便出发吧。”
薛老将军没想到他这么着急，但想到迟早都要离开，于是点点头，主动带头出了薛府。
三人出了大门，正好遇到买菜回来的管家。
老人皱着眉头看向自家老爷，“老爷，有什么急事，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吗？”
薛老将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事，你们先吃，我回来再吃。”
老管家看了林异一眼，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点点头，
“那老爷早些回来。”
出了薛府，林异一路朝着老瘸子所在的铁匠铺走去。
虽然不在同一条街，但那里距离将军府比较近，而且此战老瘸子才是主力，需要找他商量一番计划。
————
郡王府。
一座大殿之前的院子里，青衣和老书生文青对坐，手中各持黑白二子。青衣手中棋子转动，双眉紧皱不展，而老书生却依旧笑意吟吟。
“郡王可是再担心，这一步棋走错了？”
青衣抬头看着文青，眼中有些无奈。
“那你说，我这步棋走对了吗？”
老书生摇摇头，“对与不对，需要郡王自己来判断。老臣老了，无论此事对错，都已经无法看到它的结果。”
青衣将棋子丢回棋盒中，困恼的揉了揉眉心。
“本王让他废掉封千刃的女儿，便知道那小子一定会心中有怨。毕竟这是逼着他去做忘恩负义的事，换做本王也下不了手。
可若不废了她，本王心中便一直会有一个疙瘩。毕竟这一代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太过妖孽，说不准哪天他就超越了本王，回来一巴掌把本王拍死。
所以本王准许他把薛将军带上，想用薛将军的命消除这小子的怨气。
你说，这会不会成功？”
文青没有犹豫的摇摇头，“不会成，而且以那小子的性格，多半会把薛将军的死也算在郡王头上。”
此话把青衣气笑了，“这么说本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小子！着实可恨！”
虽然嘴上说着恨，但青衣脸上却满是笑容。
“算了算了，反正那小子多半也不会对封千刃的女儿动手。
本王到时候不追究此事，那小子一定会心生感激。退一步说，即便不感激，至少这股怨也会消失。
至于封千刃的女儿，本王也不怕她，毕竟本王也有女儿！
薛将军走到这一步，显然已经报了必死之心。让他死在此事中，也不算辱没了他一代神将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