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剑镇妖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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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身边女儿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苏暮脸上也出现一抹笑容，只是笑容背后更加的心酸。
抬头看向远方的落云山脉，他忽然轻咳了几声。
“你也别怪你娘啰嗦，她这一路陪我走来吃了太多苦，生怕你以后会跟她一样，所以才想着能让你嫁个好人家。
其实她比谁都舍不得你，当初我第一次带你去军营时，她可是整整三天没给我做饭呢！”
苏离莞尔一笑，“我知道，我也舍不得离开爹娘，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苏暮轻吐了一口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请你替我守护好你的娘亲。”
苏离偏头，看着鬓角已经发白的苏暮，心中满是刺痛。这模样，哪里看得出来他只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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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饭后，林异便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趁着柳钦颜被苏夫人拉着聊天，杨九又醉得像死鬼一样，他便独自一人出来吹吹风。
从下午喝到天黑，此时大部分的将士都醉得一塌糊涂。
林异走在酒味浓郁的大街上，脚步十分轻慢，几乎没有发出点声音。
经过一个小巷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少年埋怨的声音。“老瘸子，白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城去？咱们参军的不就是为了杀妖兽，守护百姓吗？”
林异的脚步停下，目光朝昏暗的小巷子看去。
只见一个右腿装着假肢的老瘸子坐在地上，后背倚着青砖墙，一只手里抬着半个鸡爪，一只手抬着酒。
而在他身边，一个和他一样穿着麻布衣服的少年一边撕咬手里的鸡腿，一边埋怨老瘸子不让他上阵杀敌。
轻倚在青砖墙上，林异侧耳听着里面的对话。
只听那老瘸子冷哼一声，“小兔崽子，你以为平日里拿着木刀和老子比划得平分秋色，就能上战场杀妖兽了？
老子告诉你，上战场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出了那道城门，很有可能你连一息都活不过！”
少年闻言立刻反驳道：“我才不信，我王二可是后天七品！就算杀不了那些厉害的，也不至于连一息都活不过！”
说着少年伸手一握，一脸的得瑟。但老瘸子却毫不客气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后天七品算个屁！老子当初还是先天九品呢！不也一样丢了腿？”
少年鄙视的对他竖了个中指，“吹牛！先天境怎么会被派去扛沙袋？我看你分明是因为怕死，才故意折了自己的腿，好躲在这里混吃混喝！”
越说他越气，“哼！自己怕死也就算了，居然还拉着我也缩在这里！我看你以前说的什么将军，什么一剑镇妖三十年，分明都是骗人的！”
一直任由他数落的老瘸子听到这一句话，眼中的懒散立刻消失，抬起鸡脚就在他头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你放屁！老子别的事会骗你，林将军的事绝对不可能说假话！你小子真想死的话，大可以现在进落云山脉，看看能不能活过今晚！”
闻言王二嘿嘿一笑，连忙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老瘸子，我开玩笑的！你说的话我都信！那你能不能完整的把南部战场的故事讲给我听啊！”
又灌了一口酒，老瘸子的脸色一些潮红。或许是看到了今天城外的战斗，他又回想起自己与妖兽搏杀的日子，眼中有些怀念。
“大概是在三十年前，我从青州学府的外院离开，报名参了军。
依稀记得，那支军队是青州南部战场的主力，几乎每天都会有上万人死在妖兽的口中。
也是因为如此，没有多少人愿意进去。
那一次征兵结束后，包括我在内只有不到两百人跟着去了南部战场，这些人都是先天五品以上的修为。
等到了之后才明白，征兵征的不是兵，而是将领。作为帝城与妖族的主战场之一，南部战从来都不缺兵。
因为与青州相邻的两座郡城的所有兵马都汇聚在这里，足足有数百万！
只是因为军中将领不足，无法带领这么多人战斗。所以才让我们进去，每人带领数百人。
这样在战斗中，才能够将战士们的损失率降到最低。
一晃两年过去，经过无数生死搏杀，我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晋升为万户，手下掌管着数万兵马。
一次冲锋中，我偶然看到了一位白衣大人凭空而行，冲在队伍的最前方。当时还感叹了一句：要是我也有这么强的修为就好了！
这话引得众多同僚嘲笑不已，他们告诉我，那是三军中青州军的将军，姓林，修为已经突破了融灵境！
我震惊的同时，心中也是意气风发，驱着胯下战马便直追那将军而去。心想就算不能成为像他一样人，也要奋力追赶一番。
那一战是这两年来最惨烈的一战，也是这三十年前的最后一战！
从青州南部最后一座不归城，到青州最南部的二神山下。这其中足足有六百里，每一寸土地都被血液染得通红。
我们随将军从不归城外百里的位置，一路进攻妖兽大军到二神山下。这一路杀了多少妖兽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战马死了六匹。
等我再次看到将军的身影时，只见他手持长剑，以一人之力战十余头四阶大妖。一身白衣全部被血染红，他却依旧仰天大笑。
那场战斗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神仙打架。
我没敢靠近，连打斗的场面都未曾看清。只在战斗中即将结束时听到一句：“我以此剑，镇妖三十年！”
接着便是一道巨大的剑光如同天幕一样落在二神山之间，将那些想要冲出来的妖兽封死在里面。
而外面的妖兽想要回去也被断了退路，于是疯狂的朝着我们进攻。我冲得太远，被两只三阶妖虎围住，拼死杀了一只后，便连爬行都没了力气。
就在我以为要死之际，那道白衣身影忽然出现在我眼前。他同样受了伤，胸口处满是破碎的血肉和骨头渣子，一张俊脸苍白无比。
但那妖虎依旧被他一剑斩成两半。
他将我拉起，看了看我的腿调笑的问了一句：你要右腿还是要命？
我恢复了力气后，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刀斩断了自己的腿。然后便感觉自己被背了起来，朝着不归城的方向走去。
我一觉睡了七天，醒来时已经在不归城内。身上的伤尽数被治好，斩去的右腿也被装上了这假肢。
只是身上的经脉全部碎裂，废了。
那一战过后，二神山到不归城这六百里内再没有一只妖兽，存活下来的的战士大半都被收编入其他军队。
而我不愿留在不归城中苟延残喘，便跟随着一些老兵来了这偏远的落云城。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那些老家伙都死了，我这老瘸子却还活着！'唉，命运作弄人啊！”
又是一口酒灌下去，老瘸子摇了摇酒坛子，没传来丝毫响声。
摇摇头，他将酒坛子收好。却见那王二双眼放光，“一剑镇妖三十年！好霸气的话！
我王二以后也要和那位将军一样！”
老瘸子又是一爪子敲过去，“就你！给将军提鞋都不配！”
再次挨了一下，王二也不怒，而是看着老瘸子，“老瘸子，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告诉我那将军的名字呢？”
老瘸子闻言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脸上满是温暖的笑容。
“他叫林歌！”
咔嚓！
两人所在的巷子上方传来一道砖瓦碎裂的声音，老瘸子立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绿衫青年对着他歉意一笑。
“老前辈，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是您讲的故事太好听，我听得入迷了。”
黑暗中，老瘸子看不清他的脸。而那少年却忽然惊喊一声，“你是城外战斗时，一剑杀了数百妖兽的那个英雄！”
林异闻言脚下一滑，差点掉了下去。
稳住身形后，他快速在屋顶上奔跑。借着月光，老瘸子看到了林异的背影，手中的鸡爪子掉落在地上，嘴里喃喃道：
“将军？”
一路跑到城墙上，林异轻轻一跃便坐到城头上，目光看着西南方向的月亮，双眼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在听到林将军的名字时，平静的林异直接按碎了一块瓦。
此时他才明白，那个小时候整天在自己面前吹牛的中年男人，讲的都是他经历过的事。
微风吹吹过，林异的眼睛有些酸涩。他看着明月轻轻一笑，
“到底是因为什么，居然让你这个能凭一己之力守住一座郡城的人，无法将自己妻子带回家？
不过无所谓了，你没做到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就算拼了命也要做到！
你放心，我也会帮你去找她的。”
短暂的沉寂后，林异的身边多了一道身影。
林异听到风声没有回头，自从知道了这古板长老也姓许后，他便猜到了会有这一幕出现。
“嘿嘿，许长老昨天在这城墙下救了我一命，如今又要把我杀死在城墙上吗？”
许长老立于他身边，灰色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依旧板着那张脸，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老许被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