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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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分明是在寒冬腊月里的寒冷天气，睡梦中的春生却莫名感到一股灼热的热意，还闻到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似是身处火海里。
在这种诡异的感觉中，春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接着，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那些温度和味道......不是错觉！
他家起火了！！
春生看着眼前从门扉蔓延进来的凶猛火焰瞳孔一缩，他没有任何犹豫，径直一脚踹开窗户，从窗边翻了出去。
逃出生天的他急急喘了口气，看着面前燃起熊熊大火的宅院一时间回不过神。
为什么...起火了？从哪里起火的？
春生愣愣地想着，他的视线不自觉移向了火势最为凶猛的地方——那里是里姬的房间。
发现这一点，春生浑身一僵。
“里姬！！！！！”春生嘴里爆发出尖锐又撕心裂肺的呐喊，瞬间朝里姬房间的方向冲去。
然而在他要冲进去前，他被先后终于赶到的村民死死按住。
“你疯了？！这么大的火，你冲进去会死的！”押住他的农家汉子不可思议道，接着汉子招呼接连赶来的人，“快！快救火！！”
“里姬！！里姬！！！”春生嘶喊着疯狂挣扎，他死死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泪水夺眶而出，表情逐渐狰狞。
他瞪向压住他的几人，眼中满是仇恨，好似他们才是他的杀亲死仇：“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你去送死吗？！”农家汉子怒道，“清宫老师那一间...我们会努力救火！你个小孩子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别添乱了！！”
但农家汉子没有说的是，看里姬房间的火势，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们不能再赔一条人命进去。
这时，青木、阿部两家也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熊熊火势，伏黑甚尔即使没有参与到他们三人的计划中，也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冷漠地看着春生崩溃的表情，不禁嘲讽一笑，喃喃道：“那个丫头还是这么心狠手辣啊。”
就在伏黑甚尔正在感慨时，他的后脑勺就遭到阿部婆婆一拍：“看什么看！还不去帮忙救火！”
伏黑甚尔：......
他的脾气在这些日子里都要被这老太婆磨没了，只能憋屈着一张脸加入现在的灭火大队。
健太郎被这冲天火势吓愣了，他紧张道：“清宫姐姐...还在里面？”
青木早里奈无暇回答他的问题，交代了健太郎一句：“健太郎，你在一边站着，不要走动。”后也连忙赶去灭火。
健太郎呆呆地看着大火，又转头看向被人压着，疯狂挣扎的春生。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里姬...里姬还在里面啊！！！！”足够嘈杂的小院中，春生绝望的呐喊依旧响彻天际。
他死死瞪着火海的眼睛已将眼眶睁裂，一缕缕鲜血自他眼角溢出，与泪水一同潸潸而下。
农家汉子见状眼中划过一丝怜悯，但事关人命，他依旧没有放手，厉声道：“春生！清宫老师也不会愿意你这么去送死的！你冷静一点！”
“死......”春生一呆，这个字眼似乎刺激到了他，“里姬......死？”
下一刻，一股浓重阴森的未知力量蔓延在了小院上空，让院中的所有人不由一怔。
一些在与恶鬼战斗中侥幸逃生的男人们感受到这种熟悉的力量，他们瞳孔不由惊惧一缩：“恶...恶鬼...恶鬼来了！！”
“什么？？！为什么现在会有恶鬼？！”
“恶鬼？！恶鬼在哪里？！”
......
院子里的人们霎时间乱作一团，所有人慌忙找着工具自保，也无暇再去管那熊熊燃烧的火焰。
只有青木早里奈和健太郎，他们身形一僵，一顿一顿地转头看向被忙于自保的农家汉子放开的，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春生。
片刻后，他们只见春生缓缓站起，他呆滞着眼神，踉跄着就要往火海中走去。
慌乱的农家汉子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又想要拉住他：“春生，你别去！火还没有灭！”
然而下一秒，一道无形利刃朝农家汉子斩来，直接切断了他伸出的手的小指。
“啊————！”
农家汉子惨叫一声，捂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的手跪倒在地。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愣了，一些反应过来的妇人看着那道朝火海走去的小小身影，抖着嘴唇惊惧地喃喃道：“恶...恶鬼......”
春生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一步一步走进火海中，那片可怕的熊熊烈火却丝毫伤不到他半分，靠近他的火焰都被他尽皆斩碎。他就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走进火海，走进里姬的房间。
在烈火的焚烧下，头顶的房梁已然摇摇欲坠。春生却不管不顾，一进门，他便看到那具火焰中的焦尸。
春生身形一僵：“里...里姬......”
他慌忙走近，疯了般扒开那些断木残橼，把那具看不清面貌的焦尸紧紧抱在怀中，喉间发出‘嗬’、‘嗬’如野兽般绝望的声响。
......等等。
春生突然动作一顿，他猛地凑近焦尸，在她还没烧尽的残肢上嗅闻着。
——这具尸体上，为什么会传来一股死亡已久的腐臭？而且......这不是里姬的味道！！！
这不是里姬的味道！里姬还活着！！！
不管是什么原因，春生的眼睛骤然再次亮了起来。
他丢下那具焦尸踉跄起身，朝院外跑去。
里姬还活着...他要找到她......他要找到她！！
接着，春生一头钻进了树林，消失无踪。
而院中见春生走进火海，再无动静的村民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不敢再靠近火海，更不敢救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大火中焚烧殆尽。
直至天明，这场火才彻底熄了下来。
“那个恶鬼...他还在吗？”人群中，有人心惊胆战地问道。
“不，不在了吧。”
胆子大的男人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近那片废墟，他往废墟里看了看，不见人影，只见一具被烧至焦黑的枯骨。
看到枯骨后，男人顿了顿，最后还是一咬牙，把这具枯骨从灰烬中抱了出来，面上带着亲友逝世的悲伤。
看到这具枯骨，村民们也都意识到了什么，一些心地柔软的妇人更是忍不住捂住嘴，泪流满面。
“清宫老师......”
早里奈也不例外，她抹着泪，哽咽道：“我们...给清宫老师在祠堂立一个碑吧，她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她。”
大多人很支持早里奈的想法，因为里姬不计回报地教他们孩子读书识字，给他们开辟新的道路。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不...不行！这，这分明是...分明是这个游女把恶鬼领到我们村子里的！是她在养着那个恶鬼！”
“是啊！如果不是这场火灾，这个恶鬼会在我们村里待多久！会不会把我们全吃了？！”
“说不定...说不定这个游女就是要把恶鬼引来害我们！结果没有得逞！”
“你们怎么说清宫老师呢？！她尽心尽力地教我们的孩子读书写字，你们就这么想她？！”
“但...但她养着恶鬼这不是事实吗？！”
......
一时间众说纷纭，不同观点的人们开始吵了起来，而健太郎站在母亲身边愣愣地抬头看着她。
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先前偷听到的场景。
如果春生变恶鬼和娘亲脱不了干系，那...这次的火灾呢？
如果清宫姐姐和春生都是娘亲害的...那她现在为什么还会为了清宫姐姐哭呢？
健太郎陷入迷茫，同时又有些恐惧和无措。
他今后该如何对待母亲，他不知道。
天上的小雪悠悠飘下，似是要给这些吵得头昏脑胀的村民们降降温，伏黑甚尔冷眼看着眼前这出闹剧，脸上嘲讽的表情根本就没变过。
“这群冷心冷肺的家伙...哎呦，真是气死我了！”阿部婆婆怒火攻心，抚着胸口直喘气。
听到阿部婆婆的声音，伏黑甚尔收回看向人群的视线，对阿部婆婆说道：“婆婆，我们回去吧，你一夜没睡该休息休息了。”
反正那也不是真的伏黑里姬，藤原春生是死是活她肯定会继续管，就不用他操心了。
他现在更在意的，其实是眼前这个虽然总是训他，但也是真的关心他的老人。
如果他感受不出错的话...她也时日无多了。
听到伏黑甚尔的话，阿部婆婆一愣，一抹复杂与感慨掠过她的眼底，她不知是通过伏黑甚尔不在意的态度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好吧，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接着她便在伏黑甚尔的搀扶下回了家。
院中众人的争吵还在继续着，直面恶鬼的恐惧与怨气、争吵所爆发的怒意，外加春生咒力爆发时留下的咒力残秽，使得他们这片区域的咒力越聚越浓。
而此时，他们并不知道这片咒力会吸引来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灾难等着他们。
他们不知道，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噩梦。
另一边，本该死在火海里的里姬正同夏油杰一起，坐在前往平安京的马车上。
她透过窗扉的缝隙看着那道冉冉升起的浓烟，没有说话。
而这时夏油杰接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纸条，对里姬挑眉道：“藤原春生好像发现了房间里的那具尸体不是你，他跑了，好像是去找你去了。”
里姬根本也没想瞒过他那对人味敏感的小狗鼻，不过他竟然没有当众发狂，这是里姬没有想到了。
于是里姬想了想，也就点点头：“那让他找吧，我们关注着他的动态就好。现在村民们知道他是罕见的人形咒灵，那春生的存在在阴阳师那里应该也快知道了。我们推波助澜一把，把人形恶鬼现世的消息传播出去，让修炼道再也瞒不住春生的存在。”
看着这个对自己尽心教养的小孩都能反手利用的女人，夏油杰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复杂，也再一次庆幸她没有和羂索联手。
伏黑里姬，恐怖如斯。
没有得到夏油杰的应声，里姬收回看向黑烟的视线，淡淡看向他：“怎么？”
“......没怎么。”夏油杰瞬间回神，无所谓地耸耸肩，“那听你的，就这么办。”